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之主》惜泽

53、第 53 章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接下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为节省用水兵士们吃了点干粮继续赶路，唯今之计只能加快行军速度，尽可能早一天到瞭安。

　　正午十分，火辣辣的太阳如同硕大的火球，平日觉得它在天上，此时却觉得这大火球就在头顶，你走到哪它跟到哪，丝毫没有懈怠的时候，战马不住的张嘴喷着热气，满是沙砾的脚下如同烤锅，抬起的马蹄都不愿落下，恨不得装上翅膀展翅飞翔。

　　阿牛出了个点子，让兵士用多余的衣服把马蹄包住，这样能免除煎烤之苦，牛牛倒是不怕热，它们原来待的地方比这热多了。

　　“给马多喝点水。”庄锦然交代说，“可是？”程烈皱皱眉：“世子，您都一天水米未进了。”

　　“无妨，人可以忍耐，但是战马不行，倘若它们倒下，这仗还怎么打。”

　　“是！”

　　兵士们毫无怨言，就算程烈吩咐他们必须要进水，这些人也舍不得，小口小口喂着自己的马，此时此刻战马就是兄弟，就算不吃不喝也不能让战马倒下。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穆清茜说，她接过水壶只沾了沾嘴唇递给庄锦然，“我不渴。”庄锦然推开水壶：“先坚持坚持，总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样说，可这办法在哪，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庄锦然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穆清茜指腹摩挲在那颗珠子上，心道你休眠了么还是被吓破胆了，为何来到这地方不敢吭声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在需要你的时候就不能给点开示，这么多兵士，不喝水怎么打仗？

　　你倒是说话啊？

　　穆清茜暗自责怪龙涎珠，同时也怪自己太无能，连这么个珠子都驾驭不了，人家献金卫对千金扇运用自如，想到这里她回头问道：“献金卫，你们族里可有对龙涎珠的记载？如何驱动？”

　　献金卫……一噎，这等神圣的宝物我怎能知，我若能随意驱动，还跟着你干嘛？遂说道：“族里秘籍有载：龙涎珠现世，天下乱，圣者执珠定乾坤。”

　　原来如此，你们都是看在珠子的份上对我唯命是从，倘若哪天这珠子离我而去……“没别的了？”

　　“无！”

　　“这珠子对我也没啥用，如今更像个死物，不如给你吧！”说着穆清茜伸出手做状要拽下那颗珠子，献金卫……表情比吃了死苍蝇还难受，这玩意是你想要就有，不想要就能不要的？

　　被万般嫌弃的珠子……终于有了点动静，泛着淡淡的绿光忽闪忽闪从穆清茜手指上飞起，咋地，这是要另择新主？穆清茜想。

　　珠子围着穆清茜绕了几圈，忽地以极快的速度冲穆清茜脸上撞来，“哎，哎，你……”这是不高兴要打我？

　　嗖~~~珠子隐入穆清茜眉心之间，呈淡绿色，如同镶嵌的美玉。

　　这是啥意思，抗议啊？彻底罢工了？穆清茜摸了摸眉心，毫无突兀的感觉，抠了半天也没抠到，这玩意报复心可真强。

　　献金卫别过脸强忍住噗出来的笑意，心道这下好了，让你不要，还能拿下来么，得剜下一块血肉，这龙涎珠还有这么大童心。

　　庄锦然在一旁也没忍住，嘿嘿掩口笑道：“夫人莫要嫌弃它，你看它不高兴了。”

　　“它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用着它的时候装死，就说它两句看看这脾气闹得。”穆清茜翻了一眼，只是这眼怎么翻也看不到那珠子，还把自己累够呛，最后自己都累了，算了随它吧，没准哪天把它惹急眼自己就走了。

　　献金卫在后面轻叹摇头，心道如若这么轻易那就不是龙涎珠了，也不会让这十二世家如此恭敬。

　　穆清茜跟这珠子斗了半天气毫无收获，此时抬头看着那轮艳阳，你就不能歇会儿，让龙王出来溜达溜达，下点雨，太阳好似明了她的心声，忽地增大光芒，就如同火球被穆清茜又浇了一桶火油，烧的更旺了，穆清茜……都跟我过不去，她闭上瞪的发酸的眼睛，眼不见为净。

　　“夫人，天气太热了，不如让将士们找个荫凉的山洞稍作休整，”庄锦然说：“幕后再赶路。”

　　虽说走夜路对于他们来说危险性极高，但如今这天气，还是晚上行军能舒服些。

　　穆清茜环顾四周，指着远处山坳说道：“让程将军派人查看，是否能让弟兄们休憩。”

　　这山坳中还真有几处大山洞，兵士们急匆匆赶着战马进里休息，洞里阴凉，跟外面如冰火两重天，“真凉快，这他娘的还真舒坦，”老简扯了扯自己的战袍，“快，老靖，你们把马鞍子卸下来，让马儿凉快凉快。”

　　兵士们都有总算能喘口气的感觉，外面别说太阳，就是喘气都觉得烫，战马们也都松了鞍甲，舒舒服服往石壁上一靠，冰凉沁腹，难得舒适。

　　穆清茜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女子，火球炙烤她也难受，只是忍耐力比常人要强一些，这会儿进了山洞，迎面而来的清凉也觉得从心到外的舒爽，献金卫跟阿牛说：“你守着主子，我进里面瞧瞧。”

　　穆清茜正有此意，她摆摆手示意无碍，“你们都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夫人趁此休息片刻，昨夜没睡好。”庄锦然说着拿过垫子铺在石头上，“来，我守着你。”

　　“不用，”穆清茜摇头，“倒是爷一夜没睡，应该休息一会儿。”

　　“咱们夫妻俩就别谦让了，你躺下，我靠牛牛打个盹。”庄锦然守着夫人靠在牛牛身上，不时睁开眼看看穆清茜，山洞里静下来，只剩巡逻的警卫在洞口走动，庄锦然实在疲惫，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抬不动了。

　　光线一点点暗下来，穆清茜缩了缩脖子有点冷，有人给她拽了拽毯子，“什么时辰了？”她昏沉沉问道。

　　“糯儿再睡一会儿吧！”有个声音及其温柔的说，几根长丝垂下来，刮在她脸上痒痒的，穆清茜懒懒的睁眼---------

　　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瓦蓝瓦蓝的眼珠似明亮的宝石，他眉眼含情，似春风拂面，一头长长的金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几缕垂下，正落在穆清茜脸庞。

　　“你？”穆清茜腾地坐起来，“哎呀，小糯糯，你小心点，怎么还是长不大，一惊一乍的。”男子含笑温柔的扶起她。

　　“你是谁？”穆清茜环顾四周，她怀疑自己在梦里，庄锦然抱着牛牛的脖子睡得正香，洞口的将士正在小声交谈，兵士们依偎在各自的战马跟前歇息，程将军正看着地图愁容满面。

　　这不是梦，可是这个人的出现为何没有人察觉？

　　“糯儿，我是你的寅哥哥，是对你最好的人，你把我忘了么？”男子双眼微垂，硕大的水珠沁满眼眶，那蓝的发亮的眼珠更加熠熠生辉，“糯儿，我是你最亲的人，你怎么能把我忘记！”

　　穆清茜扯回被拉着的手，她退后半步摇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也没有寅哥哥。”

　　男子怔了半晌，宝石般的水珠终于落下来，他凄惨的一笑：“糯儿，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有一时一刻忘记过你，我的生命里只有你，我生生不息，即使魂飞烟灭也舍不得忘记的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我的执念，我所有的寄托，你怎么能忘记我？”

　　男子垂头，任凭水珠砸落，“糯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从你降生的那一刻，我第一眼看到你，小小的糯儿像个粉团子，你冲我一笑，从那时起，你就占据了我整个心，我的笑为你，我的哭为你，就连我的呼吸都是为了你，没有你我没有活着的意义，糯儿，你不能忘了我……”

　　“糯儿，你不能忘了我，不能……”

　　“糯儿，你不能忘记我，我是你唯一的寅哥哥，你的寅哥哥啊……”

　　“你不能忘记我，不能……不能……不能……”

　　男子越说越激动，他猛地抬头，那双碧蓝的眼睛慢慢被血浸满，变得赤红，他双臂青筋爆出，一头柔顺金黄的头发无风飞扬，“糯儿是我的，我的……”

　　飞起的金发变得雪白，男子厉声喝道“糯儿，你是我的……”说着手臂伸向穆清茜的脖子，“我的……”

　　“嘭！”

　　就在男子的手掐在穆清茜脖子的时候，巨大的声响把在场所有人震的原地一晃，头顶的碎石哗啦啦散落下来，庄锦然飞身扑向穆清茜：“夫人，小心……”

　　“世子，怎么回事？”程烈惊恐万分跑过来，穆清茜还没从混沌中醒来，献金卫收回千金扇弹了弹身上的碎石说道：“无事，将军，无事。”

　　穆清茜慢慢回神，疑惑的看向献金卫，献金卫摇摇头，退在一旁。

　　阿牛小声嘀咕道：“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啊？看到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献金卫白了阿牛一眼，冷冷说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夫人，没事吧，是不是吓坏了，”庄锦然小心扶穆清茜坐下：“程将军，派人出去看看，是不是瞭安的人？”

　　穆清茜深吸几口气，平稳心绪，“大家接着休息，无事。”

　　庄锦然上下左右看了又看，确认夫人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对阿牛说：“有什么发现，可有水源？”

　　如今水源是最重要的问题，这山洞深邃且阴凉潮湿，不排除有地下水源的可能，这时候要是白釉在就好了，庄锦然想。

　　阿牛摇摇头，他递上手上的绿草对庄锦然说：“世子，水没找到，倒是看到几颗青草。”

　　穆清茜眼睛一亮，闻了闻，又折了几根放进嘴里：“这个季节哪来的草，还有么？”

　　“啊？”阿牛挠挠头，“有吧，我没仔细看，开始还以为是青苔，就想着看看下面有没有水。”

　　“带我去看看。”穆清茜顾不得刚刚的梦境还是幻境，如若这草真如她所判断，最起码她的兵士不会渴死。

　　曲里拐弯的山洞越来越狭窄，能感觉到地势猛然下降，鼻息间有潮乎乎的霉味，“就在前面。”阿牛说。

　　这里有个很小的洞口，需要弯着身子才能进入，阿牛点亮了火把，“主子，这……妈呀……”话未说完他猛地将火把扔在地上：“快走……”

　　穆清茜手疾眼快甩出蟒鞭，献金卫更是急急打出千金扇，一时间囧仄的山洞金光、银光、火光笼罩，庄锦然执剑挑开一只张牙舞爪的巨蚁说道：“你们刚刚没看到这个东西么？”

　　“没，没啊。”阿牛一边舞动佩剑一边护着穆清茜往外撤，“我们刚刚啥都没看见。”

　　这等神奇之物肯定有什么东西护着，穆清茜这下更加肯定此草的功效，危机时刻，这些草势在必得，不能退，“阿牛，你闪开。”

　　都说捅了马蜂窝让你死得很难看，这捅了蚂蚁窝，还是这种巨型蚂蚁，一样很难看，借助火光穆清茜才发现，这个看似尽头的山洞实则有玄机，一团一团绿草之下藏着暗渠，蜿蜒至石壁的另一侧，不仔细看很难察觉，那些巨蚁顺着暗渠源源不断蜂拥而至，想要取胜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先退出去。”穆清茜喊道，几个人推至洞外，凶狂的巨蚁竟然没有追出来，好似知道自己的地盘所在，它们围着洞口转悠，却不出洞口半步。

　　总算是松了口气，前不久被蜘蛛追杀还心有余悸，看这大蚂蚁也不是好对付的，庄锦然扯了扯穆清茜的袖子：“夫人先回去歇歇，我们商量商量再来。”

　　穆清茜点头：“阿牛，你找人远远的看着洞口，切莫靠近，以防被巨蚁伤到。”

　　阿牛领命找人看着，这么多巨蚁倘若真爬出来，他们这些士兵可就遭殃了，穆清茜嘴里还残留着青草的苦香-----古书记载此草能生津、止渴、润肺，一棵原株能保证人体七八日求生需求，也就是她的兵士每人若是能分得一株，七八天不喝水都不会危及性命。

　　此时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倘若旱情肆无忌惮发展下去，这些草干枯是早晚的事。

　　只是那些巨蚁？

　　穆清茜蹙眉，就算草药珍贵也不至于有如此多巨蚁守护，还是此地有什么不知的秘密。

　　时间紧迫，穆清茜不想探索什么机密，只想让士兵度过难关，也许到了瞭安就能解决水源问题，必须加快行程。穆清茜丝毫没觉察庄锦然担忧的眼神，他见夫人一直沉思不说话也不敢打扰，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到巨蚁就好了，庄锦然想。

　　“蜂蜜如何？”庄锦然想到窗前那颗桂树，每逢开花不但吸引很多蜜蜂还有好些飞蚁，这些巨蚁不知道喜不喜欢蜂蜜的香味。

　　“可以试试。”穆清茜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她想过火攻，只是那些巨蚁并未主动攻击人，心有不忍，何况一个不慎，那些草也会被焚烧殆尽，“阿牛你去找月苗多要些蜂蜜试试。”

　　不多时，阿牛抱着好些青草欣喜若狂跑来：“主子，成了，成了。”

　　“快，都给弟兄们发下去。”穆清茜猛地起身，这下好了，坚持到瞭安没问题了。

　　火球西斜，程烈吩咐做好夜行的准备，几千兵士精神抖擞，就连战马都扬起脖颈，四蹄吭吭刨着地，穆清茜安心不少，看来休息半日真的是明智之举。

　　“夫人，你也嚼几株叶子止止渴。”穆清茜看着庄锦然递上来的青草犹豫了一下，看到对方那双渴求的眼神终究是接过来，扯了几个叶子放进嘴里。

　　苦涩中带着清凉，从舌尖到喉咙瞬间充斥着满满的湿润，是好东西，穆清茜暗自替兵士们感激老天，也为自己巧取巨蚁们的神物深感抱歉，她望着山洞深处想到，等国安民泰，我必来请罪。

　　手指突然被什么刺痛，穆清茜低头，不知何时从青草里钻出一只小蚂蚁，浑身金黄，头顶上还有个小小的王冠，它挥着触角对穆清茜耀武扬威，好似对她偷取神草表示不满。

　　穆清茜看到手指冒出滴滴血珠不怒反笑，这个小东西真是可爱，她伸手摸了摸蚂蚁的触角，小蚂蚁退后几步绕开冒犯它的手指直奔殷红的血滴，伸出长长的触角，瞬间血渍干枯。

　　这小玩意还吸血？

　　穆清茜反手将小东西弹出去说道：“今日之事无意冒犯，为了将士们的性命不得已为之，请赎罪，日后必当奉还。”

　　小蚂蚁在半空中飞了一圈稳稳的落在穆清茜的头上，心安理得霸占那朵唯一的珠花，隐于瓣中，任凭穆清茜晃头已然纹丝不动，穆清茜哭笑不得，欠人家的，随它吧！

　　庄锦然一声令下，火速赶往瞭安。

　　北境-------

　　茴城，庄赫洐、张正端站于城头，望着对面伦卡族的军队心中抽冷气，不知何时，一个小小伦卡族的军容与装备都远远在他赢夏国之上，不是说做做样子么，这……

　　看来，那些外族人的话实在不可信。

　　成群的乌鸦从上空飞过，发出沙哑的声音，西方斜阳发出耀眼的辉芒，庄赫洐心中不免凄凉。

　　淳安三十九年腊月十三，北境三城一夜沦陷，庄赫洐逃回京城，张正端阵亡。

　　恪瓮族正式举旗造反，贵川病逝。

　　南疆星城失守，孟南德生死未卜。

　　就在庄锦然与穆清茜及几千官兵千辛万苦赶至瞭安城外的时候，淳安帝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也到了，加封钱亮为护国将军，所有未在册兵士赐正式兵册，加军饷，如为国捐躯，家人后代御赐光荣榜。

　　更为戏剧的是，淳安帝下旨让庄锦然辅助钱亮，兵合一处，平复恪瓮族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