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灵童》四都中学

190、（二）

　　降央卓玛打过巴图康的卫星电话，有人要她打的，甚至她知道这个电话号码是打给巴图康的。完了，降央卓玛完了。如巴图康所料，还不到12天，她们就被抓了，那些人像鬼魂似的突然出现在她们母子面前，然后她们就被装进“口袋”里，很快跟鬼魂似的，消失不见了。
　　只隔一天，也就在一辆特别的车上，金珠的所有体检都完成了，那些“鬼魂”很满意，然后就让她打了这个电话。她此刻知道了，金珠成了小白鼠，巴图康是第二个小白鼠。
　　降央卓玛吓得哭着叫起来：“那头没人接，那头提示音，已关机。”
　　她打这个电话之前，已经被折磨过了，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屈服的人。但是人家只是试了一个手段，她就屈服了。
　　“对不起，女士。我们是被迫的，必须通过你找到陈蛋蛋。”人家彬彬有礼，完全像个绅士，可是他用的那个电击，是魔鬼用的，她的屎尿都出来了。
　　“你别扯了，赶紧让巴图康接电话，否则你还将再来一次紧急事故！”那人说。
　　那人一说完，降央卓玛就吓得尖声叫了起来。她没自己想的坚强，她真是个小女人，真的需要一个靠山。
　　她把卫星电话拿给那人，叫着说：“不信，你自己听这个电话，你自己听，我没必要撒谎，也撒不了，我也不敢呀......呜呜......该死的巴图康，他在干什么呢，他害死我了，呜呜......”
　　看样子，不像假的，那人对着其他人说：“去，发出消息，全力搜捕陈蛋蛋或者巴图康。”
　　降央卓玛听到这话，吓得都停止哭泣，她终于知道巴图康为什么那么害怕了，也知道巴图康真的为她牺牲很大。此刻，她的心里面对巴图康还是充满感激，因此忍不住在心里喊：“阿康，快点逃呀，逃得越远越好。”
　　这伙人说金珠身体里有特别蛋白质分子，是那种分子帮金珠治好了病毒，甚至还说那个分子有特殊作用，好像能防止衰老等等。车上的设备，她都没见过，所有的人都会隐身，甚至包括他们的一部分设备，他们好像不是地球人！
　　她已经顾不上金珠了，一直在求他们别杀了她。还有，她把有关巴图康的一切都说了。像巴图康时候的，她没多大价值，但是她对山口组的人还是有些价值的，他们不会放她走的，有可能杀了她。
　　“巴图康，你真是个衰人呀，粘上你，倒了八辈子霉了。”降央卓玛骂起来。现在一恐惧，降央卓玛就骂巴图康，拿他出气。她骂他什么呢？除了身体异常之外，没什么用，让他帮忙救出人嘛，闹出的事比没救人还糟糕。超级人类真没意义呀！转世灵童就是个流浪狗，废物等等。
　　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怕死，不敢死。像她说的那样，她就是被□□了一千次，她都会选择活下去。

　　此刻，巴图康正好在一家农场里借宿。深夜，他在屋外踱来踱去，步子不安，他脸上的表情，火热升起来，恐惧正在下沉。他跟巫师谷的关系正在易位，他由神使变成了唐僧肉，危险了。
　　这天晚上，他梦见了降央卓玛和金珠。她们出现的那个地方，他去过一次，他也不确定那个地方具体在哪儿，只知道它在地下五层楼，能保持比较稳定的温度和安静的状态，可能是沙漠的地下吧。

　　当降央卓玛在一觉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还是什么也看不见，那件拟态的布袋还没拿下来呢。等布袋被拿掉，她发现她和一个黑袍女人站在一个很亮的写字楼层，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商场，有酒吧、咖啡吧那样的吧台场所，里头的人员却很少。虚拟的太阳光好像就在头顶，炫目，令她连连眨眼，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甚至怀疑这算不算白天。
　　头顶的位置，一块空白突然露出一个阴影一样的屏幕，里头有一个虚拟的美女人影，人影旁边有数码在闪烁，那个美女：“欢迎你，降央卓玛。”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负责押送的黑袍女人对着虚拟的人影说，“这位是降央卓玛，巴图康的情人，也是那个小女孩的妈妈。一发现她们，我们就马不停蹄地送到这儿来了，避免旁生枝节。队长，大祭司没意见吧。”
　　负责押送的黑袍女人对着虚拟人像彬彬有礼地说着。
　　“这次你们做得很好，他没意见。”
　　紧接着，一个小老头带着四个黑袍人前来接手，三个高个子的黑袍人的男人，其中有一个是外国男人，还有一个是女的，也是外国人，身材相当漂亮，穿上黑袍，跟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似的。这些人中有黄种人，也有白种人、黑种人。那个小老头是黄种人，肩平膀阔粗腰身，穿着紫袍，胸口有一个圆形团，太阳鸟的样式。这位小老头看着降央卓玛，有点感兴趣的样子。而降央卓玛在找金珠，可是她已经找不着。她问了小老头她的女儿去哪儿啦。没人回答她，这让她的眼泪瞬间流下来。她争取得到的母女团聚也就12天，现在又失去了，同时失去的还有爱情、自由和美好的生活。想想，真不值得呀，假如能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放弃金珠，选择跟巴图康好好过日子，说不定，她还能给他生一个小金珠出来。
　　嗨，没见到棺材，谁肯回头呀！人，天生就是赌徒。

　　她们正走向一个类似于监狱或者私人医院那样的地方，封闭式的。里头甚至还有半个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看起来还挺舒适的。一些机器人在站岗，另有一些在巡逻，几个身穿白袍子的“医生”进进出出，一些虚拟的高大的树木组成的绿色很好地装饰了这里，避免压抑和单调。树木属于亚热带的种类，相思树、青冈木等，它们的根成网状，都很有抓地力。

　　降央卓玛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要长期待下去的住所。”小老头回答，“我看我们得抓紧点儿时间了，降央卓玛女士，你已经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我们比预定时间晚了两三天。你知道的，现在的巴图康就是唐僧肉，惦记的人很多，我们得快点。现在我们这里不养没用的闲人，你还能活着是因为我们得尊重我们的上帝。也就是巴图康，或者陈蛋蛋。”
　　降央卓玛跟在她们后面，心里害怕得很，但仍然是惊奇于所看到的一切。经过一扇微微敞开的门，她看到了一个被解剖的人体，奇怪的是那个人竟然还活着，血管里的血液还在正常流动。她吓得转过头去，眼前一阵发黑，似乎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以黑色的窟窿，血红色的丝线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去。
　　每个走廊的转角都有一名武装的黑袍警卫，那是真正的人，不是机器。在这个地段，能看到门是一个接一个地向走廊深处排开，彼此没有任何差别。她们进了一个房间，小老头向四名黑袍的人员中间的一位伸出了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动作很快，她没那么注意，估计是个指示。很快一台像CT扫描仪那样的机器就启动了，发出蓝色的光芒。小老头在一个地方按了指纹，机器就进入了工作状态，降央卓玛被固定在床上，接着被输入进去，像进了棺材一般。过后才发现，这台机器几乎占据一大半的房间，其他人要退到隔壁的房间里观察。

　　不知什么时候，降央卓玛醒过来，她走出一个白晃晃的房间，然后到了一个花园里，然后她走到红砖墙旁边，试着敲墙。不知过了多久，无聊的她大着胆子，对着那些小洞声嘶力竭地喊，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已经声嘶力竭了，没有任何回响。
　　顺着红砖墙跑过去，一路上看到花园、池塘和竹林，大概跑了十分钟，又回到了原地，她这才发现她真是被关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桶子里：高十米的的隔离墙，隔离墙外又有隔离墙。她被关在核心层里。
　　这时院子好像能通过光来表示时间，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降央卓玛因为恐惧和烦躁等不适，浑身是汗，头疼病犯了。她让自己勉强靠墙坐下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努力思考眼前的情况和自己的处境。
　　这个隔离区，占地有上千平方米，有一栋宿舍，都配备虚拟的花园池塘和竹林，除了大概二十来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就是那些木头一样的机器人警卫。那些穿白大褂的跟精神病人似的，多数在六十岁上下，显而易见，他们正在研究，可能是金珠这个小白鼠。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安安静静让金珠死了算了。
　　她精神错乱地绕着院子跑了一圈，大喊大叫的，结果在一个转角处，被揍了，有一个黑人揍她，像大人揍小孩子那样揍。疼，但受伤不重，黑人很会打人。她躺在地上哀号一会儿，后来，这样的小规模挨揍时有发生，因为她还是忍不住有点神经错乱。后来，她不敢再放肆了，看着所有的人和机器人，她都感到恐惧。墙边有武装人员，跟聋哑人似的，路上还有机器人警卫。
　　关在这样的地方，是会让人不寒而栗的。她想找些隐蔽的地方躲藏，后来发现了整个隔离区根本没处可藏，即使有，那也是虚拟的。她不愿意当奶妈，降央卓玛发狠了，即使金珠发疯了，她也不再管了，反正到了这里，她就是那小白鼠，疯了更好。她想找个东西割腕自杀。可惜要找到一件趁手的利器都难。整个院子没有火种，没有多余的物品，各种日用品每天从是外面输送进来的，包括食物。
　　撞墙，流些血。除此之外，什么事也不能改变。说实话，自杀，她还没有那么大勇气。她想的是活着，自杀只不过是个威胁，只要她们好好对待她，她还是愿意配合一点点的，当然，有很多的时间里，她还是徒劳在找个机会逃出去。
　　一个星期后，降央卓玛已经尝试跟“狱友”交朋友了，她尝试跟一个脸长得跟律师一般的人交流，她问她的名字，她不说。降央卓玛无聊得很，说闷死啦。这句话吓了“律师”一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她介绍自己叫藤野。
　　降央卓玛于是又问你来自哪里呀。那“律师”便不说话了。“律师”请来一个更老的人，还戴着高度近视眼睛，穿个羽绒服，挺怕冷的样子。这位是小乘佛法信徒，整天跟她探讨佛祖的起源问题，她不喜欢他，说这也是假的，那也是假的。老头子很有耐心，跟她搞一些宗教仪式的正确与否的探讨。另外还有一位年纪更大的，她是血液研究医生，把血浆、红细胞、白细胞等等，逐个研究。还有一位长得像军人一样的老者，经常腰板笔挺地坐在一个角落里，话不多。她估计出来自军医。他是研究骨骼的专家，正在探究巴图康的血清和金珠血液相容性是否有助于人的骨骼细胞的变化。
　　“有什么发现吗？”
　　“我发现肌肉细胞变化较大，而骨骼细胞变化比较慢。对，大概是这个样子，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说不定会有变化。”骨骼医生说。
　　那个像律师的过来提醒骨骼医生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应该说等等。
　　说句公道话，这里的物质条件并不差。过了一开始的恐怖、焦虑和无聊的日子后，现在她觉得这里有点意思了。眼前的这些专家都深不可测，都在探究人类的深层奥秘，这是有意义，如果，这里的科学家揭示神秘超级人类的奥妙，极有可能她也能沾点边，成为历史名人，名垂青史。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但她隐约感觉到，只要自己认真跟眼前的这些人周旋，她的生活应该不会那么无聊，甚至，她能见到金珠。
　　有一点她是确信无疑的，经过两个星期的观察以及接触。这些科学家都很有教养，受过很高的教育，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曾经是某个领域的佼佼者，这些人聚集在一起，这个机构应该是国家机构，而不是私人机构，这样推测，她就比较放心了。她最怕的是没底线的“私人诊所”。
　　后来呀，降央卓玛已经能记得这些人的面孔和分工了，虽然她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打招呼时用她的分工也适用。每天，她都在观察他们的行为，想他们在想什么，更想知道自己身体的检查结果。可惜，这部分属于机密。
　　现在她正在观察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穿着白袍，一双黑布鞋有点年头了。她时常跟各个医生接触，荡来荡去，但只要遇到他，他就刻意回避。降央卓玛在想这个人是什么人，是这里的领导吗？她一来一般就住进比较阴暗的那栋小别墅里，出来时，每个科室转了一圈，行为很是神秘。
　　头一次，乘那人不注意，她快步跑过去，想跟他聊聊，快要接近时，那人跑进竹林里，然后消失了。那人是什么人呢？目光隐藏着，行动却如老鹰般锐利。

　　醒来后，他几乎是跳起来的，然后看着他躺着的地方，那张床，然后他身子里每一根毫毛都在抖动，充满恐惧。梦境里的场景，他是熟悉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但是他确定它的存在。
　　啊，不幸的降央卓玛，那种生不如死的惨状让他差一点不能呼吸。很明显，他不想要那样的处境，他会活得比降央卓玛还凶险。现在他应该把自己藏好。对，得赶紧换个地方。尽管那是梦境，可是在他看来，这个梦境极有可能转化成真实。收拾好他的东西，黄昏六点点半出发，他往西去。
　　死神等不及了，在落日之时游荡，草木都带上血色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