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103、第 103 章

　　冉燃在国外学校开学的时候，碰到了李静可。
　　李静可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感觉怎么样？”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没有问什么时候来的，看样子确实是她告诉冉夫人的。
　　冉燃也跟她打了招呼：“你什么时候来的？在哪个班？”
　　李静可为了她的家庭，利用他，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没有她，他跟顾沉的事总有一天会爆出来的。
　　李静可对他心有愧疚，她知道冉燃于她无意，但是她的家人想让她跟冉家联姻。
　　因着对顾沉的怀疑，她跟踪了两个人。
　　当她知道冉燃跟顾沉的关系时，她震惊中又夹杂着恼怒。
　　因为她在等，等冉燃玩够了，总会有联姻的那一天，可如果他成了同性恋，让她这些年的等待都成了笑话。
　　所以因着这种气恼，过年期间冉夫人跟她谈话时，她没有忍住说漏了嘴。
　　事后，她也是后悔的。拆散别人是要遭天谴的，她在后面的这些日子里总是睡不好。
　　冉夫人让她也出国，来看着冉燃，让她学林徽因。
　　她母亲也同意了，以为她跟冉燃的联姻就板上钉钉了。可实际情况，只要她自己清楚，如果冉燃知道是她告密的，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她了。
　　李静可仔细的看了眼冉燃，冉燃有一些变化，没有她想象中会生气、愤怒、低沉或者是失落，他表现的太平静，甚至跟他打招呼都是笑着的，除了有些疏离外并没有太特别的。
　　李静可就摸不清楚他知不知情，她也笑着回答她：“我是前天来的，现在研一，你呢？”
　　冉燃跟她指了下教学楼的方向，他来的比她要早很多，这个学校的建筑设计不错，他提前过来看过了。
　　法国他年年来，风景名胜地早已看够了，他就在设计院看了下。
　　李静可跟他在校园里走了一段路，在临分别的时候，终于没有忍住问他：“你住的地方离学校近吗？”
　　冉燃看了她一眼，还是笑着点头了：“不远，就在前面丹枫别墅。”
　　李静可跟他笑：“那有时间我去找你玩。”
　　冉燃还是笑着点了下头：“好，那我先走了。”
　　他在转过身的时候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儿收回来了，冉夫人是不放心他的，让李静可来看着他了。
　　果然如他想的那样，没过几天冉夫人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提到了李静可，说静可厉害，一个女孩子考取了圣艾蒂安大学建筑系等等，说到后面的时候，就让李静可搬到他的别墅住着，说反正他的别墅里佣人多，足够照顾他们两个人的，要不她一个女孩子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
　　冉燃垂了下眼，李静可不存在人生地不熟这回事，昨天他还在图书馆碰到她了，她跟她的同学，三个法国女孩，两个德州男孩聊的可嗨了。
　　哦，不是聊天，是辩论，这个图书馆设有图书角，供他们系里学生研习的。
　　李静可法语也不错，吐字清晰流畅，学术观念也扎实新颖，冉燃听了一会儿便知道她是这个设计小组的领头人。
　　这个姑娘别的不说，社交能力就无可挑剔。
　　所以李静可不存在人生地不熟这回事，冉夫人是纯粹的不放心他。
　　冉燃有点儿想不通冉夫人的想法，她是怎么觉得李静可在知道他喜欢男人后还会跟他在一起呢？
　　她是把李静可想成是她了吗？不管冉镇平包养了多少小情人，她都不在意，为了冉夫人的头衔忍气吞声吗？
　　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但冉燃没有反驳她，只跟她说：“好的，我等碰到她的时候问问。”
　　冉夫人在电话那头声音高了些：“就别再等时候了，妈给你问问。静可现在是跟她同学合租，一个别墅里住6个学生，男男女女的都有，哪里比得上你那里宽敞，虽然你们两个男女授受不亲，可我跟你李伯母商量过了，她相信你的人品，再加上你们俩都是同学……”
　　冉燃微微牵了下嘴角，还真是难为冉夫人说他人品好了，也难为静可母亲了，她这是把自己女儿卖了啊。李静可家再穷也不可能让女儿跟6个人挤着。

　　李静可是周末的时候搬进了丹枫别墅的，冉家在法国有不少的置业，这一栋别墅靠近圣埃蒂安大学，就临时让冉燃住了。
　　别墅名字是依照周边的环境取的，李静可看着这栋置身于枫叶树间的别墅跟冉燃道：“等秋天的时候，这里肯定很美。”

　　现在就不错，枫叶虽然掉的差不多了，但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雪，树枝上玉树琼枝，树下棕红的落叶上都堆着雪，偶尔露出一点儿枫叶来，也挺好看的，对他来说有熟悉感。
　　冉燃看着枫叶上的残雪走了会儿神，他跟顾沉租住的小区叫霜叶居，不知道哪个喜杜牧的家伙给取的，就因为这个名字，小区里种的都是枫叶树。
　　他刚去的时候是跟陆听之他们一块儿，陆听之还跟顾沉笑：“你这小区名字，我刚开始听的时候，还以为是寡妇区呢？”
　　冉燃那时跟顾沉正谁都不想看谁的时候，但那次他看了一眼顾沉，因为顾沉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是被噎着了，问陆听之：“……你是从那里看出是寡妇住的？”
　　周昊给他解释了：“遗孀不就是寡妇吗？你这小区名字叫快了就是这个发音。”
　　顾沉当时都有些无语，最后还是替这个小区名字辩白了下：“这是取自杜牧的那句诗‘霜叶红玉二月花’。”
　　周昊立刻接上了：“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句千古名言‘停车坐爱枫林晚’。”
　　他把‘坐爱’俩字说的特别猥琐。
　　顾沉无语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冉燃刚被他看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当明白过什么意思时，都想抄起桌上的杯子打他的。

　　冉燃缓缓的吸了口气，不能再想了，他最近老回忆过去的事，要不是别墅里有个老管家对比着，他都以为自己老了呢。
　　老管家是从薰衣草别墅调过来的，因为之前冉燃常去那边住，都是他照顾的。
　　老管家还跟他说，等开春的时候把院子里种上薰衣草。
　　老管家和蔼可亲的招呼李静可：“静可小姐，行李我都给你提到楼上去了，外面天气冷，你跟少爷先进屋吧。午餐马上就准备好了。”
　　李静可就住进了丹枫别墅，观察了冉燃几天，冉燃对她挺好的，当然他以前就对她不错，这个大少爷对女生非常温柔，是对所有女孩子温柔。
　　他这个长相即便是在欧美人堆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赢得了很多女孩子喜欢，法国女孩子尤其喜欢他。
　　看她跟他关系好，还让她帮忙追，说他非常高冷，有东方人特有的清冷气质，贵气十足。
　　李静可看着冉燃那张冷脸心想，这个少爷是走到哪儿都吸引女孩子，特别是他现在还不花心了，也不能这么说。
　　冉燃以前也没花心，只不过女朋友没断过，让她觉得他是身在花丛中的。
　　这是以前，在他没有跟顾沉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冉燃也不怎么亲近女孩子了，李静可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里，她跟冉夫人一样希望冉燃能再喜欢女孩子，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恋。
　　所以李静可半开玩笑的把她法国女同学写的情书给他：“冉少，你的爱慕者给你写的，看看吧，人家是法国姑娘，用咱们东方的方式跟你告白呢。”
　　冉燃看了她一眼：“你替我谢谢她。”
　　然后就走了，根本就不接情书。
　　李静可摇了下头，也不再勉强他。虽然有点儿怀疑他，这个少爷以前喜欢的类型都是温柔的，但到了顾沉那里后一个大转变，顾沉才是高冷的。
　　不过算了，连性别都换了，就别再纠结性格了。
　　不过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他也没有再联系顾沉，也没有看到他失落或者是什么，她不得不想冉燃变成熟了，以前那个戾气横生、一言不合就要大家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现在虽然依旧是冰冷的，但冷的恰到好处，让那些国外女孩当成了宝。
　　她心里有一个诡异的比喻，冉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顾沉。
　　这是她在一年后看到他的成绩时，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冉燃的成绩优秀到她都以为他是抄的。
　　但是她心里清楚，冉燃这一年是真的在学习，曾经的酒吧王子不再在酒吧，身影辗转在各图书馆、各设计院，几乎没有什么消遣了，就算是休息日，跟她在家的时候也多是在看书，他是真的来求学的。
　　就连别墅的老管家都劝他要多休息，所以李静可不得不想，他们冉家是祖上冒青烟了，能让冉燃改头换面，太不容易了。
　　“我脸上有东西？”冉燃问她，李静可已经盯着他好一会儿了，眼神诡异。
　　李静可咳了声，她总不能说看他脸上有没有冒青烟，她笑问道：“小燃，明天是平安夜，学校放假，你准备去哪儿玩啊？”
　　圣诞节在国外是除了感恩节以外的重大节日，不亚于他们的新年，这个节日他们放小半月长假呢。
　　冉燃把他手里的模型放下，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我这边没有什么打算，你呢？想去哪儿玩？”
　　李静可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国吗？”
　　冉燃暑假都没有回去，虽然冉夫人过来了，但冉夫人也只来住了一周就又回国了，冉燃对故国一点儿都不留恋吗？
　　冉燃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洽：“不回，你想回国？”
　　嘿，一说回国就打哈欠，一点儿都不爱国，李静可也跟他道：“我暑假时已经回去了，这次就不回了，等再过些日子，回家过年，过年你总会回去吧？”
　　冉燃抓了下头发：“我在想。”

　　“想？这有什么好想的啊，过年啊，你难道不想回家。”李静可都惊讶了。
　　他当然想回家了，就是因为太想，他需要考虑下，隔着重洋他奔不过去，但是回家了就不一定了，万一他再去找顾沉，要是看见他一个人那还好，要是看他找了新的人，那他得多郁闷，所以回家是需要勇气的。

　　冉燃不得不这么考虑，因为这一年的时间，顾沉都没有再联系过他，顾沉是懂了自己要跟他断绝关系的意思。
　　这一年里，他们的微信群还在，但是已经很少聊天了，自从他出国后，陆听之跟周昊他们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这一年跟他联系都是私聊的，刚开始还会提顾沉，说他们俩以后一定能再见面之类的话，但随着时间，他们都不提了。
　　前几天也问过他，圣诞节怎么过，是问国外的圣诞节什么样，是不是普天同庆。
　　顺带着又问了下他什么时候放寒假，过年回不回去。期间都没有再提过顾沉。
　　冉燃有好几次忍不住想，肯定是顾沉找别人了，要不为什么他们不提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好，他都跟顾沉分手了，还不准许他找别人，这就有点儿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意味了。
　　他……是怎么能用这么恶心的比喻的？
　　冉燃深吸了口气，跟李静可道：“我还没有考虑好，我先去休息了。”
　　李静可喊住了他：“过年你慢慢想，先说圣诞节去那玩？你以前不是最爱玩了？现在跟个老头一样了。”
　　冉燃张了下口：“……我是老头？”他抓了下头发，又拽了下领口，是怎么也不敢置信。
　　李静可哈哈笑：“你现在这样比较可爱。”
　　老管家都笑了：“少爷，静可小姐，如果你们两个需要的话，我在别墅里布置一下，你们两个邀请同学来玩。”
　　“我觉得可以啊，冉少你呢，明天晚上平安夜我们请同学来玩，给你多请几个美女怎么样？”
　　冉燃跟她说：“是你想多请几个帅哥吧？”
　　李静可摆了下手：“准你请美女，还不准我请帅哥吗？咱们就这么定了啊，派对我来主持，先统计下要来玩的同学，我这边大概有20几个，你呢？”
　　一听就是早就想开派对了，这个女人有呼风唤雨的主持能力，以前在复大的时候就是这方面的人才，所以冉燃全权交给她了：“行，你看着办吧。”
　　“那我就多给你叫几个美女来啊，我们班有个热舞跳的老好的妹子了。”李静可笑着跟他说：“明天晚上好好打扮下啊，酒吧小王子？”
　　冉燃站着看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看李静可瞪他，冉燃跟她笑：“跟老鸨一样。”
　　“滚！”
　　冉燃也不跟她说了，上楼了。他住在二楼，这栋别墅三层，李静可住三楼，两个人这一年住的还算和谐，没有闹过矛盾，隔着一层楼井水不犯河水。
　　李静可是社交达人，并没有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的意思，且在这个浪漫的异国他乡越发自在，这是脱离了她母亲的控制，家庭的重压，彻底发挥自我了。
　　冉燃也就没有限制她。已经过去一年了，他没有想去怪她了，虽然早就明白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

　　冉燃回房间就洗漱躺床上了，他这一年的作息还算规律，即便明天是平安夜，他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把平安扣放在口里咬了一会儿，一个印也没咬上，就睡着了。
　　中国，上海。
　　顾沉临出发前又给木法沙换上了新猫粮、猫砂，水，怕它打翻水盆给它每个桌上都放了一碗水。
　　木法沙看他收拾行李箱，要往他行李箱里跳，顾沉把它抱出来，给它顺了下毛：“我没法带你去，就算带你去了，他也见不着你。所以你乖乖在家等我。”
　　木法沙冲他叫唤了几声，但依然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顾沉跟木法沙说的是真话，他去看望冉燃就是字面的意思，远远的望着。
　　冉燃学校圣诞节提前放假了，但冉燃早上还是来学校了。

　　他一般都会去图书馆，他们学校最边上的老图书馆，这里面多是古建筑学，法国建筑系多传承。

　　顾沉看着他走进图书馆。变了些样子，不过没有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件银白色的羽绒服的原因，看上去暖融融的，黑色长裤越发显的个高腿长，长长的阶梯他一步跨好几个，没多久就上来了。

　　进图书馆里了，看不见他背影了。
　　顾沉等了一会儿，上一次来的时候来过冉燃的学校，对这个学校多有研究，这个学校因为古老，建筑偏旧一些，但正因为如此平添了一份历史感，古典优雅。
　　放假期间学生少了很多，愈发显得这个老旧图书馆环境幽静。
　　顾沉也进了图书馆，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办了图书卡。他在图书馆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
　　角落里冉燃很少进来，他看完一本建筑杂志后，冉燃也基本上要出来了。
　　只不过今天晚了一点儿，他被同学拉住了。
　　顾沉听了一会儿，在报纸下无声的笑了下，看样子冉燃在这里也很受欢迎。他们争着抢着要去参加他的圣诞派对。
　　不仅有女同学，也有男同学。
　　冉燃一一都答应了。

　　他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远，步行需要半个小时，但冉燃这次没有走，跟他的同学一起骑着自行车。
　　平安夜派对，他们早早的准备了，天色还没有黑的时候，别墅外面的枫树上都亮起来彩灯，铁栅栏上，包括院子里那颗大圣诞树上也闪耀着点点灯光，远远看去跟星星一样。
　　派对办的非常隆重，院子里有烧烤舞会，浓郁的香气伴着酒香让这个平安夜有了温度。吉他、贝司手已经开始弹唱了，他们都在外面，外面温度不低，这里跟中国一样，都是冬天，但是抵不住法国热情的学生。
　　他们在院子里唱歌跳舞，喝酒狂欢。
　　作为这个别墅的主人，也要跳个领舞，冉燃跟李静可跳的很好，随意但热烈，比那一次再舞台上更耀眼。
　　冉燃比在学校里活跃，有别的女孩请他跳舞他也跳了，跳的异常好看，等跳累了的时候，跟贝斯手合作弹了一首法国的民谣，他弹的是吉他。
　　坐在圣诞树的旁边，树上的星星灯光随着他跳跃的手指也闪耀着，仿佛一切都温柔起来。
　　舞会一直到了11点多，学生们才渐渐离去，别墅里又重归宁静，在12点左右的时候，楼上灯光就熄灭了。

　　顾沉在枫叶林里的排椅上坐下来。椅子上有一层落叶薄雪，是很久没有人在这里坐了，这个季节不会有人出来，他用手把雪扫下去。
　　他在这里再等一会儿，他明天就要回程了。
　　他知道冉燃在这里有人照顾，有认识的同学，甚至有李静可陪同，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他不知道冉燃还怕不怕平安夜，但平安夜是他的心梗之处，不看见冉燃平安回家，他不放心。尽管冉燃不可能再出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那些胡思乱想。

　　冉燃在楼上窗前站了一会儿，已经12点了，该发的祝福都发过了，陆听之、周昊、冉夫人等，李静可给她发了他们组织的圣诞派对照片，冉夫人跟他聊了几句，说看着办的很热闹，跟他说法国女孩也好漂亮，问他喜欢哪个。
　　冉燃跟她说都喜欢。

　　这话是实话，这些女孩热情开朗，有什么说什么，跟他们相处简单。
　　冉夫人笑骂了他几句，让他早些休息。
　　等挂完电话后，冉燃也睡不着，他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偶尔喝一次也不适应。
　　他坐在飘窗前等到一点，手机里安安静静，再也没有微信后，终于爬床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