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绿了我自己》李帆

12、第 12 章

　　一晚上折腾得伊洌身心俱疲，从医院出来上了车，伊洌看看前方那张卡又揣回了兜里。

　　陆贝贝吊着个胳膊，鼓起腮帮子“哼”了声，“别以为卡收回去就没事儿了，你这么气我，我是不会算了的。”

　　伊洌侧过头看陆贝贝，“那怎么地？我也照车窗来一下，折条胳膊？

　　一件一件荒唐事，陆贝贝的各种行为，加上今晚怒砸车窗，陆贝贝在伊洌心里，已经不算正常人了。

　　脑子有病！

　　心里有问题！

　　回到陆贝贝居住的别墅，看人进了洗手间，伊洌急忙跟过去。

　　他担心陆贝贝又发疯，也怕陆贝贝不管不顾摘了绑带洗澡。

　　伊洌也是受到了惊吓，有些草木皆兵，陆贝贝表现的比平时还镇定，安安静静的洗脸刷牙，一个手不太方便，倒也能独自完成。

　　伊洌没管他，让他慢慢弄，靠在洗手间门口，视线围绕着他转。

　　陆贝贝洗漱完就把伊冽推出去，关上了门。

　　伊冽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没有水声，确定陆贝贝不是在洗澡，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

　　陆贝贝确实没洗澡，从洗手间出来，头发是干的，衣服原封不动穿着在身，衬衣下摆，他上完厕所硬别着胳膊，费力的塞到裤子里，裤腰扣子努力半响也系不上，便放弃了。

　　陆贝贝来到柜子前，取出睡衣睡裤丢到床上，又上手推伊洌，伊洌这次没动，仰着脸问陆贝贝，“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

　　陆贝贝头一扭假装看不到伊洌，指指床上的睡衣睡裤，拉着人起来往门口带，伊洌明白了，陆贝贝是要换衣服，所以推他出去。

　　医生嘱咐过，陆贝贝错位的手不能脱力，必须有东西撑着或垫着，陆贝贝目前的情况，想独自换衣服，除非把那只废手也用上。

　　闹脾气也要有个度！

　　伊洌学着陆贝贝反手推回去，“你特么自己能换？手不想好了？”

　　陆贝贝还是不看伊冽，也不说话，较着劲，更大力的推着人不放，伊洌气笑了，蹲下身就往下拽陆贝贝的裤子，“我还弄不了你了，我….”

　　伊洌目瞪口呆，陆贝贝大腿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旧疤痕，纵横交错，有长有短，有的还重叠在一起，太多了，根本数不清多少条。

　　眼前的触目惊心，昭示着陆贝贝不是被人虐待过就是曾经自残过。

　　这简直是一浪高一浪，浪浪打在沙滩上，拍得伊洌连连受惊。

　　陆贝贝看他好像被吓到了，忙着去躲，裤子卡在膝盖，没后撤几步，重重摔在了地上。

　　陆贝贝是向后倒的，伊洌看那条错位的胳膊没碰到，没上前扶陆贝贝，人一沉也坐在了地上。

　　陆贝贝不知所措的看着伊冽，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想起自己还在赌气又闭上嘴巴，狼狈得爬起身来蹬掉裤子，坐到床边穿睡裤，套上之后，他又去拿上衣，手伸到一半，他看向坐在地上的伊洌。

　　伊洌也在看他，“你换啊，陆贝贝你换一个试试！”

　　陆贝贝气呼呼的“哼”了声，没继续换衣服，开柜门取被子睡觉。

　　他在床上睡，伊洌在地上坐，他不和伊洌说话，伊洌也不和他说话，过了半个多小时，陆贝贝躺不住了，偷偷看伊洌，那家伙四平八稳坐着，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打算。

　　陆贝贝撑着床坐直，接下来就是大眼瞪小眼的沉默，陷入了争持不下的僵局，就看谁来打破。

　　终于，陆贝贝下床了，他依旧不和伊洌说话，只是拖着伊洌往床的方向拽，一拽，他楞住了，他竟然拽不动伊洌。

　　这招没用，陆贝贝松开手，皱着眉苦思片刻出去了。

　　伊洌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起身活动四肢。

　　也不知道陆贝贝要闹到什么时候，不伸展一下，这一宿可有得受了。

　　门半掩着，脚步声传来，伊洌忙坐回原位。

　　他看到走进来的陆贝贝手里拿着小本子，还有一根笔。

　　要写日记？

　　这太像陆贝贝能做出来的事儿了。

　　一般人当然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这种氛围下写什么日记，但陆贝贝不一样，任何异常举动在伊洌眼里都属于正常现象。

　　陆贝贝坐到一边写写停停，伊洌不管他，只要陆贝贝受伤的手稳稳的吊着，伊洌坑都不会坑一声。

　　陆贝贝倒是没写太久，很快停了笔，他坐到伊洌面前，眼里带着示弱的神色，小本本举高让伊洌看。

　　起来睡觉吧。

　　伊洌，“….”

　　这五个字上面还有几行字全部涂掉了，这气斗得是花样百出，伊洌算开了眼界。

　　陆贝贝举着让伊洌看完，小本本放到伊洌脚下，笔也送了出去。

　　你想说什么也写出来，伊洌觉得陆贝贝是这个意思。

　　伊洌不接，脚一蹬小本本踢出了两米开外。

　　“你讨不讨厌！.”陆贝贝先开口了，站起来拉伊洌胳膊，“快起来，起来！”

　　伊洌没动，仰着头问陆贝贝，“还闹不闹了？”

　　陆贝贝摇头，伊洌搭住他手腕顺势起了身。

　　外面天都快亮了。

　　伊洌去洗漱，陆贝贝躺回被窝，觉得自己没用透了，小冽这么放肆的气他，他竟然轻而易举就妥协了。

　　陆贝贝哀叹了声。

　　伊里站在洗手间门口问他有没有新牙刷。

　　陆贝贝回了声没有，慢慢悠悠下了床，耷拉着脑袋绕过伊洌走到洗漱台，把自己的牙刷递给伊洌，“我的这支….很好用。”

　　他整个人已没了方才对峙的气势，软塌塌，像受了气，被人欺负过。

　　伊冽迟疑了几秒，接过来用了。

　　待俩人都躺到床上，太阳已隐隐露出头。

　　伊洌说陆贝贝，“你离那么远做什么，我能把你吃了？”

　　陆贝贝闷不啃声向床那头挪了挪，伊洌侧了下身说，“今天哪儿也别去了，在家歇着，等会儿我回趟家，晚上再过来。”

　　陆贝贝一受伤，身边肯定得留个人照顾，换衣服洗澡帮着搭把手。

　　王姐姐是女士也不方便。

　　伊洌稍微眯了会儿便起身回了奶奶家，他觉得陆贝贝说的对，家里是该请个保姆，不然奶奶一个人在家，他心里总不放心。

　　伊洌前脚出去，陆贝贝紧跟着也起来了，公司里一堆事儿，他也不是受多大的伤，哪能说不去就不去。

　　陆贝贝找了条没拉链的休闲裤套上，洗脸刷牙，下楼吃早饭。

　　王姐姐抱着他悲悲切切，“贝贝你可不能想不开呀，这活着是辛苦，但死了也不一定舒服，还有地狱要一层层的过呢。”

　　陆贝贝手推着她向后躲，“谁自杀会掉绷带，我是碰伤了。”

　　王姐姐下厨喜欢带着蓝牙耳机听相声，一急忘取了，摘了耳机说，“贝贝你重说一遍，我没听见。”

　　陆贝贝，“....”

　　“碰伤了。”

　　陆贝贝懒得多说，坐下来吃饭。

　　“那怎么不小心点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知不知道，医生怎么说，会不会有后遗症？”

　　“没有，轻伤。”

　　“那你问没问医生，有什么要忌口的？我好注意着点儿，哎，你倒是说话呀贝贝！”

　　王姐姐像个老妈子，絮叨个没完，陆贝贝简短的回了几个字，喝了几口粥走了。

　　一到公司，陆贝贝进了会议室，他平日总是本着张脸，员工都比较怕他，见他受伤了也不敢乱询问。

　　徐志刚也只是问了句严不严重，陆贝贝说是小伤，他便不再说话了。

　　开了一上午的会，陆贝贝回到办公室，看到了伊洌发来的信息。

　　{你注意着点儿，别心里没数，瞎乱动碰到手。}

　　凶巴巴的。

　　陆贝贝不想回。

　　过一会儿，伊洌的信息又来了。

　　{和你说话，你没看见？}

　　{知道了。}

　　陆贝贝回了三个字把手机放下了。

　　他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努力，小洌不但没和他更亲近，还想着和他撇清关系。

　　以后呢？

　　会不会哪天又无缘无故提出来。

　　这一白天，陆贝贝都垂头丧气的没精神。

　　晚上回了家，陆贝贝也是恹恹的不爱说话。

　　他想洗澡把衬衣换了，伊洌不同意，他就躺到床上睡觉。

　　伊洌背对着陆贝贝边划拉手机边说，“衬衣明天早上再换，换了晚上就别脱了，什么时候脏了再说，洗澡等骨头长一长。”

　　“睡觉的时候胳膊要一直搁在床上，别乱翻身。”

　　伊洌说了一箩筐，陆贝贝也不回个话，伊洌扭头质问，“怎么不说话？又想闹脾气？”

　　陆贝贝脸一转，给了伊洌个后脑勺，“我知道了。”

　　伊洌看了他几眼继续玩手机。

　　这俩人一个躺着，一个侧着，中间空出一大片，各把一边，谁也不打扰谁。

　　陆贝贝其实也想给伊洌个后背，可胳膊有伤，角度不允许。

　　他幼稚的想，别以为只有你不想看我，我还不高兴呢。

　　半夜，陆贝贝去撒了个尿，他躺回到那一亩方寸地，之后又下床绕到另一边，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伊洌额头。

　　可早上一醒来，陆贝贝又变回了说一句答一句的模式。

　　反正他是不会主动和伊洌说话。

　　伊洌撑着他受伤的手腕，帮他换衬衣，扣扣子，他忸怩作态，但也配合，裤子，陆贝贝就不让了，推着伊洌走开。

　　伊洌醒来会先回奶奶家，晚上返到陆贝贝这边，有时也会吃了早饭再走。

　　陆贝贝一语不发，伊洌埋头吃饭，顺便给陆贝贝剥个鸡蛋，这鸡蛋放到陆贝贝碗里，陆贝贝却不吃，推给伊洌。

　　伊洌被陆贝贝搞得很恼火，心说一颗鸡蛋你也要拿来制气，啪地碗又推向陆贝贝。

　　“哎呀....”王姐姐也看出气氛不对，只是这怄气的方式，实在像小孩子，两个幼稚鬼，王姐姐心里腹诽着，说，“你俩别谦让了，鸡蛋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