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100、第 100 章

　　冉镇平眼神近乎犀利的看向了冉燃：“怎么回事?”
　　冉燃看了他一眼，摇了下头，他知道冉镇平担心什么，怕冉夫人闹到顾家，把顾教授也牵扯出来。
　　但他也不知道什么后果。他不想再看冉镇平，只看向了冉夫人。
　　是他对不起冉夫人，他在这一刻担忧的竟然是顾沉。他还是跟冉镇平一样了，例外都渣。
　　冉夫人并没有看他们两人，也推开了任何要靠近她的人，包括她的心腹刘嫂。
　　等上了楼后把卧室门使劲关上了。
　　冉燃立在她门前，刘嫂搓着手道：“少爷啊，夫人这是怎么了？”
　　冉燃也跟她摇了下头，刘嫂看着他花了半边的脸叹了口气：“这怎么又……又……这一年多夫人好好的来着，是不是少爷你又惹她生气了？”
　　刘妈把即将出口的话吞回去了，但冉燃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想说冉夫人怎么又犯病了。
　　冉燃冰冷的看着她，刘妈虽然是看着冉燃长大的，但是她也怕冉燃。
　　冉燃不知道是随冉夫人还是被冉夫人逼的，发起脾气来时也跟精神病一样。
　　一言不发的摔东西，赤着脚踩在一片碎玻璃上，脸上挂在冰冷的笑，那个场景无论多了多少年，她都记得，太渗人。

　　刘妈本能的垂下了眼，避开了他的眼神，冉燃以前并不这样的，只是以前所有的听话、可爱都比不上一次让她头皮发麻的场景。
　　她心里又疼又愧疚，她只是一个仆人，冉夫人发火时，谁都阻拦不了，她想要改造冉燃她也无法阻止，冉燃成这样是一天天逼出来的。
　　本来以为这两年他去上学，离家就好了的，冉夫人不再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不再把他当成眼珠子看待，也就不会那么刻意的关注着他、束缚着他，两个人也都有各自放松的空间，对两个人都好。
　　她以为两个人都能好起来，可谁想又回来了，这是两年没有爆发，全都集中在了这一次了。
　　刘妈深吸了口气，低声跟他说：“少爷你去洗洗脸，我去叫大夫来。”
　　“不用叫了，你进去看看我妈。”
　　冉燃又看了门一眼，便去他房间了，伤在脸上，还是不见人的好。
　　但冉燃刚把脸洗出来，就听见了刘嫂的尖叫声。
　　“来人啊！快去叫大夫！夫人她，她割腕了，快来人啊！”
　　冉燃冲了进去，冉夫人躺在床上，手腕搭在床沿上，血顺着她手腕滴在下面白色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冉燃跪在地上，手一个劲的抖，一手压着毛巾，另一手使劲把衬衣袖子撕开了。
　　冉镇平从楼下上来时，就看冉燃已经在给冉夫人包扎了。虽然手抖，可是包扎的步骤是对的，毛巾止血压在伤口上，用衬衣撕成的布条一层层的绑起来，血已经止住了。
　　他没有想过冉燃还会这个。
　　“夫人呢，你醒醒！你别吓我，你这样让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刘妈还在喊，被他止住了：“别喊了，赶紧送医院。”
　　刘嫂有些慌乱的点头：“对，对，好。”
　　但冉夫人拒绝了，她睁开眼只看向了冉燃：“我不去医院，我要在这里看着他。”
　　冉燃半跪在她身前，想伸手扶她，待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时又收回来了。
　　他低声道：“妈你去医院吧，我陪你去，不，我留在家里也行，我哪儿也不去了。”冉夫人只笑了下：“不用了，早点儿死了也好，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了。”
　　冉燃就一句话也说出不来了，他回头找人：“去叫大夫，快点儿。”
　　对比起他明显慌乱的眼神，冉夫人精神就比他好多了，躺在床上衣服整齐，不是她回家时穿的，这是换上了家居服，躺好了才割的，这个割腕是吓唬冉燃的，不过看样子目的也达到了。
　　冉镇平看着冉燃恍惚的神色，让管家去叫医生来。

　　程大夫大晚上的被叫来，走的急急火火的，冉夫人割腕自杀这在这些年里的头一次。
　　虽然程大夫以前老腹诽她是神经病，总有一天会割腕的，但是这些年冉夫人从来没有伤着自己过，她扔东西打人，打的都是别人。
　　所以当程大夫到了他们家看到冉夫人包扎起来的手腕时也被吓了一跳。
　　他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冉燃，冉燃问他：“程医生，你快看看我妈，我包的不好，没有消毒。”
　　他当时顾不上了，只用他擦脸的毛巾压上去了。
　　程医生也顾不上跟他说什么，仔细给冉夫人查看了下，等看到血止住了时，他松了口气。
　　伤的不重，冉夫人大约是力气小，只划了一下，再加上伤口有自动愈合的能力，这会儿早就止血了。
　　他看向冉燃：“没事，包扎的还不错，已经止血了。”
　　冉燃不太放心的问：“那要输血吗？要去医院看看吧？”
　　程大夫刚想说点儿什么时，冉夫人就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我丢不起人。”
　　都割腕自杀了还怕丢人？这要是真死了，新闻不铺天盖地的报道才怪呢！
　　程大夫对于不知道珍惜自己生命的病人都痛心疾首，只是碍于这个病人跟其他人不一样，程大夫只敢怒不敢言，他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不用输血，不去医院的话也行，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千万不动激动，不要再大动干戈。”
　　他的话也只能婉转着嘱咐，因为都不敢问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好好的快要过年了，整这么一处，这还过不过年啊？多不吉利啊，冉夫人以前不就最忌讳这个吗？
　　上一次给冉燃拆胳膊都要看看黄历的。
　　程大夫不敢劝冉夫人，于是等出了病人房间后，就说家属：“你们一定要看好照顾好病人，让她多卧床休息，千万别刺激她，有什么事都讲开了说。”
　　苏管家代替两个主人说：“好的，谢谢程大夫，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冉夫人这次伤的不重，但是病人情绪激动，很容易有下一次，我只是个普通医生，心病要有心药解，有什么心结你们要解开，要多劝劝病人。”
　　程大夫看着冉燃那张脸说的，冉燃脸一看就是被冉夫人打的，那根源就在冉燃这里。果然他说完后，这个小少爷脸色更加苍白，嘴角抖了好几下愣是没有反驳他。
　　程大夫叹口气：“冉少爷，你坐下，我给你把脸上上点儿药，要不也容易感染。虽然是男孩子，脸也是很重要的对吧？”
　　冉燃这张脸真是历经磨难，每次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在脸上，也幸亏他还小，愈合能力快，要不不知道要留多少疤。
　　但冉燃拒绝了：“不用了，谢谢程大夫。”
　　得，不用就不用，程大夫虽然满肚子八卦，但也清楚豪门恩怨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看向了这个家的男主人冉镇平，这个男人脸上一片平静，自己老婆割腕自杀他没有任何反应，也真是够狠心的。
　　当然他不敢说他，他到嘴边的话是：“那冉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冉镇平也点了下头：“苏管家，送送程大夫。程大夫今天辛苦了，以后几天也多麻烦程大夫来照看下。”
　　程大夫连声说不用客气。
　　等走出冉家的大厅时，他才暗暗的磨了下牙，也觉得他自己刚才的行为跟狗腿子似的。
　　他也屈服于冉家的权势中了，真是耻辱。
　　程大夫走后，冉家的大厅里又重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明明这栋房子里有80个佣人，但是所有人都恨不得消失，能垫着脚都垫着了。
　　刘妈在楼上陪着冉夫人，冉燃想上楼的被冉镇平叫住了：“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他想要知道的无非是冉夫人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要割腕。果然他问道：“你妈知道你跟顾沉的事了是吗？”
　　冉燃点头，冉镇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怎么知道的？”
　　不是他帮忙瞒着，他除了刚开始因为生气，不想提他的恋情，给他遮掩了几句外，后面就没有讲过了。
　　是这一年多，冉燃的表现不错，无论是学业还是在公司上班，都很稳，所有冉夫人已经不怎么管他，突然间被发现肯定是因为别的。
　　冉燃双手交握了下，没有说是李静可告的密。虽然刚才司机只是提了一句，把话截回去了，但是他也知道了。
　　他对李静可无意，但冉夫人对她有意，李静可大约是忍无可忍的说了他的事。
　　“怎么不说话？到底是什么原因？”冉镇平看他神色低沉把声音提高了些。
　　冉燃看向了他：“我不知道。”
　　他知道冉镇平紧张的是顾教授，但是他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冉夫人会不会去找顾教授。
　　他想要质问冉镇平，他妈妈割腕了他却只在意顾教授，可是他的这个愤怒在想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时候，就跟松了气的皮球一样，心灰意冷。
　　冉镇平看他这个被狠狠打击了的模样深吸了口气，他早就料到他有一天会这样的，他过不了冉夫人这一关。
　　冉镇平也知道这个时刻不能再说他什么了，只陪着他坐了一会儿：“你有什么打算吗？”
　　冉燃低着头没有说话，他想，他还能有打算吗？
　　冉镇平看他什么都不说，换了个问法：“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不管以后什么样子，至少眼下你要告诉他一声。”
　　冉燃还是摇了下头，他无法给顾沉打电话。他忘不了他最后回头看的时候，顾沉站在一地狼藉里的模样，他的身上是冉夫人扔的水果奶昔，那是晚上时他给他做的。他还没有吃的，让冉夫人连碗带汤的扣在身上了。
　　他有洁癖，家里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但是因为他，两个家都乱成了一锅粥。
　　冉燃闭了下眼，这还不是主要的，做重要的原因，他不敢说出来。
　　他不敢给顾沉打电话，无法解释。无法替他母亲说话，也就无法替自己说什么。
　　他跟冉夫人是一样的，也是个精神病，他没有忘记他以往的那些日子里，也摔碎了无数的花瓶，砸碎了无数浴室的镜子。
　　他身上有冉夫人疯狂的基因，跟他们顾家完全不一样。他跟顾沉也不一样。
　　冉燃说不上是什么想法，他就是对这种基因里的疯狂害怕，抵触。
　　他在这一刻清晰的认识到，他跟顾沉是两个世界的人，是冰与火，顾沉的冷静理智对比的他越发疯狂。
　　他想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喜欢疯子的，他看着冉夫人都害怕，那就不用说别人了。

　　冉镇平没有想到，他连顾沉的电话都不肯打了，往楼上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的牵了下，冉夫人还是很厉害的，她还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的。

　　他回头看了眼依然僵硬坐着的冉燃道：“上楼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冉燃没有看他，只摇了下头：“我在这里看着。你去休息吧。”
　　程大夫说的话他都记着了，他说冉夫人还会自杀。
　　冉镇平深吸了口气：“去休息，这里我在，你在这里能有什么用，上楼好好去睡一觉，明天想想怎么打算。”
　　他不用再担心冉夫人，冉夫人已经达到了吓唬他的目的，就不会再闹自杀了，这些年她的那些手段他看的一清二楚。
　　冉燃只不过是对她太过于愧疚，无形中放大了她自杀的严重性。
　　如果他仔细想想，冉夫人这些年何曾伤过她自己。
　　她当了一辈子公主，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把她的生活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放大自己的痛苦，让所有人陪着她痛苦，以为自己比谁都无辜。
　　冉镇平深吸了口气，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腹诽冉夫人，他把心里那口气咽回去了。
　　“上楼去把脸摸上药。”他实在看不下冉夫人发疯后的把冉燃抓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