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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平惊雷(3) ...

  •   “蔺尧?”眼看着文清走远了,裴永才不确定地向车内唤了一声。

      庄铭撩开窗帐,露出半张脸,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抬眼看了一下裴永,微微点头。

      眼下遮不住的青黑,看起来很疲惫。虽然只能看见半张脸,但也挡不住他通身的戾气。眉骨上扬,下颌锋利,眼底冷得一片。

      嘴唇都发白干裂,庄铭肉眼可见的虚弱,裴永趴在窗前小声说话,似乎是怕声音太大打扰了他:“先歇下吧,等下黛云和我一并入宫述职,身子养好前你就别管其他事了。”

      眉如远捡起地上的剑,收剑入鞘。看到裴永在和庄铭说话,也走过来应和:“是啊,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再来几个这样的小白脸,我可招架不住。”

      庄铭调笑道:“不喜欢小白脸?我看你们挺有缘分。”

      小白脸?裴永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文清。

      人家可是左丞相好吗?裴永有些无奈。不住地摇头,这种情况下还能说笑,也就只有他俩了。

      “可别!”她赶紧掸掸袖子,好像生怕有什么脏东西缠上自己,边撇嘴咒骂道:“装腔作势,虚伪小人。”

      “这么讨厌他?”庄铭问,从来没见眉如远对谁有这么大敌意。

      眉如远翻了个白眼,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喜欢他,但就是恨不顺眼:“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一副有多关心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你的什么生死至交。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瞿州那路山匪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瞿州境地的山匪泛滥,但袭击他们的那群一看就是野路子出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人数众多,若不是裴永提前发现,而且军队在漠北每日同敌寇厮杀滚打、刀尖舔血,说不定庄铭真的会丧命在那儿了。

      功成杀将,兔死狗烹。庄铭腿边的手渐渐握成拳,帝王手段罢了。

      京都虽不比漠北那般凶险,四处被敌军包围,日日担心敌兵突袭。但人心险恶,个个两面三刀,教人不得不提防。

      京都,不过是披着华丽皮囊的另一个战场罢了。

      “好了。”庄铭发出一声轻哼,看向文清离开的方向。

      人已经走远了,只能看见一个暗红色的背影。直到那人上了马车,消失在视野里,庄铭才收回视线:“其他的…之后再说。先走吧。”

      说完,庄铭放下了帘子,脑子里全是方才那位左相大人的话语。

      文清……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裴永和眉如远应了声“是”,带着军队继续行进。

      马车又缓缓地动起来,庄铭的身子也跟着晃动。颠簸了一路,并没有休息太好,还是更喜欢在马上驰骋的感觉。

      上下起伏间,马车的晃动带起了窗帘的一角,光线透进来,可以看到路边百姓忙碌的样子。过年的喜悦传遍大街小巷,透过马车厚重的帘帐,传入庄铭耳中。那是在漠北不会听到的笑声,那里只有充满杀戮的叫喊和凄厉的哭嚎。

      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庄铭将头抵在窗框上,雪后初霁的暖阳洒在眼皮上,暖意十足。

      回家真好啊。

      京都皇宫
      御书房大门禁闭,周遭寂静无声,只几缕香烟从窗口飘出。景安帝喜静,御书房只站了很少侍卫。

      景安帝在主位上,默默写字,听着常福复述刚刚发生的事。他面色未有波澜,只是手上的动作愈发快起来:“确定是庄铭?”

      常福自然没见到庄铭的面,不敢乱讲。只好闭上嘴,眼睛看向陈荣。陈荣上前跪到景安帝面前:“将军身上伤势未愈,引发风寒。不过并无大碍,修养两天便能痊愈,陛下不必担心。”

      听到这儿,景安帝手里的提着的笔停了下来,笔尖还浸着墨,滴到宣纸上,晕开一点斑驳的痕迹。字迹印了几层宣纸,还能看到笔画。

      景安帝显然龙颜不悦,陈荣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殿内无人敢出声,常福脸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到丰腴的下巴上,险些滴落在地毯上。

      文清示意常福与陈荣下去,自己留在殿内。

      景安帝沉默片刻,从案上抽出一封密信,举在手里问他:“你可知信里写了什么?”

      文清不语。他猜不到,也不想猜,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霉头。

      见他不回话,景安帝轻笑一声:“说庄铭与符瑜暗中勾结,欲在三月之内,将朕推帝位。”

      景安帝坐在龙椅上,闭上眼。他将信丢到火炉里,火势立即侵到纸页上,将信封包裹住。不一会儿,信纸就燃成灰烬,散出一股纸灰的气味。

      景安帝深吸一口气,那封被烧掉的密信里,字里行间都写着庄铭如何心怀不轨,他已经知晓了当年的事,所以意欲联合符瑜一同谋反。

      庄铭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景安帝开始慌乱起来,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怎么还会有人知道?

      文清整理过思绪,撩起衣袍,跪下身:“陛下,臣斗胆问陛下,那信从何处来?”

      这回换景安帝沉默了。

      “许是人胡编乱造的说不定。”文清抬起头,直视景安帝的眼睛:“陛下单凭一封来路不明的信,便对一位战功赫赫的忠臣良将痛下杀手。恕臣直言,实在不是一代明君所为。”

      文清的话像刀子一般狠厉,扎在心里进退两难。景安帝怒不可竭,顺手便将手边的砚台摔了出去。他力气很大,砚台落在文清的衣摆,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暗红色的朝服上绽开一大片黑色的花,诡异又莫名艳丽。

      额头磕在地上,留下一个红痕:“陛下息怒。”

      景安帝轻嗤,坐回主位上平复心情:“这件事到这儿,剩下的交给俞思齐。你先退下吧。”

      文清还想说什么,但也知道分寸。皇帝此时听不进劝言,说再多也只会适得其反,行了礼便退下了。

      外面天寒地冻,实在是冷,文清忍着寒意走到宫门口。正准备回府。忽的听见有人叫他,转身便看见了俞思齐。

      “思玉!”俞思齐朝他招手,小跑着上前,还有些气喘:“我正要入宫,在这儿碰见你。”

      俞思齐任当朝右相,入仕途很早。虽然一直不争不抢,但是官运很好,一路升迁,直到右丞相。景安帝继位之前,他便是前朝最年轻的丞相了。

      文清刚入仕便是他带着,倾囊相授。文清升正一品丞相时,俞思齐依旧只是从一品,朝中不少官员以为他们会反目成仇。毕竟俞思齐算得上是文清的老师,虽然年轻,但是前朝老臣。无故被小辈压一头,正常人都会不高兴,但是没想到,两人无话不谈,相处得意外的好。

      文清作揖道:“正则兄。”

      文清之前一直尊称他为“老师”,但俞思齐只比文清年长五岁,他嫌文清将自己叫老了,便教文清直呼他的字。

      通红的指节在一片白茫茫下尤为醒目,俞思齐蹙了眉,又怪文清不注意保暖。

      文清很注重仪表,他觉得衣服皱皱巴巴的实在有碍美观,而且行动也不便利。所以不论再冷的天,文清也不会在朝服下添棉衣。偏偏他体寒又畏冷,好几次几乎冻到不省人事。任俞思齐骂了他几遍,他也听不进去。

      俞思齐凑到文清身边,塞给他一个手炉,自己就随意搓搓手:“大过年的,陛下突然召我入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概是…关于翊羽将军的罢。”文清捧着手炉,心不在焉。

      俞思齐不解:“庄铭?他的事不该由军部和礼部来管吗?与我何干?”

      “圣上心思,岂容我等揣度。”文清抱紧暖炉,顿了一下,凑近他耳边有意提醒道:“眼下形势复杂,有关翊羽将军的事宜都不容小觑。许是陛下有其他考虑,你多加小心。”

      俞思齐点头,文清觉得手指渐渐有了知觉,又把暖炉还给他。俞思齐在手心哈了一口气,推开他递来的暖炉:“你拿着吧,我进宫面圣也带不了这个。”

      文清怔了一下,想推脱——家里不少暖炉、暖袋、暖壶,几乎都是从俞思齐这儿顺来的。

      原因无他,只是文清出门从来不喜欢带侍从,也可能是家里并没有几个侍从的缘故。总之,这些零碎的物品他自然不会记得拿,于是俞思齐每次看见都要给他点什么。

      文清有些犹豫,刚想要拒绝,又听他说:“缺你一个暖炉?”

      俞思齐注意到文清的不自然,打趣他:“怎么,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能有人参你一本结党营私、收受贿赂?”

      文清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大概是今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将东西收下了。

      对这个不太会照顾自己的弟弟,俞思齐一直很上心。看到文清不推辞,他才满意地“嗯”一声:“今日恐怕来不及了,过些时候去你府上坐坐。”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实在闷得慌,可以去我家过年,新年安康。”

      说罢,便转身入宫去了。

      文清抿唇,轻轻笑了一下:“好,新年安康。”

  • 作者有话要说:  庄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裴永:长得好看的美人。
    俞思齐:不大聪明的弟弟。
    景安帝:天天找茬的坏家伙。
    眉如远:平平无奇的小白脸。
    文清:都给爷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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