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之主》惜泽

43、第 43 章

　　众星捧月之势如今却变成了左右排列，且相聚甚远，“这宫殿怎么还会跑？”简书小声嘀咕道，君书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

　　“我？”简书搔搔头：“少爷，这玩意不会一会儿又变了吧？”

　　穆清茜刹住脚步，她看了看简书又看看庄锦然：“我觉得简叔说的有道理，这里应该是个很大的机关，我们之所以没有看到图上的东西就是因为它时刻在运转，或者说只有到了某一时刻我们才能看到原貌。”

　　简书得意的瞟了一眼君书，心说，咋样，少夫人都夸我了，换来君书又一记白眼。

　　“轰~~”整个水底都晃了晃，耳边又传来那个老者微弱的喘息声，穆清茜扬手：“这边！”她觉得老者近在咫尺。

　　“轰隆隆~~~”随着巨响，身边的水流突然逆转方向，朝着宫殿后方冲去，穆清茜等人所说有龙涎珠护身，也被强大的气流冲击的站立不住随波逐流。

　　“夫人！”这回庄锦然以最快的反应揽住穆清茜的腰，他已经有教训了，拉手已经不能抗拒如此的撞击力，他怕再一次与夫人分开，这茫茫水底，真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呜~~~~”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穆清茜的心又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血淋淋被撕裂，剧痛难忍，“爷~”她的手指狠命的掐进庄锦然的胳膊，庄锦然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有我在，别怕！”

　　“列祖列宗啊……”

　　这回老者的喊叫声变得歇斯底里，悲恸欲绝的哭喊让水面震动了几下，“轰！”众人脚下一空，齐齐地跌入黑暗之中。

　　庄锦然抱着穆清茜唯恐摔到她，两人同时喊道：“小心！”

　　“咣当！”头顶有什么东西关闭，穆清茜借助龙涎珠的光芒看到-------他们被关进了牢房，之所以能肯定，就是这个牢房的布局太明显，周围石壁，没有门，估计刚才关上的就是这里唯一的出口。

　　“贵~~贵人！”微弱的声音从墙角发出，穆清茜抬手，看到一个满头白发形如干尸般的老者，老头跪爬几步，浑浊的双眼慢慢有了聚焦，“小老儿顿闵见过主子，我，我，顿闵愧对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主子，我……”

　　话说到此血泪纵横泣不成声，老者赤红的双目刺痛穆清茜的心，她上前一步扶起老头：“老人家请起！”

　　顿闵喘了几口气缓缓的坐在地上：“容顿闵失礼了！”

　　穆清茜点头，也坐在他对面伸手把住顿闵的手腕，脉象似有似无近似枯竭，不知道是怎样的毅力让他坚持到现在。

　　“老人家，您怎么被关进这里？”穆清茜问，“上面那个顿恪是您什么人？”

　　“唉！”顿闵一声长叹，有着无尽的难言之意：“主子恕罪，那是小老儿的孙子！”

　　“啊？”众人齐刷刷惊讶道，哪有亲孙子将暮年的爷爷关在水底的，看这副情景，这关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就是这不死城的城主？”

　　“顿闵不才正是！”

　　怪不得当初穆清茜要拜访顿恪的祖父，他遮遮掩掩，原来是把亲爷爷关起来，阴谋篡位？

　　“到底是为何？”穆清茜百思不得其解，按说亲人只见应该相亲相爱，何况还是爷爷，世上哪个爷爷对亲孙子不是疼爱有加，怎落得如此下场。

　　“别提了，”顿闵摆摆手，随着又一声巨响传来他猛地跪倒在穆清茜面前：“一切都是顿闵的错，来不及了，求主子救救银蛟，快，真的要来不及了！”

　　“银蛟？”穆清茜的心又被什么拉扯了一下，疼痛再一次袭上心头：“银蛟在哪？怎么出去？”

　　“用我的……”顿闵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两手突然又苍老了许多，浑浊的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要不是我轻信那个兔崽子，我……”他仰头看看众人，“也罢！”

　　谁都没想到看似枯草般的老者身形能如此之快，等穆清茜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老人家不可！”

　　庄锦然的剑被老头以光电之速拿在手中，他以为老头要自裁，慌忙喊道，谁知道剑光一闪，一条血淋淋的胳膊落在众人脚下，枯枝烂叶般的老头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血，咕嘟嘟从左处断臂奔涌而出，“你，你这是为何？”穆清茜想上前为老人止血，被顿闵摆手拦住：“神杖已失，只有我的血能开的此机关。”

　　血越流越多，顿闵抬起手臂，凝灵力与眉心，一道红光射出，那些散落的血液瞬间凝聚成线，如钢鞭朝头顶某处射去。

　　‘咣当当~~’一声巨响，再看顿闵忽地从地上窜起来：“主子请随我来！”

　　众人沿着弯曲的山洞一路疾奔，形同枯木的顿闵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像随风飘拂的树叶呼啦啦飞在最前面，穆清茜不放心紧随其后，山洞悠长，不时有巨响和惨痛的哀嚎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哇呜呜呜~~~~，哇呜呜呜~~~”顿闵口中发出奇怪的喊声，穆清茜却听得分明：银蛟郎你莫怕，主子来救你了，银蛟郎你挺住，一定要挺住……

　　不知是不是顿闵的声音起到作用，撞击声小了，只有痛苦的呜咽声算是回应，穆清茜猛地加快脚步越过顿闵：“夫人~~”庄锦然紧张的喊道，但是穆清茜已经听不到了，她的心里全部被那一声声呜咽所填满，蛟儿……

　　平坦的岩石上，巨大的银蛟不断扭动身躯咆哮、呜咽，它紧闭双眼，痛苦至极，“蛟儿！”穆清茜鬼使神差般喊出，吓了自己一跳，她不知道这声蛟儿饱含了多少感情，多少牵挂，多少心痛，银蛟猛地睁眼-------

　　看到穆清茜的身影，庞大的银蛟像极了总算是见到大人的孩子，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它思念了几百年，心心念了几百年，在命悬一线的时刻终于又见到了小主人，她还是那样的明媚艳丽，还是那样的善良可爱，“呜~~”它仰头。

　　“蛟儿！”穆清茜想再靠近一步被银蛟晃动的身躯阻拦，它呜咽着摇头，防止小主人来到近前，绝望的眼神穿过水雾，“太危险了，主人别过来！”

　　穆清茜此时才发现，银蛟伤痕累累，整个身体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处处撕裂，看着银蛟痛苦的表情她不明白这些伤从何而来？

　　那是？

　　“别靠近它！”穆清茜厉喝一声阻止了想要近前的众人，“你们看！”她指着银蛟身体说道：“那些水泡泡不觉得眼熟么？”

　　在银蛟的身体表面布满了水泡泡，开始穆清茜没注意，以为那是水底正常反应，当她看到水泡泡中间那点红心的时候，打了个冷战，破庙的夜晚再一次让她不寒而栗。

　　银蛟的痛苦不是来源于那些伤口，身体所有的撕裂应该是它不断地撞击岩壁所致，它不明白，身体的伤口越多，那些东西分裂的就越快，这些东西并没有蚕食它的身体，而是在吸血。

　　穆清茜凝神，银蛟身体被笼罩在巨大的蜘蛛网般的血丝里，那些水泡泡所吸食的血液被数不清的蜘蛛网运送回去，“不要让这些水泡泡粘在身上！”

　　庄锦然等人领教过这些蛊虫的厉害，这也就是银蛟，倘若是人瞬间就会成为干尸。

　　“那，那怎么办？”顿闵以为主子能救银蛟，可现在看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银蛟这样被那些丧心病狂之徒害死，还有那些英灵……

　　穆清茜的银鞭把献身的顿闵卷回来：“不要鲁莽！”

　　“我，我？”一会儿功夫顿闵肉眼所见又苍老几分，原本苍白的头发几乎透明，就连瞳仁都变成灰色，苍老又可怜，穆清茜的话语软了几分：“你贸然上去会丧命的，容我想想办法，”她见顿闵狐疑的神色又说道：“我一定会救蛟儿！”

　　顿闵那副天将要塌下来的表情总算缓解下来，重重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主子一定有办法。”

　　“呜~~”银蛟虚弱地想抬起头，无奈它地精元之气丧失太多，已经到了任人宰割地程度，它就这样眼巴巴望着穆清茜，缓缓地流着泪，忍着剧痛不吭声……

　　穆清茜……“蛟儿！”又一声嘶喊从心底发出，她回头“到哪找到顿恪？”

　　“啊？”顿闵没反应过来，穆清茜一把薅住老头的脖领子：“我问你，怎么能找到你那好孙子？”

　　顿闵被吓得有点结巴，他抬抬手指指上面，“怎么上去？前面带路！”

　　顿闵踉跄半步，才恍然间啊了声，“蛟儿，你千万要挺住，我一定能救你！”穆清茜转头又对庄锦然说道：“守在这里！”说完跟着顿闵的身影飞驰而去。

　　这里是银蛟的洞穴，及其隐蔽，也是族中禁地，到底顿恪用了什么方法让蛊虫找到银蛟的，顿闵不得而知，他就是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变得如此凶残。

　　顿闵飞奔在前面，竭尽所能，他的灵力越来越稀薄，已经无法识别归去的路，他不得不再一次祭出灵血，一根红线飞跃在前方，为他指明道路。

　　他自打被选为族长之日起，一直都严格要求自己恪尽职守，深知自己族人的担子有多重，顿家人世代守护神山，无龙涎令不得外出，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可能是神山封闭的时间太久了，让顿家人慢慢忽略到自身的责任。

　　不死城之所以叫不死城，并不是这里的人不死，而是千年来这里是各方英灵的归宿，银蛟在这里守护战灵守护了近千年，如今要毁在他的手上。

　　顿闵心中的悔恨不足以用言语来表达，就算让他死上千次，血肉被抽干万次都不能让这一切从新来过，恨自己太过宠信顿恪，被表象所迷惑，不分黑白……

　　倘若银蛟真的……就算他以死谢罪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整个顿家将不复存在，神山将化为沙砾，伫立千年的战灵将灰飞烟灭，天下……

　　他就是千古罪人！

　　顿闵飞驰的身体突然像被什么击中，吧唧弹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引路的灵血断了。

　　“怎么回事？”穆清茜扶起顿闵问道。“可能是顿恪那个臭小子怕银蛟逃出去，用心头血做了封印。”顿闵喘了几口粗气，勉强站稳。

　　“你破不了么？”穆清茜心急如焚，再耽误下去蛟儿性命不保，她集全身之力灌于腕上甩出蟒鞭，嘭~~一声巨响，穆清茜被弹出老远，虎口隐隐作痛，她还就不信了，蟒鞭再一次飞出。

　　“别，别，”顿闵紧忙拦到，“不能硬来，这个东西遇强则强，千万莫要伤了主子。”

　　“那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穆清茜再一次感受到自己那么的无能为力，自打重生以来很多遭遇都超出她的认知，无能为力成了她最最长有的感觉，那只银蛟不管跟她有何渊源，就算没任何关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被狼心狗肺之徒害死。

　　她低头看向龙涎珠跟腕上的手镯，心中念到，你们有多神奇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需要帮助，你们又在哪里，我怎么样才能随心所欲控制你们的力量？

　　总不能每次有难，你们想帮忙就帮忙，不想帮忙就不管，到底谁是谁的主子？

　　我听命于你们么？

　　那要你们何用？

　　随着穆清茜心中的愤怒、不甘越来越强烈，龙涎珠竟从她的指上飞出，这是要弃主么？穆清茜心中凄凉，她看向手镯，心说：你呢？

　　龙头镯眨了眨眼睛，一道龙形的金光飞腾盘旋，咆哮着冲向前方……

　　“慢……”顿闵的喊声未出口，耳边嘭一声，看似无奇的空中血光四溅，顿闵心中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恪儿啊，你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你的命啊！

　　“快走！”随着穆清茜一声厉喝，顿闵收起无限悲凉，疾步冲出去。

　　与此同时顿恪手捂前胸一声惨叫，昏倒在地。

　　祭台上，外族人有些分神，中年男子冷冷的看着倒在脚边的顿恪，竟然有点笑意：“继续！”他朝祭台喊道。

　　“是！”祭台上那人微微蹙眉，紧张的将全部精神灌于眉心，那道红线越来越亮，手中的母蛊几乎成透明状，里面是泛着淡淡金光的精元血。

　　就要成了，他得意的翘了翘嘴角。

　　银光从天而降，手中的母蛊瞬间化为乌有，外族人心头一热，“噗！”鲜血自口鼻窜出，顿时不省人事，中年人只愣了霎那，手中乌黑的箭弩朝穆清茜射去，“嘭！”

　　蟒鞭与箭矢在当空相遇，爆出巨响，穆清茜迎头而上，中年人再一次击出，“去死吧！”

　　随着顿闵歇斯底里的喊声，两个交叠的身影飞叶般朝山涧飘去，穆清茜手疾眼快，蟒鞭堪堪绕住顿闵的脚腕，她用力……

　　“主子，放手吧！”顿闵眼中充满绝望，“闵不配为顿家人，不配做主子的下属，闵无言见列祖列宗，请您成全小老儿最后的心愿。”

　　穆清茜扯了几下，中年人死死抱着顿闵不撒手，而顿闵必死的决心让她的蟒鞭无从下手，她冷冷的喝道：“你留下的烂摊子指望谁给你收拾，一个顿恪就是你的全部了么？你拿整个顿家当什么，顿家人、神山、银蛟，你都要弃之不顾么？”

　　说着，穆清茜飞身跃起一脚踢在中年人肋骨上，“咔嚓！”剧痛让中年人浑身哆嗦，穆清茜手腕用力将顿闵甩到祭台上：“你看看，这都是银蛟的精元，它千年的忠心守护就换来你们随意的践踏，怎么样保住它的性命才是至关重要的，死，你想一了百了，死了就能解脱么？你的灵魂都不会放过你！”

　　“我！”顿闵老泪纵横，他趴在那摊泛着金光的血上，半天没能起身。

　　大错依然铸成，后悔没有任何意义，他蹒跚着爬起来，到顿恪身边捡起木拐杖，“咣~咣~咣~”木拐杖冲着地面连磕三下：“恪儿，你，你，你这样挺好的。”

　　他冲穆清茜施礼道：“多谢主子救了银蛟，救了顿家，闵无以回报，残生定好好振奋顿家，不辱没祖宗颜面。”

　　穆清茜点头，“我不明白，顿恪为啥连亲爷爷的命都不顾也要置银蛟于死地，他到底要做什么？”

　　“唉！”顿闵长叹一声：“说来话长，请主子先去为银蛟医治，容小老儿慢慢详说。”

　　俩人从新回到山洞，庄锦然急急迎上来，见穆清茜身上布满血渍急忙问道：“受伤了，我看看伤到哪了，打不打紧？”

　　“没事，不是我的血！”穆清茜说，“唔~~”银蛟觉察到主子的到来，睁开双眼，及其委屈的哼了一声，雾气瞬间灌满双目，它就这样眼巴巴看着穆清茜，任凭眼泪汹涌而出，穆清茜说不出的心痛，她推开庄锦然俯身蹲在银蛟面前。

　　“蛟儿~~”她唤道，银蛟听到熟悉的呼唤，眼泪情绪更加激动，它残破的腹腔不停的剧烈起伏，呜咽声越发急促，“蛟儿，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银蛟抬起头，用嘴角蹭了蹭穆清茜的手，它身上的水泡泡已经枯死脱落，身上的伤更加触目惊心，穆清茜知道这些外伤虽然入骨但不伤及根本，能要银蛟命的是千年的精元血被吸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