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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平惊雷(4) ...

  •   京都左丞相府
      天色见晚,悬月挂上枝头,雪落无声,夜凉如水。

      文清喜静,相府就住的偏远,不过位置挑得极好。周遭没什么住户,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搅,文清一个人乐得自在。

      不过今日是年初一,即使晚间寒凉,也不似往日那般安谧。相府门前的小路上又被雪盖上了薄薄的一层,依稀可见几条车辙痕迹和些许凌乱的脚印。

      抬头便能看见几盏孔明灯升起,天上绽开的烟火将门前这条昏暗的巷子照得一明一灭,人影也时长时短。仔细听能听到百姓的欢声笑语,街市上的喧闹声透过几条巷子,传到文清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了絮絮不停的低语。

      天气的寒冷抵不过节庆的温暖,大概是人们心里都向往着热闹拥挤的氛围。

      相府的管家听到文清回来的声音,抱着刚暖好的手炉出来接他。王伯将文清手里已经凉透的那只手炉换下来,他看了一眼手炉上的花纹,便知道这又是右相大人给的。

      “那户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文清指了指相府旁边的宅子,门前新挂了两只红灯笼,在寒风里摇摇晃晃,随意得很。

      文清住在这里两三年了,隔壁的院子一直空着没人住。每年到季节的时候,隔壁的梅花会探到相府里,文清很喜欢。有时会偷偷剪几支放在瓶里观赏,甚至生出了将那宅子买下来的想法。

      后来问了,才知道那宅子是有人住的,只不过主人走了好几年,只雇了人每年来打理一下。

      文清心想这样也好,反□□上原本就没几个人,后来妹妹入宫,王伯的妻儿相继去世,就只剩他和王伯两个人。王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真要住这么大的宅子,打理起来也不方便。

      王伯顺着文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眯着眼瞧了瞧那两只灯笼,才想起来:“下午就回来了,急匆匆的,也没怎么收拾人就住进来了。”

      “嗯,挺好。”文清点点头:“初一回来,也算挑了个好日子。”

      新年伊始,合家欢喜。游子归来,故人还乡,只有这个时候,心和故乡才是贴在一起的。

      “嘭”一声炸开了今夜的第三轮烟火。繁星与火光相融,地上的白雪也映出澄黄澄红得暖色,绚丽非凡。文清仰起头,眼眸里都透出微光。

      他转头对王伯说:“你先进去吧,我待一会儿。”

      “是。”王伯知道文清的性子,走之前补了一句:“夜里凉,大人别待太久。”

      文清在门前站了许久,看够了热闹,等天上的火光渐渐消散,暖色的夜空也变得黯淡下来。他才转身推开相府的门,将凡尘的热闹与俗世的喧嚣一并拒之门外。

      进了屋才真正感觉到室外有多凉,暖意袭来的那一刻,文清身躯一震。冻了一天,连牙齿都在打颤,他只感觉全身酸痛。还没来得及坐下,王伯就过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文清这才想起来,已经一天没进过食了,胃里传来一阵绞痛感。王伯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只给他端了碗热粥。热食下肚,才感觉好些了。

      “多谢。”文清将碗递回去。

      王伯又问:“热水已经备好了,大人可要现在沐浴?”

      他照顾文清很多年,对文清的习惯了如指掌。左相大人最爱干的两件事——种花和沐浴。

      果然,文清没怎么多想就点点头。

      他走进内室,将褪去的衣袍挂在屏风上。手背试了试水温,是很舒适的温度,他才将自己的身体没入水中。

      墨发全散了开来,过长的秀□□浮在水面上,也被水浸湿了。房里氤氲一片,文清的眼睫上也凝出一小颗水珠,热水包裹着白嫩的肌肤。他任由暖意围住自己,连颈上也被热气染得嫣红一片。

      文清将头靠在浴桶边上,整个人仰躺在水里,发出一声喟叹。

      他缓缓睁开眼,水珠从睫毛上滚落。

      今日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气,自己估计要清闲好一阵子。

      他侧头看着屏风上挂着的朝服,凌乱的墨汁在暗红色布料上也显得格外扎眼。文清伸手将衣服攥在手里,手指捻起那一块布料上风干后发硬的地方,指甲反复刮擦。

      洗不干净了。

      他又将衣服放下,整个人埋到水里,只留鼻子上方在空气中:“真好,暂时不用忙了……”

      但是,还是喜欢忙一点,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京都将军府
      “我说……”庄铭看着裴永,发出不解:“大过年的,你真要赖在我家?”

      “你这是在赶我走?”听到这话,裴永停下手里的动作,瞪了他一眼:“汝人言否?”

      然后他站起来,手指着周围,原地饶了一圈,走到庄铭面前:“看看,你看看!这周围,这屋子,都是谁帮你收拾的?”

      太长时间没住过人,收拾起来属实麻烦,屋子里全落了灰,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裴永大无语,因为庄铭暂时处于半残废状态,不宜多动,自己从下午来了这里,就一直帮他收拾东西。擦桌扫地、洗碗做饭,府上暂时没有人伺候,样样都得自己干。

      一直忙到晚上,结果换来庄铭一通嫌弃。裴永一指他身上盖的被子:“哦,还有你的床铺也是我收拾的,我可真是欠你。”

      裴永抱怨一通,又坐回去,把刚刚丢下来的被褥继续拿起来套。

      庄铭嘲讽似的笑笑:“你搞了这么久,不也就只收拾了一个房间,现在还得跟我挤一个屋。”

      裴永差点就把东西一丢,指着他大骂一句“那你来”。但好在忍住了,毕竟现在寄人篱下,裴永到底是个军师,这点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的。

      “还不是你家太乱了,都几年没住过人了?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今儿就得躺地上。”裴永站起来,捏住被角抖一抖,终于把自己的地铺打好了。

      就是被子长时间没拿出来晒,生了些霉点子,有股说不上来的味儿。好再不打紧,行军之人并不在乎这个。

      漠北待久了,有的时候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找个平地,外衣脱下来一铺就是床了。跟那比起来,现在有地儿躺着就不错了。

      “也是。”庄铭认同的点点头,看他弄得差不多,最后问了一句:“真不回去?今儿初一啊。”

      “不回,回去干嘛?等老头压我去拜堂?”裴永把灯一熄,被子蒙过头:“睡觉。”

      庄铭笑了一声,裴永家的事他大概了解一些。

      他爹裴裕丰是礼部尚书,人很古板。当年因为家里逼着他考科举,他不想,于是才十七岁裴永就偷偷跟着庄铭跑去漠北。待了五年,好不容易从那个人间地狱似的战场回来,刚到家就又逼着他娶亲。他更不愿,同家里闹掰了,便跑来庄铭这里避难。

      庄铭叹了口气,若是父亲在世,应该不会像这样的吧。起码,应该会听从自己的意见的。

      不可否认,京都这个充满安逸与奢靡的地方太适合做梦了,庄铭有些想念父亲。

      更深夜重,困倦了一天,到晚间反而睡不着了。似有若无烟火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两人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也许是觉得身下的被褥太软和了,也许是不习惯安逸的环境实在太不真实。

      总之,直到外头的吵闹声全部消失,两人才伴着屋外簌簌的雪落声入眠。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猜猜丞相大人隔壁住的是谁?
    庄铭:这还用猜?快让我围观老婆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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