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天无风雪

3、第三页

　　下午前院送来几卷画轴，送画卷的丫鬟只说让王妤好好看看，王妤不解其意。

　　她随手打开一卷画轴，瞧见上面画着一位青年人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旁的春莺见了，微微一愣，不免问一句，“夫人是要给姑娘相看人家？”

　　王妤又想到白日试探表兄的事情，将手里的画卷撒气似的往桌上一搁，皱着眉不说话。

　　“都有什么？”小鲤好奇过来将画卷一个个打开，看完后她勉强指着一个青年道：“奴婢瞧着这个还行。”

　　春莺见状有意缓和气氛，便笑道：“怎么？想嫁人了？”

　　“胡扯！春莺姐姐不要毁我清誉！”小鲤顿时怒目圆瞪，脸颊气鼓鼓的惹得春莺忍不住去戳她的脸颊。

　　王妤仿佛没有听见二人说话的声音，眼睛紧盯着小鲤刚才指着的那个青年画像，画像上的青年颇为俊秀，眉眼温和，实际上他本人应该长得比画上的还要好看几分，脾气却不似画上那般温和，这些王妤是知道的。

　　他就是王妤梦里的夫婿。

　　她知晓他洞房之时故意醉酒，以此逃脱亲近，及至后来他对王妤有那么一点歉意，主动告知实情说愿意和离，让王妤另寻个好人家。

　　王妤不记得梦里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她好像拒绝了。

　　至于文清表哥，梦里及至她嫁人都未曾看见过，就好像没有这个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王妤觉得屋里太闷，便走出门看向院子里种植的花草。

　　春莺和小鲤见王妤有些反常，互相对视一眼，春莺让小鲤将画卷都收起，才走过去问：“姑娘是不喜欢吗？”

　　“由不得我不喜欢。”王妤冷声道。

　　这是她第一回在他人跟前外露情绪，王妤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但又不好再说什么，也就没说话描补。

　　春莺自然听出王妤话里的意思，她平时以为王妤平易近人，一直都是听从夫人的安排，但仔细想想王妤只是个表小姐，不听从又能如何？

　　“姑娘要出去走走吗？”春莺不提刚才的事问道。

　　王妤想说看了这么些年早就腻了，但张口却反应过来，只拒绝道：“不必了。”

　　她看着院子心里想的是别的事，半晌看了一眼天色，回屋坐在书桌前，随手翻开桌上的画卷，找到梦里的那张脸，王妤垂下眼睫盯着他看了一会，将手中的画卷收起放下。

　　临睡之时，王妤想了片刻同春莺道：“今日不用守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春莺铺床的手顿了顿，才回头看向坐在梳妆镜前解着头发的王妤，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也没有提白日的事。

　　王妤其实睡不着，她在床上躺了许久，想了许久，才掀开被子下床。

　　将一件外衣穿在身上，王妤穿着鞋轻手轻脚打开门，等出了自己的院子才抬起脚往夜色深处跑去。

　　只是她没想到会和陆文清一行遇上，正巧锦书扶着陆文清回住处。

　　“表姑娘？”锦书有些惊讶，他今日和其他大人的随从也喝了一些酒，若不是他知道自己没喝多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表哥他怎么了？”王妤顾不上打好的腹稿，上前同他扶着陆文清往他院里走。

　　“大人今日似乎心情不好，喝多了些，往日不会这样。”锦书觑着另一边的王妤，到底没说陆文清和她见过面后，脸色一直阴着，也不知道表姑娘和他说了些什么。

　　王妤听他这么说没接话，和锦书将人扶到床上，这个时候还有下人候着，锦书让人打来热水给陆文清擦了擦脸。

　　“让人去厨房煮碗醒酒汤。”说完王妤又闻到锦书身上的酒气，便道：“你也喝点去睡。”

　　“可大人这边……”锦书有些犹豫，他确实困了，还有些尿意。

　　王妤想说这里有自己，但一想似乎有些不合适，于是改口道：“一会我丫鬟过来，她们会帮忙的。”

　　听王妤这么说，锦书松了口气，王妤身边的春莺他还是信得过的。

　　锦书将醒酒汤送到王妤手上，问王妤要不要去催催春莺她们，王妤摇头：“刚让人去叫了，你回去休息吧。”

　　将锦书哄走，王妤看着躺在床上闭眼的陆文清，轻声唤了几声见他没动静，将醒酒汤放在床边的茶几上，趴在床边看着他的脸。

　　锦书说陆文清今日心情不好，王妤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生白日的气，可现在陆文清没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陆文清生的一副好相貌，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想他十八岁那年殿试之时，皇帝见他生得好，便亲自点为探花郎，她还记得小鲤对她说起陆文清头戴宫花骑马游街的模样。

　　可是一想到梦里的情景，没有一点关于他的回忆，王妤的心无端刺痛。

　　王妤凑过去俯下身，伸出手指描画他的眉眼，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敢做这些。

　　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就好像那日梦里，烛火摇晃，帘帐影重重，他凑过来亲吻自己。

　　王妤低头想将唇印上去，快要凑近之时又心生胆怯，偏过头又记起梦中未完之事，朝他腰下瞥去，王妤有些好奇是否和书上画的一样。

　　现在陆文清没醒，她只是看一眼，不会有人知晓。

　　她伸出手刚伸进衣服里，微凉的手碰到温热的皮肤，还没摸到那里，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王妤心中一惊，转过头见陆文清睁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随后她又发现陆文清好像没醒，看着她发了一会呆出声：“小鱼儿？”

　　他很久没有这么叫她了。

　　见王妤不说话，陆文清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将人拉过来压在身下，望着少女眉眼如画，头发在自己枕上散开，眼睛清凌凌看着自己，这不是王妤平时的模样。

　　他没松开少女的手腕，而是往下握住她的手，随后握住自己，即使是梦他也不敢看少女的目光，低头埋在她颈间不说话，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熏香。

　　王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手被握住，她有些呆滞，听见耳边粗重的呼吸，想转过头，却只能看见陆文清的头发。

　　“表哥？”王妤轻声唤了一声。

　　陆文清这才有了一些动作，唇落在她脸侧，“小鱼儿……”

　　发现陆文清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王妤张了张口，脑袋里闪过无数画面，终究还是闭上嘴巴没有尝试去唤醒他。

　　及至手上沾了一些黏腻，握住她的手松开，王妤也不知道那是否是自己的手心汗，她无暇顾及。

　　陆文清抬头看向王妤，烛光照着屋内一片朦胧，王妤面色微红看他，他想到白日王妤翻开的书，终究还是没让自己从梦里醒来，只想与她再温存片刻，于是微垂着眼睫将吻落在她唇边，轻声呢喃：“小鱼儿。”

　　“小鱼儿……小鱼儿……”

　　王妤听着耳边的呢喃，闭上眼没有推拒，很快衣衫零乱，床帘晃动，一如一旁的烛火闪烁不停。

　　过了许久陆文清突然清醒过来，他盯着身下的少女不说话，动作却一直没停，听见少女甜腻地叫他表哥，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罪恶感，同时又忍不住沉入她身体之中。

　　陆文清低下头吻去少女眼角的珠泪，看了一眼她迷蒙带着水光的眼睛，最后吻上她的唇。

　　深夜陆文清抱着睡着的少女，将人放在少女住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看了她一会，才回到自己院子，望着底下跪着的一众下人，脸色发沉。

　　在自己孝期未过之前，今夜的事绝对不能外传。

　　他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一些水汽，一头乌发湿透披散在肩上，即使沾湿身上的衣衫也不在意。

　　好在这些人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陆文清知道这些人脾性和弱点，将所有事情都计较完后，陆文清才发话。

　　“今夜未曾有事，我回来后便睡下了，记住了？”陆文清冷声道。

　　“记住了！”几个下人连忙回答，他们都是陆文清院里的人，哪怕陆文清不提他们也不敢往外传。

　　锦书比其他人胆子要大些，其他人走了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问陆文清：“大人，表姑娘该怎么办？”

　　“我会找时间和母亲说，这些人你注意些。”陆文清道。

　　“是。”锦书应下。

　　至于王妤那边，他过去的时候屋里没丫鬟守夜，他不担心，而是猜测今日王妤为何突然跑过来。

　　他虽从锦书口中知道全貌，王妤的举动并无问题，但他不记得最开始的事情，一整夜王妤的表现都过于安静，没有任何挣扎，陆文清忍不住想这算是自己强迫吗？

　　陆文清让锦书回去休息，他一个人站在夜色里思索，一边厌恶自己对王妤做出这种事，一边又忍不住回想温柔乡里所有细节。

　　最终他闭上眼，心道这总归是他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