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神每天都在醋自己[西幻]》宁占竹

10、莉莉丝组诗

　　“你是否还信仰光明，加夏·安诺。”
　　X垂着头，他深深地呼吸着，他自幼信仰代表着光明和正义的至高神的。
　　恪守着祂的教义，虔诚地相信祂早晚会有一天降临于此世，驱逐一切黑暗，将所有人从无尽的苦痛的世界之中拯救出来。
　　他温顺而平静地度过了十三年，宛如被豢养的羔羊。
　　然而。
　　他自认为依旧笃信着光明和正义。
　　只是，祂真的会降临么？
　　如果世界上还有至高神的庇护的话，为什么还会出那种事呢。
　　“您是否还忠诚于至高神，加夏·安诺。”
　　X点了点头，他对此确信无比，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他也会忠诚于他的阵营，他的神。
　　“那么说出她从何处来吧。”
　　X沉默了。
　　至高神的教义里说谎是重罪。
　　她是ei。
　　这个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难以启齿。
　　说出来啊，这样就可以摆脱她的掌控了吧，当然也可能被她报复杀死。
　　但是X知道自己的犹豫并非来自恐惧。
　　ei有什么好留恋的呢，X忍不住问自己，她明明是个霸道而飞扬跋扈的家伙，连自己的祷告都看不顺眼，总是要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破坏来打断。
　　她肆无忌惮，对至高神穷尽嘲弄。
　　她生性恶劣，对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都只是觉得很热闹。
　　她是恶魔，是神的宿敌。
　　然而X依旧沉默着。
　　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失重，因为有人推倒了他的椅子，他的额头撞在了地面上，瞬间感到了一阵眩晕，然后他试图爬起来，更多的打击落在了他的身上，“你想背叛神吗？”
　　“那个女人的力量到底是如何而来的？”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世界上竟有如此强大的人。”
　　“这份力量的来源，你不会到现在依旧一无所知吧。”
　　“为什么选中了你，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向他抛了过来，X的大脑被拳头和问题砸的一片空白。
　　力量，来源么？
　　他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单词。
　　原来你们在意的是这个啊。
　　谁教导他们这么做的。
　　肯定不是祂吧。

　　克劳恩推开灰街666号的门的时候，里面还在营业。
　　今日份的甜品是草莓蛋糕，一块显眼的牌子写着。
　　唯有救世主拥有识别恶魔的眼睛，即使她们变化成了其他的外貌形态，他们也能一眼看到恶魔们的真容。
　　所以在克劳恩的眼中，这家客人爆满的咖啡厅里绯之恶魔正穿着一套漂亮的黑白女仆装，端着盘子，微笑着将饮品和草莓蛋糕放在客人的桌子上，一头红发被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和诱人的草莓蛋糕相映成趣。
　　每个客人都对能得到草莓蛋糕表示了欣喜。
　　克劳恩一瞬间怔住了，然而身经百战的本能让他迅速握住了口袋里的枪柄。
　　莉莉丝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秋波闪烁，“克劳恩，”她笑着说，将一根手指放在了朱唇之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您不是为了草莓蛋糕而来的吧。”
　　“当然，如果是您的话，我可以问她要一份。”
　　“配上今日份的咖啡，是很好的组合呢。”莉莉丝笑着说，手中的碟子上咖啡杯上有漂亮的玫瑰印花。
　　“我要见她。”克劳恩开门见山地说，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无可奈何地换了一副表情，“我想和老板谈谈我们的合作。”
　　莉莉丝笑了一声。
　　“她在等您。”莉莉丝笑着说，然后她优雅地侧过身，让克劳恩通行，一句耳语飘到了克劳恩的耳边。
　　“如果您为了加夏的事情来的话，她在等您。”
　　克劳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突然理解了某些事情，按照莉莉丝指示的方向，向楼梯走了过去。
　　他的内心突然掠过了某个预感，可能他此生都没法再走任何的回头路了。

　　恶魔ei，性质未知，在为她确定名号的时候他们进行了数次讨论。
　　在她之前共有六只大恶魔。
　　绯之恶魔，羊之恶魔，金之恶魔，镰之恶魔，回忆恶魔，救济恶魔。
　　而ei，最终确定为其余六位恶魔都会臣服的存在。
　　因此他们将她命名为终焉恶魔。
　　白发的少女坐在窗前，悠然惬意地看着街景，她淡粉色的指尖拿起了一枚方糖，扔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第一救世主阁下，请坐。”
　　克劳恩在ei的对面坐了下来，她冰蓝色的眼睛打量着他的脸，这位第一救世主阁下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穿着一套灰色的三件套，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据说这种人天性慷慨。
　　“我本来是想和您说X被人带走了，也许他们要对他不利，希望您能出面救他回来。”克劳恩开门见山地说，“现在看来，可能这一切都是您的安排罢了，不是么？”
　　ei拿起茶壶给克劳恩倒了一杯茶，“我想，既然加夏没有失去救世主资格，大概就会被放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呢？”
　　“您不会不知道，您这样的力量会引起多少人的觊觎和渴望吧。”克劳恩接过了杯子，说道。
　　ei笑了笑。
　　这个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眸光是冷的。
　　“好的，我会去救他的。”ei轻声说，“说起来，第一救世主阁下，您是不是有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克劳恩本能地在口袋握住了枪。
　　然后他直视着ei的脸。
　　少女抬起手来拂了拂，“别那么紧张，作为你不说出我的身份这件事的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呢。”
　　“比方说你手上的那把钥匙的门在哪里。”
　　克劳恩闻言一震。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我即使说了您就是ei，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好吧。”少女轻笑了一声，“说起来，第一救世主阁下，作为赠品，我可以给您一个忠告。”
　　“一定要小心你所走的每一步，出来之后千万不要急着离开。”
　　“你会获得一份大礼。”

　　X紧紧地咬着嘴里的布团，咬的有血顺着牙龈流了下来，将它浸的湿透，他全身的骨头都被魔法变的消失了，然后他们又用魔法让它们一根一根地长回来。
　　这对身体应该不会有任何的损害。
　　但是很痛。
　　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耳鸣的厉害，几乎听不见任何人在讲话，然而他们的问题似乎还能透过一片嘈杂的宵叫声穿进他的颅骨，将那里也摩擦的尖锐的疼痛着。
　　你还是光明的信徒吗？
　　他听到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出卖ei呢？
　　他们的关系可以用出卖这个词汇么？
　　X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坚持一直守口如瓶。
　　他破旧如一个空袋子的身体正在被骨骼一根一根的重复刺穿，惊人的痛楚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忍不住开始在心里祈祷。
　　如果至高神能听到的话，请告诉我，我到底是罪有应得呢，还是在承担了过分的罪责呢。
　　也许是快要痛死了吧，他的大脑甚至开始为他回放他一生的故事。
　　他短暂的一生乏善可陈。
　　贫困到一口面包都是奢侈的童年，沉默而寡淡的少年时期，寥寥无几的朋友，他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如果他这条一直没有任何人需要的生命能有这样的用处的话，他可以坦然接受命运所有的安排。
　　然而他也是会感觉到痛苦的啊。
　　如果不会痛就好了，他想，如果能感觉不到疼痛就好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活着都这么疼了。
　　会不会死的时候也很疼呢。
　　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个事实，加夏·安诺此生最大的奢望莫过于一场无知无觉的安静的死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