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绿了我自己》李帆

13、第 13 章

　　伊洌知道陆贝贝是在生他还卡的气，可气性也太大了，都好几天了，还别着劲不肯放。

　　从陆贝贝家出来，伊洌去了家政公司，今天星期六，姑姑没课也来了。

　　听他们说要找一个会做饭照顾老人的保姆，服务人员推荐了位快六十的阿姨。

　　姑姑觉得不行，说要年轻些的，最后选了个五十出头，姓周的大姐，人看着利索也干净。

　　签合同的时候，伊洌接到了经纪人电话。

　　一开始伊洌以为经纪人打错了，他都被雪藏多久了，一个被丢弃的垃圾，也会被想起来？

　　伊洌对自己的认知很到位。

　　不过垃圾也能二次利用。

　　本来是搁浅着等这垃圾自动过期，怎料有人愿意出钱收购。

　　经纪人叫伊洌回公司，签解约合同。

　　伊洌蒙了，“解约费我可没有。”

　　三百万解约费，再等一年多就自由了，有这个钱伊洌也不会出。

　　经纪人笑得意味深长，“别装了伊洌，怎么..乐心都同意了，你还想压价？”

　　什么乱七八糟的！

　　乐心是谁他见都没见过。

　　伊洌思量着，随即惊了。

　　乐心？

　　乐心传媒？

　　“你....说的是乐心传媒？”

　　“够了啊伊洌。”经纪人道，“你不是挺直来直去的么，今天怎么了？想搞事情？乐心的麦粒姐刚和大老板谈完，你去了乐心，大家还要在一个圈子混饭吃，利索点，好合好散，再见不难。”

　　经纪人说完直接挂断，不给他墨迹的机会。

　　能和公司解约，伊洌当然开心，可这太奇怪了，他要转到乐心，他本人竟然不知道？

　　中了五百万，但没买过彩票，谁敢信？

　　经纪人骗他玩儿？

　　可这也太闲了，而且说得头头是道。

　　伊冽糊里糊涂，弄不清楚状况，何学真打来电话问他，“你真要去陆贝贝他哥公司啊？”

　　“....啊？”伊洌脑子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

　　“啊个鬼！”何学真说，“你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还以为你奶奶好了，还会回来呢，我们以后都见不到了。”

　　“我....”伊洌想说，我特么也是才知道，“谁说见不到，晚上出来我请你吃饭。”

　　“你现在请吧，我刚被大老板训完，烦都烦死了，我们去吃西餐？”何学真心情不太好，不想一个人呆着，宿舍和家里都是空荡荡的没个活物。

　　“行。”伊冽伸手拦车，“你在公司等我，我要过去谈解约，谈完了去吃饭。”

　　上了出租车，伊洌拨通了陆贝贝电话，陆贝贝不吱声，执拗的等着伊洌先开口，伊洌深吸一口气，也来他这套。

　　自作主张，没个分寸。

　　你为我好，你帮我，是不是也通知一下本人？

　　弄得他像个傻子，被经纪人嘲讽。

　　伊洌闭不出声僵持了会儿，手机撤着看了看通话时间，一分多钟，他手机再放回耳边，陆贝贝挂了。

　　伊洌，“….”

　　伊洌又拨了过去， “陆贝贝你有完没完？你要真不想理我，也别把我弄你哥公司了，卡你收回去，我们一拍两散，另外欠你的，我按银行利息给你，什么时候还上，什么时候清。”

　　“你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就是不想理我了，还假惺惺的说谈恋爱。”陆贝贝的声音很大，暴出传声筒，猛然的炸开，伊洌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大哥。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理亏，压低声音说，“我什么时候说不理你了？我不过是说我们换一种相处方式。”

　　陆贝贝抿嘴，小时候叫完他臭猴子不承认，现在又想耍赖皮，“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提还不还钱的事儿，想也不许想。”

　　伊冽望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它们忽远忽近，消失在眼前，他看到个身影单薄的少年，行走在乡间小路，那条路长而窄，少年向他走来，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眼睛闪闪发亮。

　　“小洌不要再提还钱的事儿了，好烦呀。”

　　“不行，那可是你所有的积蓄，来，哥哥今天鸡蛋卖了四十五，先拿着。”

　　“其实吧，不过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这么有钱啊，那再拿出几天的零花钱给哥哥花花。”

　　伊洌闭了下眼睛，“陆贝贝....”

　　“你等等....”陆贝贝打断，声音发着颤，“你想说什么？要说什么？”

　　伊洌顿了几秒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腿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话题突然绕到了北半球，陆贝贝愣怔了一下，轻声笑了，“我自己割的，很多年前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伤害了我，所以哥哥，你说话最好小心点儿，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

　　自己割的？

　　这总比有人虐待陆贝贝好，可反过来，也证明他的猜测没错，陆贝贝不正常，很不正常。

　　司机大哥频频从后视镜看伊洌，伊洌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对着那头的陆贝贝厉声说，“你他么是不是还觉得挺光荣？陆贝贝我告诉你，不提也行，但你以后不许有事儿瞒着我，也不许再伤害自己！”

　　原来是同情他啊，又有什么关系？

　　陆贝贝说，“那我们盖章定论了，你气我的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不和你计较，但不能有下次。”

　　这也叫不计较？

　　你的计较不是地球出品吧！

　　伊洌说，“挂了吧，我快到公司了。”

　　陆贝贝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说话非常算数，马上和蔼可亲的叫了声哥哥说，“是去解约吗？”

　　“是。”伊洌说，“行了，我要下车了。”

　　陆贝贝嘱咐道， “哥哥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直接签字走人，不用和他们多说。”

　　“少啰嗦。”伊洌道，“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招呼也不打，就把我弄你哥公司了，你也不能有下次。”

　　陆贝贝不满的嘟囔，“谁让你欺负我。”

　　伊洌都能想象到陆贝贝说这话时的表情，腮帮子一定又鼓起来了，委屈巴巴的垂着眼睛。

　　一个人怎么能精分到这种程度？

　　如陆贝贝所说，直接签字走人便可。

　　经纪人还惋惜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带你入行的，乐心不比这里，那边大腕儿多，人事比较复杂，反正....就，唉….你去了应该也受不了气。”

　　气氛被经纪拱得有些离别伤，伊洌不说也得说几句，“我知道你一直挺照顾我，是我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这话倒也是真心，伊洌混到被封杀的境地，从没在心里怨过经纪人，他也清楚是自己把路走死了。

　　一直盼着解约，真要走了，伊洌发现他竟然是个恋旧的主，还有点儿舍不得。

　　他站在那里，每个角落都扫了一眼。

　　“伊洌....”何学真站在电梯口向他招手。

　　伊洌走了过去，何学真支支吾吾，像要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伊冽摁了下电梯道，“有什么话直说。”

　　何学真看看伊洌，嘴张了又张，“陆贝贝他...，对你好不好？”

　　特别好，除了脑子有问题，一次次给他惊吓。

　　伊洌道，“还行，怎么了？”

　　何学真问，“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伊冽没回答这个问题，上了电梯。

　　何学真跟着踏入，“算了他对你好就行了。”

　　欲语还休的简直吊人胃口，伊冽问他，“到底怎么了？”

　　何学真挠挠头，眼神闪避着没吱声。

　　他刚才上厕所，听到副总和一个经纪人闲聊，说这陆家两兄弟可真有意思，之前弟弟那边来人还让林总不要给伊冽翻身的机会。

　　他当时正拉着屎，怕外面的人发现，都不敢用力了，大气不出，竖着耳朵听。

　　何止是翻身的机会，是要把他赶尽杀绝。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不过林总也是好说话，这人说放就放了。

　　嗨，林总多会做人，本来也把伊冽打了冷宫，不如卖陆家个面子，做个顺水人情。你看他哥哥公司来要人，涉及到自身利益，林总可不含糊，解约费一分不少。

　　也是....

　　之后的话何学真就听不清了，那俩人边聊边出了洗手间。

　　过分了！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巴掌暗着打，甜枣明着给。

　　卑鄙！

　　他不能让伊冽蒙在鼓里，可冷静下来一细想。

　　伊冽知道真相又能如何，收的钱可以还回去，伊冽奶奶换的肝呢？

　　现在伊冽又签到了乐心，事业有了转机。

　　他也只能闭嘴了。

　　何学真被大老板数落了一顿，又听了段无法宣出口的对话，闷闷不乐坐在餐厅，主要还是舍不得伊冽，这人在的时候，没觉得多点儿什么，发现要走了，失落感就上来了。

　　何学真都后悔当初提建议了。

　　从饭店出来，伊冽说他，“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出国，随时可以见面。”

　　“那你抱我一下吧。”何学真转过身，一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带着鸭舌帽，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伊冽笑着拍怕他帽檐，没抱。

　　乐心的麦粒姐加了伊洌微信，说，{你演的戏，我好一通找，找到我看了几眼，演技中规中矩，看在你模样不错也会几下拳脚功夫，我就收了，不然关总的面子我也是不给的，你也知道我带的都是谁。}

　　伊洌完全不知道麦粒姐带着哪几位神仙，不过客气话他还是会说的，{谢谢麦粒姐，以后请多指教。}

　　伊洌以为这就算拜过师门，对话也可以结束了，怎料麦粒姐又发来好几段语音。

　　{听说你脾气很差，这你要改。}

　　{我不管你的后台是谁，跟了我就得听我的，除非你不想跟着我，总之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还有每个月一号，有没有重要的事情，都要来公司报个到，有戏有通告除外。 }

　　伊洌，“….”

　　他其实还挺喜欢快人快语，有话直说的人。只是这麦粒姐一上来，敲山震虎，机关枪似的一顿扫射，伊洌被扫得直接当了机，一时运转不过来。

　　他之前由于性子烈，不会做人，没少吃说话的亏，想了想，还是以最安全的方式回话。

　　{好的麦粒姐。}

　　{下周二两点来趟公司，严禁迟到。 }

　　伊洌又回了个好的麦粒姐。

　　之后麦粒姐没再说话了。

　　晚上，伊洌陪奶奶吃了个饭，回了陆贝贝别墅。

　　陆贝贝买了一篮子小绿果，又脆又酸，王姐姐尝了一口，强忍着才把整个果子吃完。

　　伊洌连着吃了三四个，在村里的时候，他最爱吃小酸果。

　　王姐姐看他吃都觉得嘴酸，幸亏伊洌是个男的，性别对不上，不然王姐姐都要带他去妇产科了。

　　伊洌吃完，拿了几个上楼给陆贝贝。

　　陆贝贝说，“你吃吧，哥哥这是给你听话的奖励，以后你要乖一点儿。”

　　伊洌，“….”

　　这奖励还真对胃口。

　　伊洌把这几个也吃了。

　　陆贝贝坐在小圆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不知在忙什么，隔一会儿敲打几下。

　　伊洌靠在床头，从镜子里看陆贝贝，心想，大金刚这样安安静静坐着，看起来怎么也不像精神有问题的人。

　　倒有点儿生人勿近的感觉。

　　伊洌又想到陆贝贝腿上的伤。

　　他们村里之前有个二愣子，疯疯癫癫，总是把自己磕碰出一身伤，可二愣子本不是愣子，聪明能干，因为孩子死了，受了打击，才变得精神不太正常，后来老婆跑了，人就更疯了，最后村里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这世界的苦难好像永远不会停，说不准就落到谁身上。

　　不过伊冽头一次遇见陆贝贝这种情况，为了感情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谁还不失个恋，虽然他没有，但也体会过，因为疯狂想念一个人，好像灵魂都被抽走，大脑一次次脱离现实，有的只是那人在时的幻影，确实难受极了。

　　然而他也没蠢到伤害自己，有什么用？

　　“陆贝贝....”

　　“嗯？”

　　陆贝贝回过头看他，一看到他，陆贝贝的气场就软了下来，眼睛里有温柔的光。

　　伊冽本想打听一下陆贝贝之前的感情问题，可看到陆贝贝这样温温柔柔的看着他，没问出口，悲伤的过往，提起来只会徒增悲伤，更何况这人好不容易不生气了，万一又刺激的不正常，就得不偿失了。

　　伊冽从床上下来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洗不洗澡。”

　　其实，小心着点儿，慢一点儿，洗澡也不是不行，可他情绪不稳定，伊冽不放心才一直拖到现在。

　　陆贝贝惊喜的看着伊洌，“哥哥我可以洗澡了？”

　　不就洗个澡，陆贝贝的样子像蒙了多大恩赦。

　　这几天，他总是冷冰冰的不理人，猛一恢复过来，伊洌还有些不习惯，心说他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位喜欢角色扮演。

　　“差不多了，再不洗就成臭金刚了，我去拿保鲜膜，你自己先把裤子脱了。”

　　伊洌边说边向外走，陆贝贝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

　　以前叫他臭猴子，现在是臭金刚，就不能用点儿心给他起个好听的外号，直接升级成了大版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