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51、第 51 章

　　顾沉挡住了他的光，代替了他的光。
　　他就冷眼看着顾沉对他上下其手。
　　“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伤到哪儿了吗？你怎么从那里跑出来？”
　　顾沉从地上爬起来后手有点儿抖，摸在冉燃身上不知道怎么控制力道，他心里有无名的恐惧，是那些人又出来了吗？要不为什么冉燃从那里面跑的那么急？
　　有没有受伤？
　　今天冉燃衣服依然穿的不多，大冬天的就外面一件羽绒服，里面是T恤衫。拉开羽绒服就直接能摸到骨头了。他没有闻到血腥气，这让他多少放点儿心了，手没有那么抖了，摸的也有分寸了。
　　冉燃就冷眼看着他，他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见顾沉了，所以看着顾沉此刻近乎是急切的表情不太理解。在他的印象里，顾沉一直都是漠然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惊慌失措的。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是真受伤了，但他也依然冷静的给他包扎伤口，还一边说他没有教养。

　　而现在他没有受伤，且顾沉的医学知识应该更好了吧？现在怎么也算是个实习医生了吧？难道一点儿医学常识都没有吗？他刚才跑的那么快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是他在他印象里只剩打架了？还是他对去年的事也心存阴影，无法淡忘，所以失态至此？
　　冉燃就这么看着他，在他把手摸到他胳膊时，终于开口了：“我没事，没有人打我。”
　　顾沉捏着他的胳膊僵了下，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是太长时间没有看见他，把自己的想象放大了。因着愧疚，把无形担忧恐惧放大了，看着他从这里跑出来就自动带入了他被人打的假想中。
　　如果他天天在他眼前，就不会是这样了，可冉燃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任何的信息了，自从那次在他租住的地方说过那一番让人心存愧疚的话后，他就不见了。
　　顾沉不知道是说自己愚蠢还是冉燃太折磨人，他在僵持了那片刻后伸手去扶他：“起来吧，地上凉。”地上凉是肯定的，这一会儿已经铺了一层薄雪，薄雪比厚的雪更难起来，而且外面的路都铺的很光滑，冉燃起了几次都打滑，顾沉一手在他腰上，另一手在背上，想要跟拔萝卜似的把他拔起来，这个姿势能起来也很奇怪。他不是应该也自己起来，再把他拉起来吗？

　　在顾沉又一次使力的时候，冉燃伸手抱住了他，且把下巴搭在了他肩上，看这个姿势是不想起来了，顾沉半蹲在地上，有一会儿才伸手拍了下他后背：“别怕，我在。”
　　起不来不是他的姿势不对，而是他还是害怕了，刚才跑的那么急，力气都用完了，如果看不到他，他跑出来也就没事了，但让他又遇上了。
　　冉燃等自己能爬起来时，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啊？”他没有参加舞会，那也应该回家吧。
　　“我正要回去，路过……这里。”顾沉把手插进兜里，往外看了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冉燃哦了声：“那你走吧。”
　　“你回学校吗？我送你回去。”冉燃的手都是冰冷的，顾沉不太确定他的状态。
　　冉燃嘴角一勾笑了：“我不回去，不用你送。”
　　雪花片很大，扑在他脸上，有一片挂在眼睫毛上，他眨了几次都没有眨掉，表情是略显迟钝的，大概还没有缓过来，顾沉想给他拿下来，但手在口袋里握紧了，只看着他笑：“你要是不着急回去，那我陪你走走吧。前面有个广场也过圣诞节。”

　　“你不着急回去了？”冉燃也手插在羽绒服里，顾沉笑了下：“走吧。”
　　顾沉说的广场在步行街中间，他们学校是百年老校，周边建设都很周全，渐渐的也形成了商业街，在今天晚上这个节日里，灯光闪烁，人来人往，再加上雪花应景，热闹非常。

　　冉燃就喜欢人多的地方，一踏上这条街，心情就好了，他从买糖葫芦的小摊上拔了两支，递给顾沉一支：“吃不吃？”
　　顾沉也接了过来：“谢谢。”
　　步行街能吃的东西太多了，雪花没有扑灭众人的热情，就连鲜花都不怕冻的簇拥在街头，各种吃食冒着甜香的热气，仿佛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在吃东西，冉燃边走边吃，从年糕吃到了泡芙，从冷奶茶吃到了冰淇淋，每一样东西都买两份，顾沉有的吃，有的实在吃不下了，他吃过晚饭了，就很少吃这些零食，他给冉燃拿着：“你是没吃晚饭吗？”
　　“吃了。”但是现在又有食欲了，冉燃又从小摊上买了两份鸡翅，递给顾沉：“你是不是不爱吃甜的，那你吃这个，这份没有要辣椒。师傅，我的那份多加辣椒。”
　　他跟正在烤着的师傅说，顾沉只好接了过来，他已经领了很多了，顾沉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场景非常像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给李静可买东西，这是大少爷的习惯吗？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一捧花过来了。
　　“哥哥，买束花吧，送给……”那小姑娘看着冉燃眨了下眼，继续把花补上：“送给这个帅哥哥吧。”

　　冉燃看了一眼顾沉：“要吗？”
　　顾沉暗暗的吸了口气问小姑娘：“多少钱一束？”
　　把花付钱后，他把花递给冉燃：“送给你。”
　　冉燃迟疑了一会儿才接了过来：“我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花，以前都是我买给……”
　　他说到一半停下来，顾沉不是他的那些前女友，他咳了声：“谢谢。”
　　已经到广场上了，小广场并不大，就是两条街道的汇流处，为了让两边的商铺汇聚更多的人留出来的休闲区，中央有一个圆形喷泉池，这会儿正在奢侈的喷洒着水，周边汇聚了很多的人，有大人、有孩子，更多的是一对对的情侣。
　　音乐喷泉，随着音乐而起，在对面巨大的广告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喷泉下的人便看清了眉目。
　　顾沉看着音乐喷泉下的陈青桥微微笑了下，他刚才没有跟冉燃说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他是躲避陈青桥跟那个帅气的同伴，不想迎面撞上，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碰上对对方来说都是一种尴尬。
　　离上次陈青桥跟他说分手已经过去半年了，他能从中走出来对他来说很好了。
　　顾沉把帽子带上了，微微侧过了身。等大屏幕暗下来，音乐喷泉也到平缓的时候了，人便散去了一些，陈青桥跟舒睿之也走了，走的方向是他们来时的路，也就是回校的路。
　　跟他不同路，顾沉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避让。
　　冉燃没有要回校的意思，尽管前面已经没有多少热闹了，他只是拿着那捧花在散去的广场边上坐下来了，雪下了一层了，地上哪儿都很干净。
　　冉燃把花放在了一边，开始吃他的鸡翅，跟站着的顾沉道：“吃完再走行吗?”
　　他知道这里是分界线，走到这里该分别了，各走各的道了。
　　顾沉在他身边坐下来，跟他一起吃鸡翅，看喷泉的那一会儿已经凉了，但是味道还好，等吃完这个，其他的他没有再吃，冉燃也没有吃完，每一样吃了几口，吃的慢。

　　对面的广告屏换了一个又一个，把这一年里的明星都换遍了，忽明忽暗，周围的人也走了一波又一波，推销的人已经给他们两个送了一遍又一遍，光花束就买了三束，
　　最后一个要回家啊的人，把他手里没送出去的小玩具礼包给了冉燃，跟他们两个说：“你们是最后一对幸运者，就送给你们了。”
　　他送的东西包装挺奇怪的，但冉燃来者不拒，收下了。这个人走后。对面钟楼上的钟表马上就要敲第12下了，冉燃还没有要走的迹象，他的帽子上都落上了一层雪。
　　顾沉看他：“冷不冷？”
　　冉燃脸色发白，但还是固执的指了下不再喷水的音乐喷泉说：“听完这首歌就走。”
　　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
　　“夜空中最亮的星……
　　穿越谎言去拥抱你……”
　　冉燃听完了，拍了下膝盖上的雪跟他说：“你知道吗，我在电影院里的时候后悔过的，”
　　顾沉看着他，冉燃眼睛微合，看不到星光，这双眼睛在这个昏暗的夜里有一种让人难过的沉暗。
　　顾沉轻声问：“后悔什么？不是说自己再包场看吗？”
　　冉燃笑了：“对，包了，真包了，包的还是那个电影厅，就我一个人，没有人跟我抢，看几遍都行，我就在那里看了3遍。”
　　顾沉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他想劝自己，这个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辈子不会缺人陪的，但他话里透出的孤寂让他心口窒闷。
　　他缓缓的吸了口气，让语气如平常：“电影好看是吗？”
　　冉燃没有看他，只看着天空：“嗯，好看，我边看边想我是怎么在电影院里睡着的，明明那么好看。不过看了那么多遍，我最喜欢的场景还是在最后，永夜，就是撞向火星前的画面，所以我想我在电影院里睡着了也没什么。”
　　顾沉抿了下嘴角，这个大少爷有时候执拗的让人生气，看那么多遍就是为了证明他不后悔。
　　可他到底还是后悔了，他侧头看着他轻声问：“你说那部电影还有续集是吗？我看彩蛋还有的。”
　　顾沉也跟他点了下头：“还有的，今年就会有的。”现在的电影都拍成了连续剧，为了吸金，一部接一部的拍，第一部都会给人留有念想。
　　冉燃喉结滚动了下，像是要从胸腔深处吐出话来：“那，下一场电影我还能跟你一起看吗？”
　　从心口深处问出来的话轻柔，跟飘落的雪花一样，带着冰凉的颤意，顾沉嘴角动了下，觉得心口像是被冻住了，他把头扭开了，有好一会儿没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