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神每天都在醋自己[西幻]》宁占竹

11、莉莉丝幕间

　　克劳恩看着地图，就是这里没错，他摸到了那枚小小的钥匙，这是一间档案馆的内室，他抬起手细细地摸索着，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足够小心。
　　因为历来第一救世主从来短命，他们总是死于非命。
　　不好说有人是不是被引诱到这里然后遭遇不测的。
　　克劳恩突然间摸到了一块可以活动的砖块，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撬了出来，然后他发现压着一张纸条。
　　像是从什么上面蹭下来的。
　　莫非从前曾经有过第一救世主到达了这里，然后成功取出了文件，但是却被杀死在这里，藏起来的东西也被回归了原位。
　　看来自己必须闯一闯了，克劳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用那枚小小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门打开了。
　　里面是一间尘封的档案室。
　　这里是恶莉莉丝诞生的地方。

　　克劳恩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走出了一步，地板危险地嘎吱了一声，他一矮身准备躲过什么袭来的机关，然而虽然他踩到了什么东西，过了大概十分钟。
　　并没有发生什么。
　　克劳恩抬起手，念出了一个咒语，照亮了这间昏暗的档案室，他看到了有人用一根细细的木棒卡在了机关的齿轮之间。
　　有人来过。
　　克劳恩抬起手放在了那根木棒上，他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暖意。
　　他知道是谁做的。
　　是死在这里的某个他的前辈吧。
　　克劳恩一点点的深入着，这间档案室可以说机关重重，但是它们大多都失效了。
　　有时候他会看到地面上有没有清理的血迹，和蜘蛛网和污秽混合在一起，凝结成暗沉沉的黑色。
　　有人曾死在那里。
　　为了他今天可以走到这里。
　　第一救世主是出现最早的预言之子，也是平均寿命最短的那个。
　　克劳恩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很恐惧，他很快就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如他所有的前辈那样。

　　恶魔莉莉丝的性质是什么？
　　她从何而来。
　　有人说她是被抛弃的少女所凝结成的怨念，渴望着被爱。
　　克劳恩翻阅了每一卷案卷，所有的案子都有一个罪名。
　　失贞。
　　有的少女被沉进河底，有的少女被绞死，有的被烧死。
　　所以莉莉丝的性质是贞洁吗？
　　克劳恩坐了下来，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对，不可能。
　　他将案卷放在旁边，堆起了一座高高的白色山峰，他透过这白色山峰去看着微弱的日光。
　　过了良久。
　　他似乎已经头晕眼花了。
　　但是他窥见了某种端倪。

　　恶魔莉莉丝，其性质为。
　　弱者。

　　绯色头发的女人微笑着拿起勺子，将一块草莓蛋糕放进了嘴里，她愉快地舔掉了最后一丝奶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至今依旧怀念遇到您的那一天。”莉莉丝轻声说道。
　　ei正在写一封给X的保释信，她对这个东西十分缺乏经验，莉莉丝好几次指出您简直是在命令别人。
　　“这样啊。”ei说道。

　　这些女孩都有一个特征，她们是独生女，同时又拥有一点财产，克劳恩翻查着每一册案卷，验证着自己的猜想。
　　没错。
　　莉莉丝的性质，为弱者。
　　被剥夺者，被视为资源的人类，人们一般称呼这种人为弱者。
　　他们甚至不会把她们当成同类，不过是可以随时侮辱与损害的存在，克劳恩知道这种事情，在这世界上司空见惯。
　　人类天性残虐。
　　对弱者永远残暴成性。
　　“弱者。”克劳恩轻声重复着。
　　他站了起来，凝望着惨淡的日光。
　　绯之恶魔，真名为莉莉丝，性质为弱者。
　　也许可以进行讨伐了。
　　但是克劳恩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用铅笔将自己的答案写了下来，然后走了出去，将答案塞进了砖缝里。

　　ei终于写完了信，她合上了笔帽。
　　“您怎么看救世主C呢？”莉莉丝问道。
　　ei微微偏了偏头，出了口气。
　　“怎么了？”她问道，“你对他的命运感到担忧吗？”
　　“第一救世主绝对是最危险的行业。”莉莉丝笑道，“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一直还有人在做呢。”
　　“也许薪水很高吧。”ei随口说道。
　　“但是C好像不是个有钱人。”莉莉丝说，用勺子挖起了一块草莓。
　　“有十套房子可以收租的有钱人一般也穿的很朴素的。”ei面不改色地说。
　　莉莉丝笑了一声。
　　“我想，也许我要得到的答案，应该由人类来告诉我。”莉莉丝轻声说道，“人类到底是怎么看弱者的呢？”
　　“我不知道。”莉莉丝说，“说起来，为什么人类这么讨厌，还有人真的会虔诚地信仰光明呢。”
　　“也许因为至高神长得好看吧。”ei冷淡地说。
　　莉莉丝笑了笑，“我觉得就应该是这个理由。”
　　ei满意地将信件叠了起来，“否则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呢，你说呢？”
　　莉莉丝摇了摇头，“没有其他理由了。”
　　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呐，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就是有个小傻瓜，别人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会摇摇头说没有。”
　　ei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你从前和我讲过这个故事吗？”
　　“没有唉。”莉莉丝摇了摇头。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吧，狐狸还是老的精。”莉莉丝吐了吐舌头。

　　克劳恩小心翼翼地躲在阴影中，他将字条塞进砖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ei的话。
　　不要着急离开。
　　也许会看到有趣的东西呢。
　　克劳恩竭力掩盖自己的气息，然后静默地等着，在他几乎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东西过来了。
　　是莉莉丝所驱使的恶灵来毁灭自己得到的答案吗？克劳恩心想，然而他微微地侧过头看了出去。
　　不是恶灵。
　　来者不是恶灵。
　　而是如假包换的人类。
　　来自圣甲虫协会的人类。
　　克劳恩下一瞬间感到了某种冰凉的东西透过层层衣料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是枪管。
　　“第一救世主阁下，您为什么在这里？身上还带着恶魔的气息。”
　　克劳恩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他一点都不想死。
　　倒不是因为他恐惧死亡，在接受预言的时候，他就已然做好了不知道死在什么黑暗的角落的可能性，但是他不愿意这么死去。
　　而且让之后的人也重复这样的命运。
　　他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X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沫，ei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了，我也算是把你保释出来了，难道不该对我表达一下起码的感谢吗？”
　　然后白发少女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问道，“难道是，”
　　“因为自己包庇了一个恶魔感到了愧疚吗？”
　　她出了口气，“我有点疑惑，在这群人的中间，你们这几个救世主们怎么还保持着那么愚蠢可笑的虔诚呢。”
　　不会真的因为至高神她美颜盛世吧。
　　ei倒也没有自恋到那个地步。
　　X微微地喘息了一会，继续向前走着。
　　“你不算了解我们吧。”他轻声说道。
　　ei表示赞同。
　　“的确不太了解，”ei承认道，“比方说，他们现在正在和C火拼。”
　　“这是你们什么风俗习惯吗？”
　　X猛地回过了头，连伤口裂开都没有感觉到。
　　他没来由地感觉这只恶魔心情很好，如果自己拜托她的话，如果自己恳求她的话。
　　“请问，”X低下了头，“可以救救他么？”
　　ei冰蓝色的眼睛审视着他。
　　“你又不是我的信徒，我为何要听你的祈愿呢。”白色的恶魔说道，端详着他。
　　“在人类的世界里，师父是会听学生的祈愿的。”X轻声说道。
　　ei笑了笑。
　　“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算得上师生咯。”她笑着问道。
　　她现在心情很好，X可以感觉到这一点。
　　“不是已经很久了么。”X说道。
　　ei笑了笑。
　　“好像是这样的呢，既然你如此请求我了，”ei笑道，“那我也勉为其难。”
　　“莉莉丝。”她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你一直在观察那小子吧，现在你去救他一条小命吧。”

　　克劳恩扶着墙，他费力地从马甲下面拽出了一本案卷，幸而他提前想到了可能会遭到攻击，所以拿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案卷垫在了衣服里面。
　　果然帮他减少了不少子弹的伤害，但是沉重的冲击力依旧让他感觉他可能折断了一根肋骨。
　　他走不动了。
　　血的气味应该会引来恶灵，而天就马上要黑了。
　　现在他应该设法将自己的字条藏好。
　　如果有后来的人，应该可以看到他的警告，他想。
　　自己还能活多久，十分钟，半个小时。
　　总之不会太多了。
　　他拖着脚步，带出了一片长长的血迹。
　　然而他混沌的大脑里却不由得不断浮现出他阅读过的那些悲惨的故事，那些混杂着血和泪，痛苦与谋杀的故事。
　　他最终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藏匿之处，将纸条塞了进去。
　　然后他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开始虔诚地祈祷。
　　为它覆上神圣的魔法，确保不会被恶灵或者其他什么生物盗走。
　　一层淡淡的光晕在他的身侧无声无息地展开，在暗淡的夜色之中温柔而宁静。
　　有时候人类的生命真像是一盏灯，暗中观察的恶魔想，总是如此柔弱而堂而皇之地向本该存在的黑暗宣战。
　　不自量力。
　　但是很有趣不是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