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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   冉镇平把顾沉的礼物带给了冉燃,他没有拆开看,也许是因为带着怜悯,这是顾沉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盒子大而沉,他交给冉燃的时候,跟他轻声说:“有点儿沉,”
      冉燃只点了下头,什么都没有问他,把盒子牢牢的抱着上楼了。
      此后的几天天气渐暖,过年的气息越来越重,冉夫人身体好起来,开始指挥着办年货,装饰家里,里里外外都热闹起来。
      冉燃大部分时间在后花园里,张叔回家过年了,这个临时工作间就成了他的。
      没有人来打扰他,冉夫人闹过那一场后端着架子,只让刘妈悄悄的看了眼,刘妈跟他说他只是在锯木头后,冉夫人就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锯自己,随便他锯,把整个后花园锯了都没关系。
      正好她现在还不想见他,看见他就会想起他是个同性恋,尽管她没有见着任何恶心的场景,但那天那个男的护着他的样子让她想着就眼皮跳,她无法接受她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她搓了下胳膊,心里想着,快了,过了年就把冉燃送走,送走了就一了百了了。
      ‘同性恋’这个词,在她心里跟病毒一样,仿佛冉燃多在一天,病毒就会扩散。这大概是她这次舍得把他送出国的原因。

      她不想见冉燃,冉燃也不敢在她眼前晃,于是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待在了这里。
      大年三十的那天都没有休息,冉镇平想问他躲在房间里干什么,但也怕问多了,激起他什么反应,就只旁敲侧击的跟他说,过年让他提前跟同学、老师拜年,学校那边他给他办的是出国留学,他还是复大的学生,终生都是。
      留学的这几年他可以回国,还有他的作业、毕业作品及论文他也可以跟导师沟通。
      既然已经打了一棒子了,那甜枣也要给足。
      冉燃只敷衍的跟他点了下头。
      冉镇平要不是想着他过几天就要出国了,真想说他两句。
      大年三十的晚上,宿舍微信群,班级微信群里以及他们刚成立半年的毕业设计小组都在互相拜年,他们不知道冉燃要走了,依然兴高采烈。
      陆听之的问好是把他跟顾沉连在一起的,新年祝福也多了一句,在一堆恭喜发财后面跟着百年好合,早日修成正果。
      冉燃盯着这句话发了一会儿呆,陆听之大概没有想到他跟顾沉都没有反应,在后面追问:怎么回事,是我说的不够多吗?红包去哪儿了?
      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红包能发,冉燃给他们发红包,刚发了一个,后面紧跟着蹦出一个红包来,是顾沉的。
      陆听之一看他们两个人同时发的,笑到:好,就喜欢你们俩这么痛快的。
      后面的祝福就自然了,顾沉先说的: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冉燃也这么回复的。周昊说他:冉少,你就懒的不再多打几个字吗?就复制黏贴啊?
      于是冉燃又复制了一遍,在它后面加了个10086。
      群里众人把他嘲讽了一番。
      冉燃没有理会,因为顾沉给他发私信了,他又给他发了好几个红包,跟他说,去国外不要苦了自己。
      他全程表现的一点儿都没有介意,冉镇平去找他肯定没有说好话,但是这些日子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是想让他高高兴兴的上飞机。
      冉燃牙根咬的酸疼,一一把红白收了,跟他说好。
      等把手机放下,他把他赶出来的毕业作品重新装好,这原本是要下学期做完的,但是他没有时间了,所有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赶,做的有一些粗糙。
      小风铃不太精致,不知道木法沙喜不喜欢,他给它买了很多的逗猫棒,但是它都给咬坏了,它更喜欢木头的东西,所以这个跟风铃似的东西是他刻的逗猫器。
      冉燃摸了一会儿把盒子封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他照例醒的很早,冉夫人再不想见他,也还需要他出来迎接客人。
      言谈中因为冉镇平把他即将要出国留学的信息也放出去了,所以他一个上午没能闲下来。
      下午的时候,他才抱着那个盒子下楼。
      冉镇平看又是这个盒子,喊住了他:“你要送哪儿去?”
      他们两个这是要用这个盒子传递什么信息吗?
      冉燃扭头看他:“我让王伯送过去。”不用这么紧盯着他,他不会去见顾沉的,上一次要出发了,他去告别惹出事端来,这一次他不会了。
      “给我吧,我一会儿给他送过去。”冉镇平跟他道,既然已经决定结束了,就别再让冉夫人再去问了。
      冉燃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盒子不太情愿的递给了他:“那你要保证送到他手里。”
      冉镇平磨了下牙,他都成信鸽了还想他怎么着?
      这个盒子明显的沉了很多,冉镇平看着他十个指头贴了八个创可贴的双手把气忍了回去。
      下午的时候他把这个盒子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顾沉。约的还是老地方,跟特务对暗号似的。
      冉镇平冷着脸看顾沉缓缓的接过了那个箱子。
      “这里面是什么?”他没有忍住问,他虽然不赞同他们两个在一起,但是他们俩的东西他从没有拆开过,尊重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这是小燃的毕业创作,他已经做了很多了,这是他的心血。所以我那时想给他。”顾沉抱着箱子跟他说,从箱子的重量来看,他增加了很多。
      “他的毕业作品?我能看看吗?”冉镇平以为他们两个是再暗中传递什么礼物,但万没想过是冉燃的毕业创作。
      顾沉抱着沉甸甸的箱子顿了下,缓缓放桌上后跟他道:“可以的,我也想看看。”

      当顾沉把木箱子盖平展开,冉镇平忍不住坐直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愿意相信这是冉燃的作品,他现在也明白他手上8个绷带的原因了。
      也才明白冉燃在他公司、以及上课中所表现只是皮毛。
      他的这个毕业创作,虽然只有雏形,赶工粗糙,可依然让他惊讶。
      因为设计主题很好。
      这些年他看过了太多的作品,能入他眼的没有多少,冉燃的这个作品让他眼前一亮了。
      “这是设计的航空馆吗?”
      “嗯,小燃最喜欢星空,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去航空馆,所以这一次的毕业设计他就给设计了一个航空馆。”
      顾沉笑着说,他目光在冉燃的这副作品上流连。
      他把冉燃的作品交给他,只是想告诉他,他的毕业作品还在,他想要创造的天空还在,天没有塌下来。
      不用害怕。
      无论到了哪里,天空都是一样的,他都会在某一个地方看着他,如同星辰每一天都会升起,无论刮风下雨,太阳、月亮都会有休息的时候,但星辰常在,宇宙永恒。
      不惧未来,不负韶华。
      有了他喜欢的事业,他会在异国他乡活的快乐,无论在哪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冉燃快乐,平安,无论过了多少年,这是他不变的初心。
      无论以后他还能不能跟他在一起,他都是这样的想法,希望他幸福平安。
      但冉燃把这份作品做完了,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他是懂了他的意思。

      顾沉看着最下面的刻上的两个名字发了一会儿呆,回神时是冉镇平问他:“这真的是他做的?”
      看样子他也看到了冉燃刻上的两个名字。他跟冉镇平点头道:“是他的作品,从构思到手稿成型,再到成品,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冉燃很聪明,也许以前他是不喜欢这一行,可是这些年他已经喜欢了,他还记得他跟他讨论航空馆的设计用途时滔滔不绝的样子,比那一年站在舞台上还要耀眼。
      彼时的冉燃穿着小猫的睡衣,在平板上跟他比画,那个曾经被陈宇笑话、被他笑话人物速写变形的人出师了。
      冉镇平缓缓的吸了口气,再一次看向了这副毕业创作。
      他想让他刮目相看的不仅仅是冉燃的作品,而是他能做出来的态度,他更在意的是他的态度。
      他这些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冉燃,冉燃从来都不是他眼里的好学生,叛逆、固执,可现在冉燃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成长了,他是别人培养出来的,无论是好成绩、还是好性格。
      那个人他不想承认是顾沉,可这是事实。
      这个青年人身上有的毅力及才华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的儿子。
      就跟冉燃刻在这个建筑模型地基上的名字一样,在他的内心里,顾沉是他的老师,是他的同伴,志同道合的伴侣。
      冉镇平捏了下手,让自己声音保持以往的冷硬,他说道:“挺好的,包起来吧。”

      顾沉也没再说什么,把盒子重新包好,跟他告别了。
      他抱着把这份作品放在了他们俩住的房子里,这栋房子他不想退了,冉燃走了,可他还留下一只小猫。
      木法沙看他坐在地毯上对着模型发呆,轻悄悄的走过来,围着这个大模型转了一圈,看顾沉还是没有动,于是它跳上他的膝盖,用爪子去够冉燃模型最高处的一个风铃。
      顾沉把它捞进怀里跟它轻声说:“对,这个风铃是给你做的,但是我们两个现在就只看看,先别摸,以后再摸。”
      冉燃做的很结实,用的是做琴的板材,白松木,品质坚硬,纹理结实,不管多少年都不会坏,可他依然想让这份作品保持的再长久一些。
      小猫呲牙咧嘴一会儿,但是伸着的爪子没有露出利齿,被顾沉顺着脖子摸了几下后就趴下了。
      趴在他腿上暖融融的一捧,它已经被冉燃喂成了9斤重的大胖子。肚子跟球一样,这么趴着也沉甸甸的。

      小猫不仅长的胖,毛发也养的好,膨松松的一大团。顾沉把手伸到小猫肚子下,冉燃以前最爱把手塞到它肚子下面取暖,顺便干点儿坏事,捏小猫被阉了的两个蛋蛋。
      等他也捏到了那两个扁扁的蛋皮时,顾沉深吸了口气,他的某些行为也跟冉燃一样了。
      他把木法沙举起来,跟他轻声道:“幸好你还在。”
      当初他怎么也不愿意冉燃养它,现在却养出感情来了,成了一个寄托了。
      小猫挺着个大肚子被他这么举着不太舒服,放下来后就蹭的跳他床上去了,顾沉也没有赶它,它这么胖,能跳上去也不容易。
      晚上的时候,小猫就睡在了这个房间里,这是它第一次被允许在这个房子里过夜,所以异常兴奋,大半晚上不睡觉,上蹿下跳,顾沉也没有睡好,快到凌晨的时候才睡着的。
      早上又被小猫闹醒了,他拿起手机想把闹钟关了,但是看着上面的短信愣住了。
      是冉燃父亲。冉镇平给他发的。
      顾沉,我回家后仔细考虑了一番,决定给你跟小燃三年时间。
      但这三年你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不许联系他,如果三年后他依然忘不了你,我就成全你们。
      顾沉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才笑出来,他把手盖在了眼睛上,木法沙跳上床朝他叫唤,它是想要出门,但它的铲屎官怎么也不起床。
      它跳上被子,踩在顾沉的胸口,顾沉伸手把它揽着了。
      等木法沙再次叫唤的时候,顾沉抱着它起床,给它打开门,换粮换水,等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后,他才坐在桌前给冉镇平回了短信。
      好,我答应你,三年不联系小燃。
      谢谢。
      冉镇平也刚刚起床,看到顾沉回的信息,对着外面尚黑的天深吸了口气,是有点儿后悔的,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一个晚上没有睡好,他还是对顾沉狠不下心来。
      他没有再给他回,只出了院子,锻炼身体,能陪他的只有司机,司机是退役兵,能跟他一个作息时间,冉燃他是不指望了。
      他就跟他锻炼了一个寒假,后面再怎么叫都不起来了,去年跟着他上班,早起一会儿,脸拉的比驴还长。
      冉镇平想着那小孩的臭脸又生气又想笑,以后他出国了,想看臭脸也看不到了。
      听他叹气,司机问他:“怎么了,冉先生?”

      冉镇平跟他感慨了下:“就是突然间觉得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心软、怀念都是一个老人该有的心态,如果是放在十年前,他不会心软。

      司机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笑着跟他道:“冉先生,您太谦虚了,您哪里就老了,每天锻炼身体,身体素质比我都要好。我跟在您身边也有十多年了,您十年如一日,这太不容易了,我都以为您参过军呢。您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自律的人了。”
      最自律吗?冉镇平微微笑了下,跟他道:“我这是睡不着了,不跟某个人一样,现在还撅着屁股睡呢。”
      就勤快了前面几天,没日没夜的把毕业创作写完了,就跟撒气的皮球一样,从昨天下午开始睡,一直睡到现在。
      这跟以往他夜猫子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苏管家都偷着进去看他好几次,以为他是生病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冉燃不过是前面几天有口气撑着,现在没有了而已。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希望,就跟黎明前最黑的时候,盼着天亮,盼着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冉镇平站在后山顶上,看着升起的太阳,叹了口气。
      司机王哥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是在说冉燃,他笑了:“您是说小少爷是吗?他还小呢,正是好睡的年纪呢。”
      冉镇平摇了下头:“有句话叫‘三岁看到老’,这要看每个人的造化。
      我有一个朋友的儿子,从小就很自觉,每天早上6点起床,锻炼身体,学习、工作,十年如一日,他今年才二十三岁。”
      顾沉也是他见过的最自律的小孩,他自嘲的笑了下,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也是让他耿耿于怀的地方,倘若这个小孩是废物一个,倘若他不是顾梁秋的儿子,他不至于对他这么心软。
      他甚至会想他今天早上回他信息这么早,是不是一晚上没有睡好,他怕他晚上会出什么事。
      人在晚上是最脆弱的时候,他在白天说下的狠话,让他晚上睡不着。
      冉燃在他眼皮子低下不会有事,但是顾沉,他没有把握。
      他从小自律,自己照顾自己,大人就不会多关注他。
      而他还不能告诉顾梁秋,好在这个小孩足够懂事,就算睡不着急也没有做出让他担心后怕的事。
      司机王哥听他这么说都好奇了:“真的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小就能有这样的意志力,那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我们团长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兵,说这样的人才是铁血战士。”
      冉镇平笑着点了下头:“对,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对手就是有毅力、有志向、敢于朝着光明前进的人。”
      他虽然是一个商人,这些年钻进钱眼里去了,可也知道人才是最可贵的,人心是最珍贵的。
      他现在心情好多了,堵在胸口一晚上的那口气也喘上来了,他跟王哥道:“走吧,咱们下山,看看那少爷起床了没有。”
      冉燃是初六出发去国外的,冉镇平冉夫人送他上飞机。
      冉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怎么跟他说话,看着他就要走了,终于不是滋味了,红着眼圈道:“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妈妈担心了,妈妈受不了了。”
      冉燃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声音很低:“好,对不起妈妈,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垂着手,冉夫人把他抱了下,冉燃才缓缓抬手把她抱住了。
      冉镇平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冉燃这些日子里因着冉夫人的割腕产生的那些恐慌焦急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了,他抱着冉夫人肩膀一个劲的颤。

      送别的其他行人,看见他们两个这样都以为是生离死别,不知道看过来多少次。
      冉镇平无声的叹了口气,冉夫人跟顾沉在他心里都很重要。这是他痛苦的地方。

      看冉夫人还哭,冉镇平把她拉开了:“你别哭了,你哭成这样,让他怎么上飞机,以后又不是不能见了。”
      冉夫人抽泣了声:“到了那里给妈妈打电话。”
      冉燃点头,最后看向了冉镇平,冉镇平看他那双漆黑的双眼有一点儿郁闷,他知道冉燃这是有求于他,要是在平时不会多看他一眼。

      冉燃是要他保证不要动顾沉,不要冉夫人动他。他可以去法国,可以一辈子都不联系顾沉。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顾沉好好的。

      冉镇平双手在他肩上握了下:“到了那里以学业为重,家里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三年后,只要你学业有成,我就让你回家。”

      三年以后,他希望冉燃能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不仅仅是能接手他的家业,更能在人格上独立。
      能妥善的处理跟他的母亲冉夫人的关系,不再是这种傀儡似的关系;也能正确的认识他跟顾沉的关系,如果是真爱,那就经得起这三年的考验。

      冉镇平知道自己有私心,他的那个决定一方面是为了给顾沉希望。另一方面他更希望两个人能平缓的分手,在时光流失中分离。如果这三年冉燃把顾沉忘了,重新喜欢女孩,就更好了。

      最坏也是最终确定的是三年后两人都没有忘记彼此,还喜欢对方,那他就真的认了。
      他的儿子从异性恋到同性恋,他认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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