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何以许》钱氏物喜

21、第 21 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学生们放完暑假，又到了新学期开学。罗正早已离开海市，奔赴新的工作。王小川等几个师弟师妹经历整个暑假试炼后，也回归学校。

　　工作间里，只留下白芷、张珞珩以及几个同事。

　　经过近半年的努力，初见成效。他们修复了一多半陶器，本想再调其他学生来帮忙，馆长却说剩下的要交由兄弟单位接手。
　　又开玩笑的对他们说：“咱们吃肉，也得让兄弟单位喝汤嘛。”

　　项目告一段落，但并未迎来几日清闲。馆里要和北市一美术馆联合办【纹饰里的中国—古代与现代陶瓷展】。
　　不知那家私人美术馆有何等背景，省博出借五件展馆瓷器，外加此次修复的十几件古陶器。在商量借调人员时，几位老资历一致表达家中上有老下有下，不便出差太久的意愿，白芷和张珞珩两个无牵挂的人在没有出席的情况下，由众人投票胜出，与省博文物们一同打包，分两路前往北市。

　　展出前夕需要做大量准备工作。白芷两人抵达北市后，一头扎进库房，进行资料整理、引导语、布展置景等大量工作。
　　张珞珩哀怨着：“本以为我们就来打个酱油，看顾好自家文物，哪料到他们这里的人员对陶瓷一窍不通，难怪聪明人都不来…”

　　这是家主营油画与现代艺术品的美术馆，少做古代文物，对接人员对古陶瓷全然不懂，害他们两人还要兼顾保存、管理、维护等一系列工作。

　　白芷正在点数明成化年制斗彩龙凤纹茶具茶杯，闻言笑道：“你在国外修得课程里不就有博物馆艺术与管理？趁此机会好好学习，学以致用嘛。”

　　他伸了个懒腰，听到脊椎发出‘咔咔’脆响。
　　“我的同窗大多都去了各大拍卖行，我是心无大志，想着像省博这种单位工作清闲，谁知道一来就是大项目…”

　　白芷笑笑没说话。
　　像省博这种单位，想清闲，自然有清闲的过法。除去每年固定的大展，大多数时间都可悠闲度日。若想忙碌，工作也不少。端看个人选择罢了。

　　例如与张珞珩几乎同期进馆的那位，从来不出头，无论馆中有什么项目都不管。往办公室一躲，和一帮清闲的老同事打成一片，日常工作就是喝茶看报刷手机。

　　“白老师，最近没见江总呢？”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项目结束，江总没必要再去馆里了吧？”白芷被他问的愣了愣，经他提醒才想起似乎已多日没有江淮音讯。
　　“那我森哥知道咱们来北市吗？”张珞珩放下手头工作，拿起手机：“忙了这么多天，我都忘记告诉他这个消息。”

　　过去的近半年中，耿昱森每月都去海市。有时每周去一次，有时两个月去一次，每次去都打着各种旗号约白芷见面。多数时间白芷都不见他，但有张珞珩从中通风报信，他总能捕捉到白芷的行踪，或在她加班后出现，或在她午饭前出现。

　　有几次，白芷和同事去吃饭会碰到他，同事总要热情邀约同行，白芷也不好多说。

　　他总是彬彬有礼，从不逾越，白芷劝了他两次，他不为所动，也只好放任。
　　这次北市来得紧急，来前又需要保密，白芷谁也没有告知——不知道江淮家里的事处理得如何…
　　她心里想着。

　　天色渐暗，上班族奔波在人潮汹涌的地铁上，带着一脸疲惫刷着手机，盼望快点到家躺在床上享受难得自由时光。而北市著名的酒吧街，灯红酒绿中豪车来来往往，俊男靓女穿着时尚，空气中流淌着‘金钱’二字。
　　孟轲几乎是生拉硬拽着把江淮拽进了荷塘月色的大门，一圈人早已在卡座中等待，调侃着：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转行吃素的江少吗？想在这种场合见您老一面可太难了。”
　　“江少成功戒酒戒色，是信了佛还是信了道？说出来给大家伙乐呵乐呵。”
　　“滚滚滚，都少贫点，现如今想在这种场合见咱江少一面那可太不容易了，咱们得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江少，今晚看上哪个妹子尽管我，做哥哥的保你满意！”
　　“我可听说了，江少在海城藏了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今儿怎没带来给兄弟们开开眼？”

　　他太久没出现在这类声色犬马的场合，甫一露面就遭众人调侃嘲弄。
　　孟轲骂着：“滚滚滚，都消停的啊！虽说咱江少如今修身养性脾气好，但惹毛了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江淮顺手推开个把胸贴在他手臂的女人，觉得对方香水味无比刺鼻，掩了掩口，说：“嘴里放干净点啊，当心揍得你亲妈都认不出。”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舞池里群魔乱舞，他皱眉：“王三你行不行？连个包厢都要不起了？家里要是破产了早点说一声，爷爷给你凑点生活费。”

　　这一圈都是熟人，闻言哄堂大笑。
　　王三大名王归愈，正左拥右抱两个美女调情，闻言也不气恼，更不隐瞒自己邪恶的心思，眼睛往舞池里一扫：“包厢多没劲，这里视野好，看美女方便！”
　　这番话引来左右两位美女一阵做作的娇嗔不满，王三向前倾了倾身体，盯着江淮：“江淮，听说你找到救命恩人了？——那当年的赌注也该兑现了吧？追了大半年，究竟追上没追上？别说做兄弟的没人性，我也不让你赔罪，叫声‘爷爷’来给我听听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因为白芷突然消失，江淮非说赌注还没分出输赢，他又一副疯魔的样子到处找人，王三也没敢计较。如今听说了海城的事儿，特意赶这里等着奚落。

　　孟轲紧张的看看江淮神色，怕他翻脸。
　　江淮却极为痛快的斟酒递给王三，干脆利落的说：“爷爷，当年的事儿是我错了，不该拿救命恩人打赌，喝了这杯，从此忘了吧！”

　　“我—草（一种植物）！”
　　满座震惊，王三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也没敢接酒，还是他旁边的兄弟见势不妙，连忙双手捧了过来，又觉得自己多事，看看江淮，又看看王三，两只手捧着酒杯架在空中不知所措。

　　“你闹呢——”王三迟疑不定的打量江淮，“吃错药啦？”
　　“不对，你认真了？”

　　他本以为江淮也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赌注，在海城的一系列作为也不过是在完成赌注，万没料到江淮居然服输，还愿意道歉。

　　“当初年纪小不懂事，拿着救命恩人打赌，本就是我不对。”江淮极为坦率。
　　“喝了这杯酒，从此这事儿翻篇儿，以后谁再提别怪我翻脸！”他说得极为认真，不由人不重视。

　　王归愈挪了个座，推开江淮旁边的人，挨着江淮坐下，一脸严肃：“江淮，你居然是玩儿真的？你家里知道吗？”
　　像他们这类人，在外面怎么玩儿家里都不管，但如果有人玩出真感情，那就要另说了。看江淮这副模样，若是当真一头栽进去，还不知江家要怎么闹呢。

　　“咱们这几个，未来要跟谁结婚都差不多心里有数，你别闹得不好看。”
　　他家跟恒华有生意往来，江淮未来的婚姻绝不是他自己的私事，牵一发动全身，那是分分钟要影响股价波动的。

　　江淮一脸苦大仇深，闷了口酒。
　　孟轲翘起脚，吊儿郎当：“他倒想玩真的，也得人配合不是！”

　　有人瞪眼：“这么久了还没追上？”
　　“江淮你行不行啊。”
　　“你给哥哥敬杯酒，哥哥告诉你个追女人的秘诀！”
　　众人不相信，却又从江淮脸上看出些什么，一个个颇有兴味的调侃，又都互相打听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座也只有孟轲了解内情，但他也不会多说，只简单说：“你们不懂，人小姐姐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女人，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在座的庸脂俗粉们不依不饶，纷纷发出不满的嘘声和嗔怪。

　　王归愈最近和某网红打得火热，对方自视颇高，不屑道：“有些女人就是假清高，怕不是故意吊着江少胃口，所图甚大吧。”
　　江淮淡淡瞥了她一眼，没稀得同她计较。网红被他一眼看的发毛，干巴巴笑两声，扭头和别人聊天去了。

　　有人兴致勃勃出谋划策：“你送花了吗？天天一束花，天天接送上下班，天天请吃饭，再难追的女人，一礼拜也保证拿下。”
　　孟轲嗨得一声：“咱江少恨不能天天泡人家工作单位里，从领导到清洁工都认识了，也没见小姐姐多瞧一眼。”
　　江淮暗自咬了咬牙，辩驳：“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至少白芷已经拿他当朋友看待，不再见面陌生人了。

　　那人噗呲笑，“送包，送化妆品，送首饰！什么贵送什么，不怕她不心动！”
　　俗话说，包治百病，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礼物？

　　“小姐姐过手的东西都价值连城，有些花钱都买不到，身外俗物压根就不在乎。”孟轲弹了弹指甲，竟莫名有些骄傲是怎么回事？
　　他从来不相信有人能抵挡得住金钱诱惑，但白芷似乎真的与众不同。她并非不爱钱，却从来不贪钱，大概从小穷惯了，再见识到花花世界纸醉金迷，也全无心动。

　　“她总有喜欢的东西吧？实在不行从她家人下手，走亲情路线，让她感受到如春风般温暖的照顾…”有人不信邪，觉得不过就是个普通女人，总有放不下、在乎的事物，只要捏住七寸，不信不上钩。

　　孟轲摇摇头，默默和江淮碰了杯酒。

　　他同情地看着兄弟：“我觉得吧，你只能温水煮蛙，一点点渗透，让她慢慢尝到生活里的甜滋味，那勉强还能有点希望。”

　　白芷这姑娘，实在太苦太遭罪，她的人生里没有甜头，于是就干脆杜绝了甜这一味道，心甘情愿的苦着。若是可以，孟轲更想劝说江淮换个目标——捂不暖呀。

　　江淮一脸烦闷，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没劲透了。
　　“我TM就不该听你瞎咧咧！”
　　孟轲劝他说，天天待人身边献殷勤，也没见人对你青眼相待，不如拉开点距离。在她习惯了你的殷勤备至后，让她猛然察觉到身边有空缺，说不准就能念着你的好，改变心态。
　　那段时间他被耿昱森气得呕血，又逢家里有事，听从他的馊主意，刻意离开海城不联系，可白芷压根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他自己夜夜不安，生怕被耿昱森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