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之主》惜泽

74、第 74 章

　　“奋垣！”穆康喊道：“人呢？”

　　奋垣微微仰着头看着远方像是在思考什么闻言怔了一下道：“什么？”

　　“老族长他们呢？”

　　奋垣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刚刚不是还在那边？”

　　是什么东西同时让两个人失神以至于穆清茜从他们眼前消失都没发觉，“我去看看！”奋垣闪身朝穆清茜刚才站立的方向飞去，风带来凤楠花，几个花瓣落在他飘起的广袖之上，像极了锦绣。

　　“这里就是凤楠花林？”穆清茜问老族长，老人含笑点头挥动手臂漫山遍野的花朵瞬间绽放，花团簇拥之巅出现玄空镜门-------“父亲？”鸾宁喊道，话音未落穆清茜眼前一花三人进入镜门。

　　奋垣只来得及看到三个人影飞至悬空，镜门的影像瞬间消失，“主上，你看！”

　　穆康蹙眉，那里是金凤族禁地，就算他为龙涎之主也不好硬闯，何况老岳父也不可能做出伤害女儿的事情，只能回前厅静等。

　　眼前的景象让穆清茜惊呆了，浮空、脚下、山脉、河流入眼均是凤楠花海，“祖父这里好美啊！”她惊叹道，“母亲这是哪啊？”在穆清茜记忆中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花，这里的凤楠花不止外面一种颜色，能分辨的，不能分辨的，五彩缤纷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场景，金色的花瓣如同星空，绿色的花瓣如同河流，紫色的花瓣给你温暖，青色的花瓣让你舒缓心境……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绚烂的美景，穆清茜都不想离开了。

　　“这里是凤楠花国！”老族长捋着雪白的胡须笑吟吟道：“是我们金凤族的守护神，来，茜儿祖父带你去祭拜凤楠神树！”

　　“父亲！”鸾宁又喊道，刚才未能及时阻止父亲带女儿来秘境，这会儿又要带女儿去拜祭神树，要知道那是金凤族的神树，老族长摆手，他知道女儿要说什么，“茜儿身上也流着金凤族的血，拜祭神树是应该的。”

　　“可？”鸾宁还想说什么又被老族长拦下，“没关系的，你大哥没那么迂腐！”

　　顺着凤楠花铺设的山路祖孙三人来到神树，这是棵身形庞大的参天大树，树干泛着金光，花枝摇曳似有欢迎之意，老族长拜了拜道：“老朽带外孙女来此祭拜神树，想厚着脸皮向神树讨要一枚神果，还请神树圆了老朽的不情之请。”

　　鸾宁再次发声：“父亲，不可！”神树五百年才结一个果，也就是说这五百年不能有任何动荡和意外，确保金凤族平安凤楠花神树才能结果，相传食得此果可增加百年灵力，延年益寿更是不在话下。

　　传到这一代老族长能有幸在归去之前亲眼看到此果实属万幸，他心里明镜般这果子必须要有缘人方可食用，鸾馗心地纯厚资质却普通，反观这外孙女却有恒定乾坤之像，很多事到了要走的时候才能明白。

　　凤楠神树大放异彩，树心缓缓浮出金色花苞，花苞绽放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果子，老族长张开双手果子慢慢飞至掌心，“茜儿，吃了它！”老族长将果子递到穆清茜面前，穆清茜直觉这个东西不能吃下意识后退两步摇头道：“不，我不要！”

　　谁知她一开口果子如同金光瞬间没入她的口中，一股清凉顺着喉咙直入血液，“母亲，祖父……”穆清茜有点不知所措，鸾宁也挺意外，这是金凤族神树为何却认下了自己的女儿为主，老族长似乎在意料之中笑呵呵道：“甚好，甚好！”

　　三人回到前厅鸾馗正等着父亲开席，穆康见到女儿回来暗自松了口气起身道：“岳父请！”

　　老族长精神似乎更好了道：“主上请！”“岳父上座！”穆康坚持老族长只好入座，穆康坐在下手，依次是鸾宁、穆清茜，另一方是鸾馗、鸾庚及妻儿。

　　面对鸾宁的温情穆康总有点不适应，他琢磨了许久想带妻儿回昆仑山，不管鸾宁真假，先离开金凤山再说，刚要开口老族长先说话了，“此宴就当是送别了！”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惊，后又沉默不语，几个孙子辈的孩子开始小声抽泣被各自的爹狠狠瞪了一眼，穆清茜不明所以，只见鸾宁起身道：“父亲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老族长目光慈爱的看了一圈道：“老朽此生足矣，能在如此圆满的情况下归去实在是我的福分，你们母亲走的早，孙子、外孙女都未见，我替她看看这些孩子也好给她个交代！”

　　气氛骤然变冷，老族长含笑离去，众人皆哀！穆清茜更是悲伤不已，才见到这么慈祥的外祖父怎的就成了生死离别，她扑进鸾宁怀里：“娘~”泣不成声。

　　鸾宁抱着女儿跟着哭，自小就深得宠爱的她要比两个哥哥更加依赖父亲，她不愿相信父亲就这样撒手而去，曾经的种种历历在目，淘气、撒野，在金凤山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金凤族历代族长逝世之后葬于金凤山之巅的寒潭，要由新任族长开启，翌日东方才泛橘黄鸾馗带着全族来到山巅，下面水波蔚蓝带着丝丝寒意，穆清茜依偎在母亲身边看着舅父开启寒潭，两道水光涌起丈余分走两侧中间露出石阶，族人扶棺而下穆清茜跟着母亲缓缓朝潭底走去。

　　穆康与奋垣实在不适合下到人家祖辈的墓穴只站在山巅俯望，但见族人都慢慢进入潭底转过石阶进入墓穴他叹了口气，送走老族长不亚于送走自己的父亲，想想老主君为了苍生葬身北寒之地，连个尸身都没有，当时他陷入昏迷六识不稳，连个衣冠冢都没有立，实属不孝，还有妻子，穆康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个梦。

　　“主上！”奋垣喊道，“这寒潭怎么关闭了？”

　　穆康这才发觉寒潭恢复了平静，石阶消失在水下不见了，“应该是他们族人在潭底举行祭祀吧！”穆康不确定的说，毕竟那里面是族中的长辈，开启墓穴最起码要祭祀一番。

　　奋垣狐疑的点点头，主仆二人均不知道金凤族的葬仪规矩只能暗自揣测，一等，二等，待到日暮西斜穆康觉得不太对时间太长了。

　　风带着寒气慢慢向四周晕染，周边开始有白雾出现，随着夜幕拉开温度急剧下降，整个寒潭被雾气笼罩，穆康几次想用神识探一下潭底均无功而返，奋垣也有点紧张：“主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挠我们的神识。”

　　寒潭打不开，神识探不进去，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怎么办？穆康死死盯着寒潭女儿还在里面怎能让他安心无奈唤出云潜，巨龙张开大嘴朝寒潭喷出火球，稳如镜面的潭水没有丝毫波动，那里就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一样，外界的任何灵力都对它无济于事，火球映出大片光影，在浓雾与光的交汇处穆康似乎看到星星点点的凤楠花……

　　不对，他警觉的收回云潜，都不对，这是哪？

　　奋垣也察觉出问题，他的嗅觉相当灵敏，在这浓雾包围的周边除了冰冷的寒气似乎隐含着特殊的花香，那是金凤山独有的凤楠花，主仆相互对视笃定心中的猜测，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谁有这么大胆子能在龙涎令主面前玩起了幻术。

　　两人心中又不得不承认此人幻术了得，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进的幻境毫无察觉，灵力之高堪称绝世。

　　穆康不觉浑身冒出冷汗，有人在金凤山施展幻术？老族长呢？鸾宁呢？茜儿呢？谁布下这个棋局，目的又是什么？

　　想解开幻境就必须找到施法之人，难道金凤山上有外人？穆康转身朝山下走奋垣道：“主上，不如我们进凤楠花林看看。”

　　穆康点头，心中隐隐有种诡异的猜忌，他想入玄镜门里一探究竟。

　　穆清茜跟随母亲一路来到地宫，这里供奉着金凤族历代族长，整个地宫辉煌浩大，数不清的夜明珠闪闪发光，在左侧甬道的尽头里面是鸾馗的爷爷，老人家的塑像威严肃穆给人种神秘的压迫感，穆清茜忙收回目光，石棺哐的一声落地，老族长慈祥的面容浮现在虚空，他先是呵呵一笑转而看向四周道：“就是这里了，你们都别难过，我也算是圆满了。”说完又看了看鸾馗，“馗儿，天下大乱，金凤族即将隐于苍穹，你要好好守护这片土地！”

　　鸾馗落泪点头：“是！”老族长又转向鸾宁，本以为他要对最宝贝的女儿说什么却只叹了口气，而后对穆清茜说道：“茜儿，外祖父很疼你的母亲，希望你能永远记得她的好！”

　　虚影消散，穆清茜还没反应过来外祖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身体被什么抽空了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母亲，母亲……”

　　耳边传来厮杀声，哀嚎声，无尽的哭喊声，血将大片大片的土地染成红色，放眼望去处处白骨这是哪？穆清茜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她好似浮空的一缕青烟俯瞰这哀声遍野的苍生大地。

　　这里她来过，天龙族龙盟寿辰她曾经误闯后山，就是这个断崖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还是奋垣君路径此处才将她救下，那不是龙寅哥哥么，为何被关在断崖之下？

　　这是谁，一个青年站在龙寅对面，“你就真喜欢那丫头，为了她不惜被父王关禁闭。”

　　龙寅笑嘻嘻道：“七哥，没事的，等哪日父王气消了我就出去了。”

　　“唉！”龙七叹了口气道：“你啊，从小就爱闯祸，就算父亲再疼爱你也不能为所欲为！”

　　龙寅就像没听到自顾说道：“七哥你是没看到糯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那龙筋做成的鞭子给糯儿正合适。”

　　“你啊！”龙七转身离开留下龙寅悠哉悠哉躺在石头上自语道：“等我出去小糯儿该长大了，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我，呸，呸，当然记得啊，就凭我这么英俊潇洒……不，是我们小糯儿心里只有龙寅哥哥。”说完翘起二郎腿哼起不知名的小曲，他没注意到有丝黑雾悄悄爬上来。

　　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龙寅从悠闲自在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七哥，父王还没消气么？”这次龙七远远的看了龙寅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看过龙寅他开始暴躁，为何父亲还没消气，为何母亲也不管他，为何几个哥哥都不来看他，为什么？

　　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整个山体都跟着剧烈晃动，狂风夹杂着暴雨，冰雹，疯一般砸向大地，龙寅腾地起身，出事了……

　　他疯狂的撞向洞口，这么多年第一次想冲开封印，洞口弹出龙形血印龙寅呆住了，什么时候这里变成天龙族的血印，是父王还是？是谁想困死他，不会是父王，父亲再生气都不会想让儿子死在这个地方，那？

　　龙寅不敢想，母亲怎么样了？他能闻到外面飘来浓重的血腥味，一朵莲花飘来那是母亲的本命莲，“母亲~~~”龙寅失声哭喊道：“母亲，你别抛下我！”

　　洁白的莲花渐渐变成红色，褐色，继而消散在龙寅面前，“母亲，你别走~”天空开始下起血红的大雨，龙寅湛蓝的眼睛变成赤红那头金色的长发瞬间变得雪白，他刨开自己的胸膛拽下一根肋骨将血浸在肋骨上，又从背上抽出一根龙筋绑在肋骨上，拉开骨弓朝洞□□去……

　　轰，碎石跌落，洞口封印被破，龙寅浑身是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魔朝外飞去。

　　山已经被血染透，父亲、母亲的尸骨躺在冰冷的大殿上，浮空中相互交战的龙子们，龙寅拉开骨弓朝往日的亲人们射去，他已经完全丧失理智，谁是谁非并不重要，这些人统统要给父亲、母亲陪葬，嘭，嘭，嘭……不断有尸体跌落，有人喊道：“九弟，不要啊……”他听不见，双眼冒着红光，白雪般的长发呼呼作响，这已经不是他们的九弟了。

　　穆清茜扑向龙寅喊道：“寅哥哥，不是他们，是魔气，是魔气！”可她就如空气般谁都看不见，听不见，穆清茜眼睁睁看着龙寅魔化杀光自己所有的亲人，“不要啊~”穆清茜痛苦的跌坐在地上，“龙寅哥哥，不要啊！”

　　耳边有个声音呵呵笑道：“是他们天龙族欠我的！”

　　“你是谁？”穆清茜四下张望，漫天的黑云笼罩在大地之上，“这样你就满意了？”

　　“不，”哀嚎、愤恨还有那些死不瞑目都不断壮大魔气的力量，他哈哈笑道：“这只是开始，天龙族欠我的，世人欠我的，所有人都欠我的……”

　　“你要毁了这个世界，那些无辜百姓怎么办，天下苍生怎么办？”

　　“既然没人记得我的好，那就永远记得我的坏，我要他们生生世世都记得我，哈哈哈……”

　　穆清茜只觉得心头血往上撞，蟒鞭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那股最纯净的龙涎之血将蟒鞭浸透，唰地打向浮空，双眼蓦地明亮起来，这里还是金凤山。

　　凤楠花飘飘洒洒落在她的身上，脚下，穆清茜思索片刻飞身朝凤楠花林深处飞去。

　　穆康对着神树打出龙涎印喝道：“是你在作怪，快快打开幻境。”

　　神树的光晕慢慢消散枝条急速萎缩，那些花瓣随即枯萎，在两个人面前变成枯树，这是无声的对抗，不惜毁灭自己，穆康召出云潜真想一把火烧了这破玩意，只见浮空中闪出几片金色树叶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几千年来金凤族的兴衰，大难来临神树会将整个金凤山隐于苍穹，人、魔、仙，不管是谁都探查不到金凤族的下落，以此躲过战乱。

　　也就是说这里现在任何灵力都无法及，待到世道太平神树自然而生，金凤族再次显现于世。

　　穆康没想到金凤一族竟然有如此大的自保能力，老岳父将他父女诓来难道是为了保命？他身为龙涎令主怎能苟且偷生？

　　“父亲！”穆清茜闯入秘境看到眼前的一切已经明了，“父亲你看！”说着抛出身上的龙鳞，眼前出现光影，天龙族巨变，魔气大肆侵染苍生，十二支仓促应战，穆康看了看神树又看了看身边的奋垣，“主上！”奋垣太熟悉这种目光，当初在北寒之地主上也是用这种目光将小公主托付于他，这次……

　　“主上，会有办法的！”奋垣急忙道，他放出本元将麒麟血注入神树，既然幻境是神树自我保护的一种状态唯一的希望就是再次唤醒神树，穆康一掌劈开奋垣：“外面更凶险，留着你的麒麟血去救天下苍生。”说完将龙涎令印交在穆清茜手上，又摘下云潜替女儿带好，“父亲~”穆清茜喊道，她有点明白父亲要做什么了，“乖女儿，你是龙涎一族，生来就肩负重任，如今为父将这龙涎令传于你，记住，苍生万物均是你的子民，好好爱护他们！”

　　说完对奋垣喊道：“带她出去！”穆康投身于神树，引爆自身灵力复活神树，金光铺满整个金凤山奋垣拉着穆清茜喊了声：“走！”

　　“父亲！”穆清茜回首，那金光慢慢变淡直到消失不见，整个金凤山从眼前消失了，“父亲~~”穆清茜撕心裂肺喊道，她从浮空跌落朝金凤山的方向重重跪下去：“父亲，女儿定不辱没龙涎一族的威名，父亲，你跟母亲团聚去吧！”再起身已然不是年幼的小姑娘，是龙涎之主，是英勇的将军，是庇护天下苍生的救世主……

　　昆仑山乾坤钟嗡嗡作响，山川河流虫鱼鸟兽皆发出哀鸣，十二支中的九支看到天际发出的龙涎令印纷纷而至，“恭迎主上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