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之主》惜泽

63、第 63 章

　　天际隐约有铜铃声，敦家财踮脚张望道：“应该是奋家和作族到了。”众人点头，随着铜铃越来越近浮空飘来五彩祥云，白眉赤足麒麟神兽踏云而至，神兽背上这位浓眉风眼面如白玉清冷至极，月牙白的长衫随风飘动好一幅神仙下凡的绝美画像。

　　身后数万只五彩膺鸟牵引着藤曼编制的草席，上面站立的也是一位青年，只见他玄衣玄衫，足下五彩锦靴，腰间挂一白玉箫，紧随麒麟之后落在众人面前。

　　“臣，奋垣” “臣作童，见过主上，愿主上千秋万代，福寿安康！”

　　“两位仁兄客气了。”穆康抬手道，“多年未见两位仁兄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主上抬爱！”奋垣说完即站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雕像一般，一旁的作童尬笑道：“这是臣下为小公主命辰准备的礼单，请主上过目。”

　　穆康客气说谢了，那边德宣展开礼单见密密麻麻都是些名贵草药，不仅在心中叹道都说这奋家代代出石头冰冷无情，这礼单可着实不轻，奋家常年居住南疆，这是把整个南疆的珍奇异宝都送来了。

　　众人听着礼单不断变换表情，从开始的不知道这个石头能舍得什么好东西，越听心里越惊，最后都用倾佩的眼神望过去，那位奋石头依旧喜怒无色，倒是作童面对那些炙热的目光点头弯腰当作回礼。

　　作族世代为奋家的奴仆，这是千年来未变的事实，他们也真真的把奋家当主子，从未听过半句不尊主子的传言，说来也挺难为作族的，主子之上还有个大主子，龙涎一族也明了，所以有什么吩咐也提前跟人家的正经主子说一声，奋家家主都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不过也未曾忤逆过龙涎族。

　　就拿此次礼单来说，看着无心的石头却表现出大大的有心，这就应了老祖宗的那句话-----勿看表象，眼见不一定为实。

　　作族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们信奉巫蛊之术，穆康接任主君之位以后多次感叹，多亏了作族有奋族这个主子存在，不然要想约束那些蛊术真不是易事，有了奋族压制，整个天下都清明不少。

　　辰鼓响了三声，德宣上前小声道：“师父，吉时已到。”

　　殿下有人小声嘀咕：“咋地，这涒、协两家眼里还有没有主上，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现身，要是误了小公主择名的吉时罪过可就大了。”

　　穆康看了看殿下这些臣子，转头对德宣说：“开始吧！”

　　一旁的司仪官大声喊道：“吉时已到奏乐……”鼓乐声起，殿外的礼炮响了十八声，无彩神鸟在空中起舞，祥云飘飘晨阳放出异彩，“有请司命官为公主择名。”

　　龙涎族的幼儿只有乳名，三岁命辰这天才由司命官择出与命数相依的名字，这也是此次大典极为重要的环节，司命官在悠扬的奏乐声掐算命数，而浮空中一道厉雷吓得他手一哆嗦，命签落地---啪啦一声，穆康一皱眉。

　　再看浮空，雷公电母开路，涒协两家的兵士分列两旁，乌云翻滚乘风破浪，云头之上天龙之主龙盟身穿金凯金甲，头戴玲珑九珠冠，脚蹬赤红金线镶宝石软靴，肃穆威武。

　　穆康心中再不舒服此时也带领臣子施大礼：“恭迎圣君。”

　　龙盟下了云头疾步上前搀扶住穆康：“你我兄弟何须多礼，快快请起。”穆康请龙盟上座，龙盟推辞几句坐在主位，德宣将师父的位置设在距离主位半步之遥偏西的位置：“师父请坐。”

　　殿下：“涒博、协已见过主上。”

　　穆康摆手道：“两位将军快快请起，护卫圣君一路辛苦，赐座。”

　　“谢主上。”两人在右手边坐下，龙盟哈哈一笑：“愚兄来迟了本应受罚，耽误我小侄女的命辰大典可是罪过，赶快把本王给小侄女的贺礼呈上来。”

　　殿下领命，一少年身着龙盟一样的铠甲上前：“父王，礼单在此。”

　　众人听闻是龙盟的儿子都细细端详，只见此少年金黄的头发被玉带束起，面如白玉，剑眉朗目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湛蓝色眼珠如大海般深邃，非常漂亮的少年。

　　“贤弟，这是本王九子龙寅。”

　　穆康虚虚的拱拱手：“九王子不愧是天龙血脉，少年才俊，气宇轩昂之势不输圣君当年。”

　　龙寅温文如玉的脸泛起红晕，忙施礼道：“君上谬赞，寅不敢受用。”

　　“我这儿子哪都好，”龙盟说道：“就是太软弱，像个大姑娘一样，哪有我当年半点影子。”

　　龙寅谦和的笑笑：“寅上有父王母后宠爱，又有众兄长关护，何来戾气，要怪就是怪父王太宠溺了。”

　　“你看……你看……”龙盟笑着对穆康说：“倒成了本王的不是。”

　　穆康：“父慈子孝，真真羡煞穆某了。”

　　龙盟：“哎~~~贤弟你也不错，这小公主如此活泼可爱，是你更有福气，不像我一群臭小子，连个贴心的人儿都没有。”

　　穆康只能笑着说：“女儿是好，女儿是好。”当初糯儿降生龙盟心里不知道有多窃喜，如今拿九个儿子来说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说他没儿子继承君位啊。

　　说道女娃龙寅眼睛一亮，那双湛蓝的眼珠里似乎有万颗星星跳跃：“小君这次特意求了父王来看妹妹。”说着掏出一个黄布包，“这是小君给妹妹的见面礼！”

　　展开布包银光四射，是一片龙甲，乃是龙寅成人之时退下的鼎甲，幼龙身上无甲只脑门上三片命甲，关键时刻能保命，此等物品贵重之处不在于龙甲珍贵而是象征极为神圣的承诺！

　　“不可，不可！”糯儿大眼珠晃了晃表示出极为欢喜穆康却出言道，“这太贵重了，小女受不起。”

　　龙寅有点出乎意料怔了怔，目光急急向父亲求助，龙盟哈哈笑道：“贤弟勿要多心，都是小孩子家的把戏，随他去吧！”

　　龙盟这样说穆康再制止就是不识抬举了，糯儿欢快的接过龙甲带在身上，龙寅看着糯儿那张桃花般的小脸宠溺的一笑，这女娃太可爱了，早在糯儿出生后不久他就偷偷来看过，小粉团子肉乎乎的简直萌化他的心，家中他最小，父母兄长除了说教就是说教，能有个小娃娃玩真心不错，自那以后接二连三偷偷看糯儿，小娃娃每长一寸他都记在心里，解锁一个新技能他都欢喜万分，会说话了，会走路了，糯儿摔跤了……

　　鼓乐声起，司命官测出公主吉祥如意的名字，用金箔纸写好呈于主君，穆康展开------穆清茜。清----杰出、廉洁、吉祥成功，清明天下之意。 茜----运势兴旺大吉大利，保国运昌盛。

　　穆康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对于女娃来说这个名字太过宏大，让她背负康平天下的重任实有不忍但心中又有那么点奢念，万一，万一这个孩子能撑起龙涎族的重任……

　　恍惚间龙盟道：“让本王看看是什么好名字能不能配得上我们小公主。”穆康递上去：“穆清茜，好名字，好名字，就这个了。”

　　公主大名已定，穆康牵着她站于正中接受群臣跪拜，对于他们龙涎族来说这是一等一的大事，弦管筝琴，笛箫琵琶百种乐器齐鸣，白鹤翩翩五彩花瓣冉冉而落，数不尽的神鸟从四面八方齐聚，绕着长春宫上空盘旋，乾坤钟响彻大地，万物生灵闻声皆悦，穆康、鸾宁率群臣行祭祀大典，龙盟观礼。

　　礼毕，龙盟即刻回天龙族叫了几声寅儿没得到应答回头看去龙寅正蹲在糯儿身前软言相劝：“糯儿，跟哥哥去天龙族玩好不好，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糯儿望着眼前的漂亮哥哥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让她不忍心拒绝，龙寅接着说：“哥哥到时候可以带你飞，想飞多高都行。”

　　“飞~~~”糯儿说，两只小手抠来抠去心里有些动摇，龙寅又说：“哥哥驮着你我们去大海里抓贝壳，去神山采野果，去……”

　　糯儿真心想去了，三年来未出长春宫的内门，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诱惑太大了，“我~我~~”她想说母亲是不会允许她去的，身后有个声音冷冷道：“小公主还要精心学业不会去的。”

　　“你是谁？”龙寅起身很是不悦。“九王子，在下徐焰，负责小公主学业。”徐焰拱手道，虽说在下那股子清冷劲丝毫每看出什么恭敬。

　　“她还这么小急什么等玩几年也不迟。”龙寅似有不甘想再劝解一番，徐焰挺了挺消瘦的身板将公主护在身后道：“玉不琢不成器，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得，得，得了，我走行了吧！”龙寅摊手道，他后退几步对歪过身对徐焰身后得糯儿道：“糯儿，哥哥先回去了，有空来找你玩好不好？”

　　“好！”糯儿依依不舍挥了挥胖乎乎的小手，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天天之乎者也不免头疼，一双骨玉般的手牵起她：“公主，上山之时我看山腰果树成林，我们去摘些回来可好？”

　　糯儿抽了抽小鼻子，不是说玉不琢不成器么？不是说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么？看来以后得日子也没那么坏……“好！”她笑道。

　　小玄牛颠颠贴上来，徐焰把糯儿抱上牛背自己在一侧站立，“哥哥，那边还有。”糯儿指了指另外一只玄牛，徐焰摇头：“那是公主之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片树叶随着咒语驱动越来越大，徐焰站上去道：“公主，我们走吧！”

　　一大一小朝山下飞去，身后紧随一队护卫。鸾宁担心的看向夫君，那意思是怎么能让女儿独自跟别人走？穆康摇摇头随即点了点内殿，他们有要事相商，鸾宁知轻重，转了几次头才随穆康进入内殿。

　　涒协两族并未跟龙盟同去，毕竟在名义上他们还属于龙涎十二支其中的两支，穆康还是他们的主子，过场还是要走一下，殿内设宴，不过是些清单的饮食配些果酒，这些人什么珍馐佳肴没见过，什么琼浆玉液没喝过，重心不在于此。

　　徐崇瑖也不寒喧直奔主题：“主上，这是朝廷目前各个皇子的考评，还请主上尽早择出明主。”

　　穆康点头让德宣呈上来问道：“老君王的身体不太好？”

　　徐崇瑖点头道：“回主上，朝廷那边的信息是这么说，老君王多子，眼下看来并不是国泰民安之兆，老朽观天象恐有祸乱在所难免。”

　　穆康：“徐老费心了，只要不殃及百姓我等莫要贸然出手，只需暗中调和尽可能避免灾祸。”

　　徐崇瑖点头道：“是！”

　　“禀主上，”格翔一反常态及其肃穆：“江南连日大雨，水路无法行船，众多秧苗被淹，长此以往恐有百姓流离失所。”

　　穆康点头，落霄接着说：“主上，淮北已有两个月未降雨，河床干枯，土地皲裂，百姓日日期盼降雨。”

　　说道这儿所有人都看到穆康的眉头皱起来了，这边涝那边旱，是故意为之还是体察不明所致？“我定将此事与圣君商讨，找出缘由。”

　　别的还好说降雨之事归天龙一族，虽说龙涎族有保百姓安居乐业之职，可这降不降雨还要人家圣君说了算。

　　这时单林起身，“主上，前些日我在族内神树入境，觉察神树似有灵气不稳，遂追查根源，北寒之地，龙脉的末端有灵气散落之像，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气数将尽……”

　　此话一处在场各位具惊，龙脉的灵气不单单是昆仑山龙涎一族，也不单单是他们十二支，倘若是有人用卑劣的手段窃取灵气还好，倘若是气数……那可就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了。

　　整个世间万物全部都要改写，换句话说现在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这真是天大的事，穆康急急问道：“各家神树可有异动？”

　　十二支家族内各有神树，掌管家族命脉，连贯十二条龙脉，倘若都出现问题那……穆康不甘想，其他人均摇头，甚至有人想马上启程回府，去看看神树有没有异动。

　　“这样吧，各位火速回归，细细查询，我在这儿等回报。”穆康话音刚落几个身影就已经凭空消失，看来都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都走了之后鸾宁担忧的问道：“主君假如真有此事那可如何是好？”

　　穆康拍拍鸾宁的手道：“天命~~~神仙尚有天劫何况你我，若真是气数将尽，那也是天命。”

　　“可怜我们的糯儿，她还那么小。”鸾宁想到女儿忍不住悲切，穆康叹口气道：“天下又何止糯儿一个女儿？”

　　鸾宁……越想越不忍，天下孩童何止千千万，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哪个爹娘不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长，即便碌碌无为，一生安康便好。

　　“莫要杞人忧天，如今还未断定。”穆康道，鸾宁擦了擦眼泪说：“若能用你我性命换糯儿一生平安我都愿意。”

　　“哎，看你又瞎说，我们不都好好的。”穆康说，“到底什么情况不是还不知道么？”

　　大人们的事情糯儿不知这会儿正在园林玩得不亦乐乎，这是她从出生以来头一次尽情的玩耍，太多东西她没见过，那些红红绿绿的果子原来是这样长在树上的，那些蜜蜂、蝴蝶是可以随意飞舞的，一群群白鹤在半空盘旋，绿绿的草地像毯子一样，糯儿跑在上面，追着蝴蝶，跳啊，笑啊……

　　徐焰默默陪在旁边，他深知教导一位未来龙涎之主的重要性，倘若把如此活泼可爱的女娃培养成腐朽教条满脑子仁义道德只知道胸怀天下的君主，实在是太过残忍，反正主上还康健，让小主子偶尔释放释放天性也是好的。

　　祖父那个性子，他怀疑当年的主上如何受得了。

　　也许是从出生就背负了太多的责任，造就了当今的主上，徐焰不希望小主子成为不苟言笑、城府极深的假人，盼着在如此的环境下保留一份天真，有飞鹤报信他们该回去了。

　　回到长春宫糯儿没见到父亲母亲，知秋打点她的饮食起居，自打今日后她将离开母亲的寝殿迁居娴梦园，徐焰安排在儒世阁起居课业均在此，临别徐焰说：“小公主明日开始上课！”

　　有了今日愉悦的相处糯儿想都没想爽快的答应了。

　　子时刚过睡梦中的小糯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她白日玩的太累了，吧嗒吧嗒小嘴，那果子的香味似乎还存留在齿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