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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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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通道空无一人,陆贝贝反倒松开了伊洌,他稍稍比伊洌矮些,脖子略一弯,头抵在伊洌肩头撒着娇哄人,“哥哥奶奶会没事的,我保证。”
又开始演了!
明明可以好好说话,正经起来也挺像个爷们儿,非得弄出副茶里茶气的烦人样。
“陆总,以后当着我家人的面,能不能注意点儿?”
不得不说,陆贝贝刚才的行为给伊洌造成了困扰。
陆贝贝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为什么,你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谁愿意让家人知道自己被包养?
他奶奶要是知道,是靠他出卖身体才换了肝,估计气得能当场把换的肝掏出来。
正当伊洌要开口回怼,陆贝贝却懂事的抬起头说,“知道了哥哥,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不要生气。”
伊洌回怼的话如数吞下,想想金主帮了他这么大个忙,只是和他耍了个小任性,他就要发脾气,简直不识抬举。
“陆总。”
伊洌本想推心置腹的说几句话,一琢磨还是算了,金主估计又进入了角色扮演,他还是配合演出吧。
伊洌说,“哥哥不生气。”
“哥哥....?”陆贝贝像是被按了邪恶开关,突然阴森森的冷笑了声。
虽说伊冽知道金主有角色扮演的癖好,可脸变得太快,伊冽连着后退了两步,吓得都快忘了他奶奶正在做手术。
“你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当哥哥!”
陆贝贝说完这句酸溜溜的话,像是生气了,率先走出了安全通道。
伊冽想骂街。
心说这是哪来的作精?
不是你叫我哥哥,我才当的吗,配合你演出,还是我的错了!
回到手术室门口,陆贝贝规矩的坐着 ,并和伊冽隔开长长的距离。伊冽战了会儿顺势走过去挨住他坐下,他还躲到了另一边。
伊冽,“….”
这又是扮演的哪类角色?
和闹脾气的小孩儿有什么区别?
如此下去,伊洌觉得,突然哪天金主喊他爸爸给颗糖吃,他都不会稀奇了。
手术室大门打开,陆贝贝第一个冲上前,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接来下就看有没有排异反应。
奶奶还在昏迷当中,手术没出纰漏,陆贝贝就放心了,公司还有许多事儿等着处理,陆贝贝安顿了医生几句便离开了。
他下电梯,出了住院部大楼,顿住了脚步。
前面专供病人休闲透风的长亭,站着个伶仃的男人,称是男人未免有些过了,他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可实际已经二十九了。
左华荣?
陆贝贝头痛欲裂!
左家唯一的男丁。
几次下达病危通知,所有人都认定左华荣没救了。
左陆两家向来不和,在商界他们平分秋色,斗得鱼死网破,偏偏左华荣在他家出了事,摔成了植物人,一睡就是十年!
而左家前几年就破产了,资产抵债,房子拍卖,亲戚朋友飞鸟兽散,左华荣他爸也跟着相继去世,那左华荣还剩什么?
一个从小养在国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姐姐?
看着活生生立在眼前的左华荣,陆贝贝真不知这对左华荣来说是富还是祸,一觉醒来,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不过这人醒来也有些时日了,陆贝贝以为早被他哥接走了,竟然还驻留在医院。
陆贝贝走了过去,左华荣昏睡了这么多年,个子竟然长高了不少,只是瘦的厉害,皮肤白得向张纸,毫无血色,纤细的躯干像个支架,套着宽松的病服,活脱脱一个木乃伊。
他好像不知道冷,连个外套也没披,脚上穿着露脚趾的棉质拖鞋。
陆贝贝站在他身旁,观察了半响,左华荣毫无反应,无知无觉得呆愣着。
“荣哥。”陆贝贝唤了声。
见人纹风不动,陆贝贝又叫了他名字,“左华荣!”
左华荣迟钝的转过脸,他五官很秀气,由于身形过于瘦弱,整个人有种摇摇欲坠的精致感,只是那眼睛里空荡荡的,像个痴呆小孩。
陆贝贝对上他的视线说,“是我,陆贝贝。”
左华荣反应了片刻,神色渐渐恢复正常,皱皱脸说,“我知道,是你把我推下楼的。”
“….”
陆贝贝试探着问道,“是我哥说的?”
左华荣手指一伸,点他,“你是坏人!”
“荣荣.…”远处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陆贝贝看到他哥拿着羽绒服和雪地靴,快步赶来。
“阿关!”左华荣那双懵懂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了异常喜悦的光芒,他抓住陆关的胳膊,很似依赖的靠向陆关。
陆关将羽绒服披到左华荣身上,蹲下身抬起他的脚穿雪地靴,“怎么这么不听话,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的时候别乱跑。”
左华荣呶呶嘴,“病房里太闷了。”
陆关直起身摆弄着他胳膊套上羽绒服,拉好拉链,“你乖一点儿,等出院了带你去玩儿。”
左华荣问,“去哪儿都行吗?”
陆关又拨拨他额前的碎发,肯定说,“是,去那儿都行。”
几轮对话过后,左华荣不冷了,头发也整齐了,陆关才将目光投向陆贝贝,“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不想他受刺激。”
“你骂我,阿关你这么凶做什么?”
这话当然是在和陆贝贝说,可左华荣听着却像是快哭了,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
陆关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头,“不是说你。”
陆贝贝盯着他哥看了几眼,扭头走了。
左华荣望着陆贝贝离开的身影,愣楞的像根木头,他醒来以后经常忽然呆住,有时也会和陆关说许多话,偶尔前言不搭后语,偶尔条例清晰。
陆关说,“回去了,外面冷。”
左华荣还是两眼空茫,看着陆贝贝离开的方向,陆关捏住了他鼻子,左华荣张大嘴巴大喘气,呼呲呼呲的说,“阿关阿关我要憋死了。”
陆关笑着松开,左华荣似乎被憋坏了,长长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问陆关, “阿关,我会好吧?”
“会!”
陆关没有骗他,医生说了,会慢慢恢复,只是不知何时恢复,或许很快或许很慢。
左华荣握住陆关的手,紧紧的,力道很重。
这手没什么多余的肉,骨骼分明,陆关感觉自己的手在隐隐作痛,但他任由左华荣握着,牵着人一路回了住院部。
这一层有三个病房,左华荣转过来之后,再没其他病人光临过。
回到病房,左华荣坐在床边,又变得呆呆的,望着窗外像座雕塑。
他身后是一盘没下完的象棋,以前他对象棋很似钟爱,所以陆关拿了一盘供他消磨时间。
护士进来给左华荣量了温度,陆关接了两个电话,来到了门外。
门口坐着方木和李达羽,他们的工作就是守着左华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反正门口不能缺了人。
很显然一个沉睡的活死人,更容易看管,偷个懒也没关系,这人一旦活了,一不注意就会出问题。
陆关出来,李达羽和方木立刻站起来,坎坷得喊了声,“关总。”
陆关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安安静静看着他们,李达羽抬起了胳膊,啪啪啪,那是他打自己耳光的声音。
“对不起关总,我错了,没看好荣少爷。”
他边打边说,方木马上紧随其后扇自己嘴巴子。
此起彼伏的耳光声被一声,“阿关”叫停了。
左华荣站在半开的门间,满脸吃惊的问陆关,“阿关他们是傻子吗?为什么打自己?”
“对,他们是傻子。”陆关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左华荣又开始发呆,坐在原来的位置。
陆关关了手机,坐在他对面的小沙发,一直看着他空洞的眼睛,这双眼睛闭了那么多年,多少个日日夜夜,没了以前的灵动,但依旧漂亮清澈。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华荣回过了神,他说,“阿关....我好像变傻了,我还说别人是傻子,我好傻呀。”
陆关回他,“傻了也好,傻了就不胡闹了。”
左华荣疑惑的看着陆关,好像听不懂他说什么,皱眉思索片刻问,“是不听话么?”
陆关和他笑, “是,不听话。”
左华荣不着边际的来了一句,“阿关我想你了。”
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指了指两腿间,明明脸上一副纯情,像一个无知的少年。
这小傻子,人是傻了,这方面却一如既往的热衷,前天来过夜,小傻子一直捏他屁股,还在他身上乱蹭。
陆关脸上的笑还没下去,说,“这里是医院。”
左华荣上前亲亲陆关的嘴唇,“知道的知道的,我不胡闹,阿关你带我回家吧,我也想奶妈了。”
陆关不知如何解释,他早不住老宅了,王姐姐也离开了。
他开了机,拨通王姐姐电话,手机递给左华荣。
左华荣激动的小声喊,“奶妈奶妈,我是荣荣。”
王姐姐捂着嘴发不出一个音节,左华荣说,“奶妈你不要哭,阿关要带我回庄园,你马上就能见到我了。”
王姐姐深深吸了口气说,“奶妈已经不住那里了,现在在照顾贝贝。”
“贝贝...贝贝....”左华荣喃喃的,呆住不言语了。
“荣荣...王姐姐叫他。
左华荣嘱咐王姐姐,“奶妈你和坏人住在一起,要小心。”
“你是好孩子,贝贝也是,你们都要好好的。奶妈就不去看你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王姐姐说完直接挂了,她拿起镜子照了照,睫毛晕的到处都是,眼睛黑乎乎的,重新洗过脸,王姐姐去看陆贝贝了。
陆贝贝刚洗过澡正在整理仪容。
王姐姐找出件呢子大衣,丢到床上说,“穿这个吧,暖和,也不显胖。”
陆贝贝自从增肥后,厚实的衣服就被他打入了冷宫,说白了他还是很在乎身材的,宁愿挨冻,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臃肿。
王姐姐笑着问,“怎么样,你现在跟个国宝似的,他是不是特喜欢你?”
陆贝贝说,“什么国宝?”
“熊猫呀!”
“….”
陆贝贝照了照镜子,壮硕阴沉,这就是他,要是像熊猫那么可爱就好了。
陆贝贝穿上那件呢子大衣,去拔充电器,他这是马上要走的节奏,王姐姐也不多留,她转身要出去,陆贝贝开口了,“我今天看见荣哥了。”
王姐姐没有马上接话,上前几步,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陆贝贝从镜子里瞅了一眼王姐姐,充电器装入手提包里。
“贝贝,奶妈和你说实话。”王姐姐说,“我知道他醒了,不过不是董事长说的,我们很少联系的。”
陆贝贝,“哦!”
王姐姐手心搓了搓她的毛线裙,说,“你去找他了呀,他怎么样?好不好?”
陆贝贝靠着高脚柜子和她面对面,“我没去找他,小洌奶奶做手术,在医院碰上了,他很多事不记得了。”
王姐姐扯着嘴角笑笑说,“我还以为他出院了。”
陆贝贝道,“你想去看他就去,我不介意。”
“哎呀。”王姐姐直摆手,“看什么看呀,我们也没多熟,不就是以前总来家里玩儿,送我些礼物吗。”
陆贝贝没说话,提着包走了。
他走到车库,王姐姐追了出来,红着眼睛拽他,“陆贝贝,你别这么对我?我是你奶妈,说句不要脸的话,我从来没把你当少爷,一直觉得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哥和荣荣我是也喜欢,可那不一样,我对荣荣好,是因为他没妈,你去了少管所以后,我就没主动去看过他了.…”
她越说情绪越收不住,泪流了满脸,陆贝贝从车里拿出纸巾递给她,说,“别哭了。”
“你....你到现在都不信任我。”说着王姐姐噗呲洗了把鼻涕,纸攥在手里,“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和你爸说,呸!瞧我这张嘴,是董事长,不是爸爸,我告诉你陆贝贝,不该说的我一个字也没露,还有小关,我从来不和他说你的事儿!”
陆贝贝沉默了瞬间,他面无表情的,王姐姐也吃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以前陆贝贝和她最亲了,虽然有些孤僻不爱和人交流,但很乖巧有什么也愿意和她说,自从那件事以后,陆贝贝就像换了个人,谁也不信任了。
“晚上做鱼吧,我回来吃饭。”陆贝贝拉开车门说。
王姐姐吸吸鼻子,说出来她心里舒服多了,“小洌呢,他来不,我多做几个菜。”
陆贝贝上了车道,“等奶奶出院以后再让他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