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天无风雪

2、第二页

　　天微亮之时，王妤才迷蒙睡去。

　　及至丫鬟春莺叫她醒时，她还沉在睡梦中，脸上的神情都带着一些惶惶。

　　春莺见王妤似乎梦魇，急忙唤了几声，王妤这才缓慢醒转过来，微微偏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春莺。

　　“姑娘做噩梦了？”春莺关心一句。

　　王妤没回答，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缓慢从床榻上坐起，“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早着呢！姑娘要再睡一会吗？”春莺回答。

　　“我还有些困，若是前院来人就说我不太舒服。”王妤说完又躺下，侧过身面朝里却没有立即闭眼。

　　等王妤再次醒来，春莺告诉她二少爷来了一趟，王妤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小鲤梳理长发，听了便问：“文澈表哥是有什么事？”

　　“二少爷送了几本书，还问姑娘有没有看见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册，他说自己放错了，若是姑娘醒来就让奴婢问一问。”春莺回答。

　　王妤微微一愣，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许久垂下眼睫回答：“不曾见过。”随后她又转移话题，“他送了什么书？拿过来让我瞧瞧。”

　　春莺答应一声转身去书桌将那几本书册取来，王妤将书放在梳妆台上，随意翻了几本，见都是新出的戏本，估摸文澈表哥这几日看了不少戏。

　　可惜她甚少出门，不曾见过戏台上的场景，若非不想文澈表哥难做，王妤也想出去看看。

　　她又想到梦中的婚事，许久装作不在意问了一句：“文清表哥今日当值吗？”

　　“这个我知道！大少爷今天休沐没出门！”小鲤说着给王妤梳完头发，从妆奁中取出两支簪子对着镜子比了比，给她戴好。

　　王妤手指拂过书页，将书随手放下没有读的打算，她随意找了一对耳环戴上，让春莺将书放回书桌上。

　　她早饭随便用了一些，走到书桌边坐下拿过一本新书打开，只是她心思不在书页内容上，也全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故事，脑袋里思绪乱糟糟的。

　　王妤在书桌边枯坐一上午，手里的书半天才翻了一页，也不知看没看，等翻到其中一页，写着闺阁小姐被一位后生拉入假山花架下颠鸾倒凤，二人爱语缠绵诉尽衷肠。

　　王妤头一回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看了这么多故事，却对那个人想都不敢想。

　　她又想起梦里那点凉意，若是真的……

　　若是真的。

　　王妤将书合上放回去，走到床榻边翻出那本图册，她将图册打开看了几眼，将书一卷放进自己袖中。

　　她转身出门，问站在屋外的两个大丫鬟：“到用饭的点了吗？”

　　“估摸还要半个时辰，姑娘是饿了？”春莺问。

　　王妤抿了一下唇道：“我想去看看文清表哥，许久不曾和他说过话了。”

　　话虽如此，但离陆文清的住处越近，王妤的心就越忐忑。

　　她抓住自己的衣袖，在进院门时停了片刻，才抬脚踏进去。

　　王妤脚步轻快往屋里跑，就像往常一般，进屋瞧见青年站在书桌前练字，她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不少，“表哥！”

　　青年抬头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后神情温和：“怎么过来了？”

　　王妤走过去，抬手挥退他身边的随从，才快步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书桌上他写的字，才转头看向他，“表哥今日没有应酬？”

　　“晚间有约。”陆文清将手里的笔暂且搁下。

　　“这样啊。”王妤垂下眼睫，手攥紧衣袖，良久还是取出书册打开，面上一派天真道：“表哥，你教我这个好不好？”

　　陆文清以为是什么名家画法，等瞧清图册上的人样后，脸色顿时变了，劈手夺过她手上的书，厉声问：“谁给你的？！”

　　王妤有些呆滞，她第一回见他发脾气。

　　青年见她神情不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吓着她了，他尝试缓和脸色，但一看见手里的东西脸色更为难看，不由攥紧手里的书册，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王妤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她不能将文澈表哥供出来，便低下头扯谎道：“不知道，可能是店家放错书了。”

　　陆文清紧握手里的书册，到底还是没说一句重话，半晌才道：“书我没收了！日后休要再提，这个月的月钱先扣了给你一个教训，不要什么东西都要学！”

　　王妤抬眼看他，见他神情阴沉，原本的打算也瞬间消下去，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许久才回答一句：“我知道了。”

　　“回去吧。”陆文清偏过头道。

　　王妤站在原地没动，她抬头看了一眼陆文清，见他别开脸不看自己，心里有些难过，她用鞋尖蹭了蹭地板，终究还是转身离开屋子。

　　陆文清站在原地没动，垂着眼睫捏着手中的书册，他知道里面画的是什么，但他不清楚王妤知不知道。

　　她那句话，他不敢深想。

　　随从锦书看他站在原地没动，提醒一句：“表姑娘已经回去了。”

　　陆文清抬眼看向窗外，没看见任何人影，他看着手里的书半晌，随意将书塞进后边的书架上，转身回到书桌前看着桌上写的字。

　　他取过刚才放下的笔，沾了一些墨迹，准备继续练字，只是笔一蘸纸他却写不下去，停在那许久还是搁笔。

　　另一边王妤几乎是跑回自己的院子，回到屋她就扑在床上，她心里忍不住难过，又觉得难堪。

　　她没想过文清表哥可以喜欢她，也知道这次试探不一定会成功，可一想到梦里的婚事，王妤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既然丈夫不行，凭什么她要为他守身如玉？

　　“姑娘？”春莺见王妤进屋和大少爷说话，还没说几句王妤突然出来，一言不发直直往自己屋里跑。

　　春莺少见兄妹有什么不快，更何况大少爷比二少爷稳重太多，极少对王妤说过重话，她第一回见王妤这样，有些担心。

　　“没事。”王妤声音闷闷的传来，听上去也不像伤心的样子，春莺这才松了口气。

　　午饭王妤没吃多少，饭后又坐回椅子上发呆，手里的图册没了，她打开一册话本，随意翻了几页看见一段私会内容。

　　月下女子吐露心意，男子与她相拥剖白内心，甚至规划日后的路，未来仿佛就在他们眼前，就在他们脚下。

　　她看着心生嫉妒，偏偏她又不能怨别人，说到底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