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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二十二、

      天微亮,皇宫内侍急匆匆进了淳安帝的寝殿,不多时,一个穿着与辉煌的宫殿极不相符的人影走进去。

      封闭几日的衡阳城今日突然城门大开,两位皇子坐在宽敞温暖的马车里等在城外:“大哥,你说父皇怎么突然派个钦差来,是觉得我们办事不利还是听到什么风声?”

      庄赫洐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冷笑:“父皇不是一向如此么,当初对太子那么信任,不还是一样禁足于东宫,咱们父皇心思谁能猜得透啊!”

      庄赫墐眼神变得阴冷:“太子被卷进那么大的案子也只是禁足了事,说到底那也是皇后亲生,是嫡子,我们……”

      大皇子庄赫洐瞄了他这个五弟一眼,心道我还是老大呢,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那个亲娘得宠么?

      他脸上却平静的像一潭湖水:“五弟,谁让咱们没个好娘亲呢,再说了,贵妃娘娘哪点比那个皇后差,就现在父皇对娘娘的宠爱,扶正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你这个名正言顺的正牌嫡子可别忘了大哥啊?”

      “哈~~哈~~哈~~,大哥哪里话,弟弟对大哥一直都是尊敬的,不管何时何地,你都是我大哥。”庄赫墐有些得意的挑挑眉毛,仿佛明日他就是正牌太子了。

      庄赫洐心里冷哼面上却无比虔诚:“那大哥就先谢过太子弟弟了!”

      “哈哈哈……”

      一辆青灰色的马车从远处驶来,车厢狭小,路面颠簸,几日前被带走下狱的赵业祖忍着翻滚的胸口望向身边的年轻人。

      这位一身官衣的年轻人从上车就没说过一句话,眼观鼻鼻观心,像一尊佛像,不管马车如何颠簸,他都能纹丝不动,赵业祖心中佩服,一肚子的疑问想说,眼看衡阳城近在咫尺,终于忍不住:“咳~~徐大人!”

      “嗯?”徐坚睁眼。

      “那个,还未谢谢徐大人的救命之恩。”赵业祖拱拱手。

      徐坚脸上像是带了一块假面,没有任何波澜,“不用谢我,我只是奉师命奉皇命而已!”说完阖眼,没有要继续谈话的意思。

      赵业祖尴尬的摸摸鼻子:“那就多谢徐大人师父了!”

      “应该的,师父也是奉命行事。”徐坚都没睁眼,要不是嘴唇微动,赵业祖都认为是石像跟他说话。

      马车里静默,直到车外的老仆说了声:“少爷,到了!”徐坚才从新睁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随手递出令牌。

      那可是皇上钦赐,拿在徐坚手中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块,老仆也不懂什么尊不尊贵,接过来往前面那辆豪华的马车一扬手:“圣谕!”

      徐坚不拿皇命当回事,两位皇子可不行,慌忙从马车上下来,见此令牌如见皇上,两位皇子顾不得嗖嗖的小冷风以及满是积雪的官道双膝跪地。

      徐坚慢腾腾从马车上下来,宣读了皇命,之后背着手往那一站,不言语了,紧随其后的赵业祖看看皇子,看看徐大人,嘎巴几下嘴也没敢吭声,倒是大皇子处事圆滑,也不计较徐坚的傲慢无礼,上前说道:“久闻徐大人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不愧是父皇所信之人,徐大人,请,咱们城里叙话!”

      庄赫墐在后面冷眼旁观,他可没庄赫洐那么好的耐心,心说,哪来的乡野村夫,一点规矩都不懂,据说是个小小的史官,你不好好在宫里编书,来趟这趟浑水?

      不管庄赫洐怎么盛情相约,徐坚也没上他那辆马车,转身回到自己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小车上,花白胡须的老仆一甩马鞭,嘎吱嘎吱的往前走。

      “你说父皇从哪弄来这么个玩意,跟个木偶一样,你看见他有什么表情了么?”庄赫墐上了马车紧忙把火炉捧在手里愤愤的说。

      庄赫洐摇头:“五弟,别小看他,一个咱们都没听说过的小芝麻官,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臣,这里面的玄机?”

      庄赫墐点头,他撇撇嘴说:“也是,能让他老人家信赖,不是简单人物。”

      “我们还没摸清父皇的意思,千万小心行事,那个庄锦然还没翘辫子?”

      “没呢,我就纳闷,他命怎么这么大?”

      “行事小心点!”

      赵业祖撩起窗帘看着萧条的街道心中苦涩不已,往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街面上小商小贩卖力的吆喝,百姓大包小包往家买年货,何等繁华?

      如今……

      马车突然停下来,徐坚唰的睁开眼,老仆轻声说道:“少爷!”

      徐坚一反常态,身形敏捷地下了车,恭谨地正了正衣冠,迈步向前,赵业祖稀里糊涂的也跟着下了车,有些茫然地看着徐坚进了一家药铺。

      同样不明所以地还有前面两位皇子,听报,大皇子眉头紧蹙:“去见庄锦然了?这个徐坚跟庄王府什么关系?”

      庄赫墐摇头:“不知道,这人平日太过隐秘,都没听说有这一号,他这样明目张胆去见庄锦然也不怕……”

      “自然是有恃无恐,或者特意给我们点警示。”庄赫洐摆摆手“我们走吧,这位不会听从咱们安排,让人盯着就是了,实在不行……”他冷冷地看着药铺,“这位钦差不像是身强体壮之人。”

      “哼……”

      赵业祖跟屁虫一样进了药铺,只见徐坚跟见到两位皇子时的傲慢截然不同,拱手道:“下官徐坚前来拜见世子爷,世子妃,请小哥通报!”

      啊?赵业祖更迷糊了,他怎么知道庄世子在此?作为地方官,他的消息竟然没有京城来的钦差灵通?也是,这位是什么人啊?

      随着一句有请,赵业祖跟着徐坚来到后院正厅。

      庄锦然并不认识徐坚,可以说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既然人家来拜访,他自然是得见,另外听说是京城来的,他也想知道父王怎么样了,自从被圣上强行留在宫里就没有任何消息,也没定罪,也没赦免。

      不上不下让人心里更难受,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徐坚对着庄锦然、穆清茜先是拱拱手,就在赵业祖以为这就算是行礼了之后,这位面对皇子连脊背都没弯的钦差大人撩起衣袍规规矩矩跪下磕了头,吓得赵业祖扑通一下也跪在地上,没准备,膝盖磕得生疼,他满脑子浆糊,这位不是有病就是跟庄王府有理不清扯不开的关系。

      庄锦然也一愣,对方虽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可人家如今是钦差,他紧忙起身拉起徐坚:“徐大人请起!”

      徐坚起身,看着那位传说中的世子妃又深深一躬,穆清茜伸手虚扶:“徐大人客气,请坐!”

      徐坚落座,俩人齐刷刷看向赵业祖,庄锦然曾见过这位,只不过是几年之前,这会儿瞅了瞅说:“这位是赵大人?”

      赵业祖嘿嘿干笑两声:“是!”

      “哎呀,”庄锦然满脸歉意:“此事牵连赵大人了,让赵大人受苦了!”说着上前拉住赵业祖的手:“赵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

      受宠若惊的赵大人紧张的不知怎么才好,那双手抽回来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只尴尬的咧咧嘴:“世子严重了!”

      庄锦然:“赵老爷子身体可好,一直想去拜访,可又怕给老爷子带来麻烦!”

      “无妨无妨,父亲要是知道世子爷在此,说什么都会来的。”赵业祖紧忙说道:“我父亲敬佩王爷为人,为王爷,世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严重了!”庄锦然拍拍赵业祖的手,“大人请坐!”

      长旺悄悄上了茶又悄悄退出去,临走好奇的瞅了眼徐坚,总觉得这人跟个假的一样,没有面部表情,坐在那像个雕像。

      “徐大人,衡阳如今灾民众多,不知有何良策?”庄锦然开门见山问道,他因为身份敏感不便出面,既然皇上派了钦差来,应该不是来看看就回去吧?

      徐坚拱拱手:“来此之前家师一再叮嘱,一切以百姓为重,廉初不才定当竭尽全力救助百姓。”

      廉初是徐坚的字,按说他一个钦差首先要说不违背圣命,可坐这儿半天一个皇命都没提,反倒是说了几次师父,庄锦然觉得有点奇怪:“不知徐大人师从何人?”

      徐坚起身,抱拳当空:“师父傅青崖!”

      “傅公,是圣上曾经多次拜访,始终不肯出山的傅公?”庄锦然猛地站起来,他有点激动,瞪着双眼看着徐坚:“当年皇上曾想让太子拜在傅公门下,被婉拒,后几次三番带太子登门求教,傅公何等世外高人,竟然是徐大人的师父?”

      那意思,当今太子人家都没收,你徐坚必定有过人之处,能让傅青崖收在门下。

      “廉初惶恐,我是乡野弃婴,自小被师父养大!”

      “傅公可好?”

      “师父他老人家很好,就是惦记世子……”徐坚扫了一眼穆清茜,“主要是王爷,王爷年岁大了遭人构陷,一世英名尽毁,师父他老人家虽不管朝堂之事,可毕竟事关万千百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师父也不能置身事外。”

      庄锦然恭恭敬敬当空一拜,“允之代家父在此谢过傅公。”

      穆清茜轻咳一声,她缓缓起身:“你们就别在这里谢这个谢那个了,到底有什么法子拿出来说说,”她可没听说过傅青崖,更不知道这个徐坚,神仙来了不办正事也没用,“你们……”她扫过徐坚跟赵业祖:“既然是皇命,这么多灾民怎么安置,病人有何良药,难道还是封锁城池,灾民不许出,药材进不来,将这些百姓困死在衡阳?”

      徐坚的脸终是有点变化,他嘴角抽了抽尴尬的一笑:“世子妃教训的是,徐某此次前来就是想请世子妃出面救治病患,徐某定当全力配合,当然,赵大人也会拿出救助灾民的法子,您说是么赵大人?”

      徐坚从来的路上到现在头一次直视赵业祖,在场几位的目光随着他的手势全部集中到赵业祖身上,赵业祖叫苦不迭心道,好你个徐坚,有你这么坑人的么?我有良策能在家里等着被责罚?你以为天牢是什么好地方,再说了,事先你也没跟我商量,这话怎么接?

      赵业祖在几双炯炯的眼神之下摸了下鼻子:“那个,那是,那是,徐某作为衡阳地方官自当为百姓肝脑涂地。”

      穆清茜缓缓坐下去,她手指缠着帕子绕了半天,以世子妃的名头出面救助百姓这事还得要庄锦然允许才行,对庄王府有没有什么影响,这事她还真说不好,如今她虽说开着药铺,来就诊的百姓寥寥无几,都怕被官兵抓起来,没有官府出面,还真不好办。

      她将目光落在庄锦然脸上,目光殷切:“这事还要世子爷点头才行!”

      “咳~~”庄锦然轻掩口鼻,对着一桌之隔的穆清茜挤挤眼:“咱们家凡事不都是夫人做主么,我都听夫人的。”

      赵业祖和徐坚本来都竖起耳朵想听世子爷的决意,无辜的被这位狠狠秀了把惧内的把戏,全都把目光收回来,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变成假人,尤其是徐坚徐大人,年纪轻轻也没经历过这些,眼见所及的从耳后到脖颈都红了。

      穆清茜……瞪了庄锦然一眼,“说正事呢,别嬉皮笑脸。”

      被训斥的庄世子无辜的摊摊手:“正事才要夫人点头呀!”

      穆清茜磨了磨牙根,心说过后再跟你算账,她望着窗外房檐上的积雪说道:“徐大人,我们的药材在城外停了好几天运不进来,众多灾民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感染疫病不敢就医,倘若能……”她目光一转落在徐坚身上:“我定当全力以赴!”

      “有世子妃出面是百姓之福!”徐坚行了礼转身告辞,窗棱上的积雪扑哧落下来,穆清茜缓缓别过头。

      庄锦然被那道凌厉的目光刺的慌忙起身:“夫人教训的是,夫人说的都对,咱们家都要以夫人的话为准则,大事小情都是夫人说了算,你指东我不向西,你说南我不打北。”说完规规矩矩站在穆清茜身侧,拉住那双小手:“夫人说可好?”

      “我说什么了?”穆清茜一肚子话被堵个严严实实,她斜睨了一眼:“你说的?”

      “嗯!”庄锦然拉起穆清茜轻轻拥进怀里:“我说的,这辈子就这么定了!”

      这辈子就这么定了!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动情演绎,只这么一句话在穆清茜心里如同一棵定海神针,有夫如此,此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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