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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狭路相逢 ...

  •   这两天,王五总是一个人呆在富贵大旅店旁边的斜坡草地上望江发愣。
      胡天南和那个神秘女人的匆匆离去,让他既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增添了许多疑问,这些疑问像石头一样堵在胸口无从搬开让他整个人感觉很不好,心闷得发慌。
      午后的江风吹拂着他杂乱的头发,远处传来收音机里周杰伦的歌声《水手怕水》,他抚摸着胸前红绳吊着的玉牌,心里一团乱麻,店里的老许远远地喊了他两次回厨房帮忙,他都没有搭理。
      突然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他肩上,“小兄弟!”这是一把他既熟悉又抗拒的沙哑的声音。
      他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来看,胡天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走到了他的身后,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王五的心猛地一缩,手偷偷松开握着的玉牌,努力挤出惊喜的笑容,“胡老板,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吗?”
      “哪里哪里,那天你走得匆忙,我还遗憾没能多听您讲故事呢,您今天回来又是为啥?要住好久吧?”
      胡天南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要住多久也取决于你。”
      听到这里,王五心里暗暗叫苦,这凶神莫非是知道了玉牌的下落,兴师问罪前来讨要,他如果不乖乖交出来,今日势必要在这里动起手来,以络腮胡的本领,自己可没有半点儿胜算。
      他乖巧地回应:“胡老板说笑了,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吩咐我好了,小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玉牌你应该找到了吧?”
      “还没有呀,再给些时间,我会尽快找到的。”
      “哈哈哈,是吗?”胡天南一边笑着,一只手又重重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牌应该早就在你手里了吧?”
      胡天南的手掌加了两分劲,拍得王五的半身筋肉酸痛,王五吓得浑身发抖,“我真的没找到玉牌,就算我真的找到了,也不敢私藏呀,如果藏了,我……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他竖起两指发誓。
      胡天南没说话,冷冷一笑继续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红绳上。
      王五顺着胡天南的眼光看,“您……是想看我挂的坠子吗?这是别人送我的。”他神色有些犹豫,胡天南怒目一瞪,闷哼一声,王五只好伸手到衣服里,用力一扯,把脖子上的红绳扯断了,再把吊坠慢慢掏出来递给胡天南。
      胡天南得意地看着王五伸过来的手,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王五的手掌上放着一块普通汉白玉琢成的毛猴,粗陋不堪,一看就知道不值几个钱。
      王五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村里一个小姑娘送我的生日礼物,她属猪,我属猴,她说咱俩儿般配,生肖合得来。”
      胡天南铁青着脸狠狠盯着王五,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小子,你是个聪明人,但不要自作聪明。前两天在饭店里假装争吵把我引开的那两个家伙,是你朋友对吧?”
      王五心里一沉,他知道胡天南说的是来福和铁牛,没料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一时语塞,嘴上急忙推说:“不是不是,我和他们不熟。”
      胡天南见他慌乱,又接着冷冷地说:“聪明的人,懂得明哲保身,少管闲事,否则聪明反被聪明误,会弄巧成拙,惹火烧身的。”
      他又拍了拍王五肩膀,“那天你进我房间,看到了什么?拿走了什么?”
      王五弱不禁风的身子被胡天南的手拍得前后摇晃,“胡老板别误会,上次我见你忘记拿打包的饭菜,所以才送到房间的,我放下饭菜就走了,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碰。”
      胡天南冷笑了两声,“哼哼,起来,带我去你房间看看。”
      王五口上说好,挪动脚步慢慢朝富贵大旅店走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暗叹好险,幸好身上装着来福托他买来送给江小花的小石猴,刚才他一发现胡天南来了,就偷偷把裤兜里的石猴和玉牌掉包了过来。他还没庆幸完,没走两步忽然想起来,上次从胡天南房间里捡的烟头和头发,此刻正放在自己房间的床头柜上,万一被看到就露馅了,肯定百口莫辩,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紧挨着走,胡天南的右手就搭在王五肩膀上,王五的头微微缩着,远看就像胡天南拎着王五的脖子在走,两人慢慢走进了富贵旅店,老许看见王五才回来,本来还想埋怨他几句,一看到跟着王五进来的胡天南那张板着的刀疤脸,马上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假装没看到扭头去忙别的事情。
      王五忿恨地盯着扭过脸去的老许后脑勺,慢慢挪过柜台,径直走过自己的房门口,却没作停留,而是继续往楼上走,胡天南忍不住问:“你不是住在楼下吗?”
      “这两天住客少,我搬到二楼了。”
      “别耍花样!”
      “没有没有,马上就到了。”
      王五把胡天南带到了老许的房间,二楼左边第一间房,推开房门后,一股浓郁的酸菜味扑鼻而来,房间里桌上摆的是老许中午吃剩下的酸菜鱼,一片凌乱还没收拾。
      胡天南松开了王五,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他一脸鄙夷地用匕首挑开床上的被褥,打开衣柜四下翻动,床头柜的抽屉也都打开了仔细检查。最后眼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相框,那里面是一张合照,照片上的老许左拥右抱怀中一双儿女,笑得合不拢嘴,老婆依偎在他肩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胡天南勃然大怒,“这是你房间吗?”他回过头来,发现这时王五正偷偷摸出房门,胡天南手一扬,那把匕首带着一股锐风贴着王五的耳边笃一声插入了门框,王五吓得抖了一个激灵,立刻冲出了房间还把门反锁上了。
      胡天南一个箭步冲到门前,右手用力一拧,整个把手带门锁都直接拧断了下来,他扔掉把手,拔出门框上的匕首,左手从锁洞里拉开门追了出去,正好看到王五已经溜了下楼,像羚羊一样蹿出了旅店大门。
      小兔崽子跑得真快!胡天南勃然大怒,他火急火燎地打算冲下楼梯追出去,没想到从楼梯拐角处正好走上来三个人,差点迎面撞上,胡天南举臂随手一拨,走在前头的一个二十来岁的胖小伙子,被他一撩重重地撞到楼道墙上,后面一个平头男子抬手挡了他一下,硬生生止住了胡天南下楼的冲劲,却也蹬蹬地被撞下了两级台阶,双方停下脚步怒目而视。
      场面一时安静,只听到楼下收音机传来的歌声,是周杰伦的《双截棍》:
      ……
      干什么,干什么
      我打开任督二脉
      干什么,干什么
      已被我一脚踢开
      哼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
      胡天南心里惦记着王五,不想过多纠缠,低头侧身想下楼去。可是对面那个被撞到墙上的胖小伙子不依不饶,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边拦住他的去路说:“哎你会不会走路,把这里当成是碰碰车游乐场吗?”
      胡天南咬着牙根不说话,又想用手推开他,打算强行闯过去,胖小伙子这次学精了,闪身躲开,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带金色国徽的黑色小本本一扬手,“别乱来,我们是警察。”
      没想到不出示警官证还好,一见是条子,胡天南把心一横,闪电般伸手抓住胖小伙的手一扯一扭,直接把他撂倒在楼梯上,另外那两个男的,一个年纪偏老的,立马远远躲开缩进角落,另一个刚刚交手一招的平头男,二话不说一个黑虎掏心直击胡天南要害,胡天南没闪没退,迎拳而上,两人再次交手,又各退半步,各自手臂发麻。胡天南自恃占了地势,格斗本领施展开来一招接着一招,如泰山压顶,把平头男逼得步步后退,想找机会拔枪示警。胡天南知道他腰间有枪,于是拳脚生风招招紧逼不让他腾出手来拔枪,但苦于对方身手也十分了得,没法速战速决,于是他虚晃一招后退一步,手中亮出一把匕首,反手架在刚从楼梯上挣扎着爬起来的胖小伙子脖上。
      “都别动!”这是狭路相逢后胡天南第一次开口,声音不大但却恶狠狠地充满杀意。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是徐凡,缩在楼梯拐角的是伙计老许,平头男是杜佶誊,此刻他眼中怒火十足,牙都快咬碎了,却不得不按照胡天南的吩咐,把配枪放在地上,然后取出手铐,把自己铐锁在二楼的老许房间里。
      胡天南一直冷冷地指挥着杜佶誊,手上却丝毫没有放松过,徐凡刚才已经被他一招扭得胳膊脱了臼,此刻又被他箍得动弹不得,只能清楚地感觉到脖子上匕首刀锋的冰凉,甚至还带着一丝刺痛的快感。
      看见杜佶誊给自己上了手铐,胡天南麻利地一个掌刀把徐凡敲晕,狠狠盯了一眼旁边瘫软在地的老许,撂下一句“小心说话,不然弄死你!”,下楼扬长而去。
      老许吓得面无人色,瘫在地下好一阵子才爬得起身,杜佶誊被手铐锁在水管上,他使劲尝试了几次都挣脱不开,只能一脸郁闷地喊老许去装杯冷水淋在徐凡脸上,把他弄醒。
      徐凡一脸凉水湿漉漉地醒来,捂着脑壳还在迷糊中,杜佶誊喊他开锁,这才发现手铐的钥匙刚才被胡天南扔下了窗外的岷江。他诺诺地说:“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局里让他们送钥匙过来?”
      杜佶誊盯着他说,“还嫌不够丢人么,去,拿个锤子螺丝批来。”
      “不用了,我来试下吧。”王五悄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杜佶誊和徐凡疑惑地看着他从身上掏出一根铁丝,戳进手铐的钥匙孔里,左旋右捅简单捣鼓了几下就打开了手铐。
      徐凡吃惊地打量着王五,“哇塞,高手在民间呀,小伙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吧?”
      杜佶誊揉着手腕,黑着脸对王五说了声谢谢,拖着徐凡就往楼下走,“先去追那家伙。”
      王五冲着他俩的后背不慌不忙地说道:“追不上了,他把你们车胎也扎破了,开了一辆灰色路虎朝东面的山路去了,车牌号是川A83G62。”
      杜佶誊和徐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起看着这个瘦弱的毛头小伙子。
      杜佶誊连忙掏出电话让局里的同事追查这辆路虎车的来路和去向,他心里有数,这个车牌多半是套牌或假牌,估计查不到太多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的时间,王五带着两位警察去查看胡天南住过的房间,杜佶誊靠在胡天南房间的阳台栏杆上,一边远眺一览无遗的岷江江口风光,一边听王五介绍那个神秘客人胡天南的故事。
      王五花了大半个小时才讲完胡天南的奇人怪事,不过他略去了自己目睹张老六被杀和拿到玉牌的部分,杜撰了一段他偷听到胡天南和钱胖子关于顺天盟的对话,转述给杜佶誊和徐凡听。
      徐凡显然是第一次听说顺天盟这个名字,他一脸迷茫地问杜佶誊,“顺天盟是哪儿冒出来的□□团伙?”
      “顺天盟,”杜佶誊神色凝重地吐出这三个字,“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据说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了,总部目前在马来西亚,势力范围涉及全球,主要活跃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
      徐凡纳闷,“哦,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顺天盟是一个异常神秘低调的组织,三百年来一直秘密行事,成员对组织绝对忠诚而且守口如瓶,而且这个组织只有在时局混乱时才偶露峥嵘,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活动。据我所知,国际刑警关注了他们很多年也没摸清他们的组织架构,连他们的头领是谁都是个迷。”
      徐凡插话:“我很好奇他们跑到这里想干什么?难道和之前的江口文物失窃凶杀案有关?”
      杜佶誊鼻子哼了一声,“很有可能,我怀疑他们在警方内部也有耳目。”
      徐凡震惊,“啊?不会吧?”
      “先别急,慢慢查下去。这件事你注意保密,等基本情况都查清了,我们再向上汇报,争取将案犯一网打尽。”
      “是,老大,我都听你的。”
      杜佶誊直起身,拉住徐凡指着对岸说:“你看,我们都遗漏了这个旅店,位置隐秘,却可以一目了然地监视整个双江口考古的情况,在这里用望远镜甚至可以清楚地观察张家祠古玩市场和旁边那条沿江公路。”
      “队长,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从一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就全在对方掌控之中,换句话说,我们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走到他们想让我们去的地方,看见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徐凡忿忿地拍着阳台栏杆,“可恶!”
      “杜科长,我这里有些胡天南留下的东西,也许能查到什么线索。”王五从房间里取来装有之前在胡天南房间里搜集到的烟头和毛发的胶袋,交给杜佶誊。
      杜佶誊赏识地拍了拍王五肩膀,“谢了,小兄弟。”
      “谢谢你们才是,替我赶跑了那个恶人。”
      这时候楼下的伙计把警车的备胎换好了,杜佶誊临走前对王五叮嘱了一句“王五,你自己多加小心,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王五点了点头,看着警车驶去的背影,一个人呆站在斜阳里,又陷入了迷茫之中。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该去找铁牛和来福了,得提醒他们也提高警惕,提防络腮胡回来报复。
      铁牛和来福不在家,王五又跑去村口摆摊的老龙虾师傅那里找。等他气喘吁吁来到老龙虾摆摊处,发现铁牛来福也不在此,正准备离开,却被老龙虾叫住,“小五,你过来一下。”
      王五走到老龙虾身边,在耳边大声问:“师傅,你找我做啥?”
      “你今天身上有股强烈的浊气,出了什么事吗?莫非是遇到……”他低声说:“顺天盟的人?”
      王五看着双眼紧闭的老龙虾,心里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他凑近师傅耳边说:“是的,师傅,快救救我!”
      老龙虾点了点发已花白的头,伸出左手手掌,示意让他破字。王五想了想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了个“玉”字。
      老龙虾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不要慌,没啥大事。你看,你的名字叫王五,“玉”字少一点便是王,把那一点扶正就是五,把那一点放到头上就作主。这说明你现在身上正是多了一点招灾引祸之物,惹得气运遇滞而不顺,物归原主之后就自然一切恢复如常了。”说完一手捋须微笑,一手指着王五胸口的玉牌。
      王五笑不出来,仍是一脸迷茫,手里摩挲着胸口那块玉牌发愣。
      老龙虾招手让王五低头,在他耳边密语一番,然后说:“如此这般,依计而行,我再给你三个锦囊,危急之时再依次打开,为师保你性命无虞。”
      王五这才松了口气,接过锦囊,跪下磕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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