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灵童》四都中学

189、（一）

　　人行道上，许多人，有人横穿过车道；两个男人正边走边谈；有个老妇人拄着拐杖，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从她面前走过，把她吓了一跳，她停下来，把手放在胸前，喘了几口气；另有一个男人，他抽着烟，喷吐烟气。
　　巴图康快速从过往的人群间隙穿过，他的长脖子和高个子还是挺突出的，好在戴着墨镜，丑脸戴着人皮面具，还戴了口罩，穿了风衣。现在处于疫情期间，这样的装扮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说刚刚好。他走进街边一条小巷里，脚步才放慢了些。他感到很累。出了小巷，街对面，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站在路边的公交车停靠站，望着他，但她漫不经心的，也许她只不过在看他身边的商店招牌，不过，但他转过来脸去，他还是发现那女的稍稍注意到了他。

　　走在路上时，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家小旅馆，招牌顶上有个红色小花环，在一段段缓缓的上坡的小巷路口。他不记得这个旅馆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小花环。登记入住，到了房门前，他深深地吸口气，拿出门卡，打开了房门。附近一个广场的时钟正好敲响了，他看了一下手表，五点五十八分。
　　躺在床上，巴图康觉得心情越来越恼火，他想：“也许我该帮帮卓玛，让她母女俩独自对待那些专业的间谍，她们只能成为小白鼠。可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是我呀！也许没有我，她们会更好，也许......”
　　不，他没办法解救降央卓玛，所以，跑路一开始，他就把他的卫星电话以及其它所有高科技装备都留在爆炸现场了。现在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不需要在给巫师谷留下有意或者无意的理由了，那些人都是聪明人，早就该意识到他是有意躲着他们。
　　跟随黑子到了黑矿山后，陈蛋蛋单独出走，他打算出国，已经成了巫师谷的小白鼠，不出国好像跑得不够远似的。只是他心里清楚，出国也是没大用的，总有一天，巫师谷会找上门来。他有想过躲在冰妹或者周东义那里，但是纪律委员会的墨家是个公公正正的人，一旦他的“唐僧肉”暴露，那么他将不仅仅是巫师谷的小白鼠，他还是大家的小白鼠，那一波冲击波会比巫师谷的更吓人，他自己陷进去不说，还会害了他最近亲的人，比如：花儿、大真、郭媛媛等，这个代价可就太大了。
　　一定会有很多人对唐僧肉感兴趣，这不关好人或者坏人，人们一定都对唐僧肉刚到好奇，他们的脑子中一定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每一个想法都将让他不堪忍受，难以置信的事件，难于想象的场景，不是空想，都会变成真实。
　　好几天，他足不出户，感到极度恐慌，担心自己会被巫武抓住，他知道他们有那种能力，尤其是隐身人的那种，仿佛无处不在。要不是还要天鼻的能耐，他一定会发疯的，他发现冰瀑布上有隐身人还是通过天鼻，毕竟隐身人能隐藏自己的身形，但是很难隐藏自己的体味。被追杀和跟踪的感觉一直支配着他。现在感觉特别强烈，身边有什么声响或者异动都能让他紧张，过后又颤抖起来。他一闭上眼睛，觉得窗玻璃的后边有人在窥视他。这个就是他现在的状态，恐惧！
　　心很重，好像灌了铁水，太多的东西装在里头，都是郁郁情绪。

　　天色晚了，巴图康斜靠在旅馆阳台的栏杆上，望着西北方那朵独特的云孤零零地飘。离开康定城以来，还是第一次抬头看到天，云彩形状宛如一条长长的浅滩，显得引人注目。巴图康凝望着它，直到夜色吞没了云彩的颜色。
　　夜晚来临了，一丝风都没有，周遭是想像不出的寂静。然而却潜伏这看不出的危险，巴图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没人看守这个危险，，那些巫师也不知道他干了这样的事，他不敢告诉他们，他们不会同意的。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斜对面有一个小形广场，周围有很多灯火通明的商店，广场上有些大妈在跳广场舞，景象也在不停地变化。
　　没啥意思。他回来，洗个澡，躺在床上，肆意地摊开了身子，睡吧，睡不着，他担心，纠结，一连三天都是这样，他预感不幸将至，他有这样的预感。说真的，巫师谷不会放过调查金珠失踪这个事，一场热风暴即将到来。巴图康已经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降央卓玛，也委婉地告诉了旺姆。降央卓玛那边可能还好，她答应他会舍弃一切，包括整容。不管怎样，巴图康很不安，因此根本不能入眠。大约凌晨三点，巴图康还是睡着了，他已经三天没能好好睡个觉了。面对山口组，他感觉尚能对付，面对巫师谷，他有一种无力感。他睡着了，也做梦了，恶梦，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天空中的，巨大的嗡嗡声从漩涡中传出来，就像水车轮子飞速转动的声音。巴图康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感觉到心身震动开了，他飞起来了，要被卷进这个漩涡中心，紧接着，一个气浪打来，一波接一波地从漩涡中心传来，气浪和压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于是，他醒了过来，防范地朝四下里张望。外头正在下着暴风雨，调整一下身神，恢复下来。
　　醒来时，巴图康的心并不能摆脱困境，心反而下沉了些，对，这都源于他没采取任何对情人的保护措施。不是他不负责任，是无能为力，当然，也因为他被老鬼头遭囚禁和刘国川对他说的那些的警示。他屈服在巫师谷的淫威之下。
　　风暴时刻正在到来，他要这么一走了之吗？巴图康心情郁闷。距离他跑路已经过去了大概有11天，他心在都在受到打击，各种声音，以难以估量的速度被暴击，他受不了了。真不该这么干呀，代价天大了，可是他为什么干了呢？
　　这就是他这个旅馆停留了三天的缘由呀！他在等待一个坏消息。
　　太阳从地平线稍稍升起，呈现出病歪歪的昏黄色——并没有光芒放射出来。天上没有云彩，风一阵一阵的，还算挺大。
　　大约在中午的时候，巴图康走出房间，太阳光还算热，可是他的心一直陷在沉沉黑暗中，并没有感觉到太阳光的温度。黑色密密实实地包围着他，没有尽头，周围都是黑色的恐怖，阴森的。他还是没办法定位自己要达到的处境，而且心里非常清楚。他被茫然无助、自责吞没了，这种心事起伏的汹涌程度超乎巴图康的想像。向左还是向右呢？巴图康觉得不死不活的日子不久就要降临，因此气都透不过来。是的，空气凝结了。
　　就在巴图康要踩空楼梯的时候，旅店的一个旅客惊呼打破了围在他周边的静寂。
　　“看！看！日食，日食。”那人喊道，尖叫声直灌耳膜，“大家快看看天空吧，天啊！真是特别呀！看！”
　　在他惊呼之际，巴图康已看到，天空正在慢慢变暗，太阳剩下一个边缘，洒落下来一线朦胧的红光。巴图康的血液凝固了。这预示着什么吗？他要像老鬼头那样，被人当成小白鼠吗？心里暗沉沉的黑色涌上来了，可怕得让人眩晕，他仿佛落在汹涌的海浪上，不停地被晃荡着，跌落下来，抛向空中。

　　在这一刻，跌跌撞的心开始自卫，开始挣扎了。他溜到了房间，躲起来，他需要一个藏身的所在。这一路上，他都是为了躲起来。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他的步态稳定、干净，好像不是冲着他来的。不尽管如此，他的全身还是哆嗦了一下。巴图康的心底涌上一股莫可名状的感觉——这感觉不容分析，过往岁月中接受的教训，还不足以分析它，恐怕将来也分析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用脑子去考虑将来的危险，真是不幸！这些想象含糊不定，随意萌发，什么都有可能。
　　又有了新事情出现，给了巴图康新的想像空间。难道天意如此？巴图康躺下，陷入对自己奇特命运的沉思。无意间制造一个“新发现”的世界。

　　在小旅店的第四天，他才敢出门。夏天到了，活力的空气中洋溢着热情，帮他恢复了一点活力和对生活的热情。但危险还是破坏了他内心的安宁。
　　早饭后，他出去散散步，这里有一个公园，那还是一个原生态的湿地，没有认为过多的干预，如果有，那就是人行道，那些搭在湿地和小溪上的木栈道。芦苇丛生，周边一圈树林，一些鸟儿在芦苇和树林飞来飞去，草香味，水腥味，几个湿地水坑反射出的耀眼的光，这一切给了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是幸福！
　　下午再次出门的时候，他遇上了一个老者，他却对他产生不可抑制的敬畏感，真是太让人奇怪了。他有那么弱吗？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呢？降央卓玛说他胆子小，是真的吗？对，勇敢属于另一个陈蛋蛋，他胆子不大，真不大。
　　老汉的身高和巴图康差不多，体格还算结实，但不粗壮，也不纤细。他前额上皱纹很深，像是刻上了千年的印记，灰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一个人嘀嘀咕咕的。

　　老汉从他身边经过，巴图康朝四周望了望，不觉为刚才的忧惧惭愧起来。又过了些日子，恐惧少了，心里的空虚上来了，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可以回去，他住在酒店里。邻座一个先生接了一个电话，他儿子打来的，他告诉儿子他出差了，没在家，但可以去找妈妈，妈妈在家。这句话让巴图康呆了好一阵子。是呀，如果有降央卓玛和金珠，他这样的出门也可以是出差，过后，就可以回到家里了。
　　还是找个农场或者庄园住住吧，那样能减轻一点空虚和不安。没有方向的空虚感让人不安，他不仅仅是其他人的客人，甚至也是整个地球的客人，这种不安比恐惧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