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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白 ...

  •   连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荔枝和樱桃一人一声姐姐叫着给架走了。

      穆元真又把目光放回在银芽身上。
      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穆元真便看透了银芽的性格,知道她胆小,穆元真还特地放缓了声调:“你在四方斋当差多久了?”
      “回穆五姑娘,已有两年了。”银芽小声道。

      “连翘是什么时候调过来的?”
      银芽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回姑娘的话,大约半月前。”

      “连翘她们没调过来之前,这院里有多少人?”
      “只有奴婢一人。”银芽低下了头。

      都是别处调来的,也难怪小丫头们更听连翘的。穆元真点头后又问:“连翘是从何处调过来的?”
      银芽回答:“连翘姐姐以前是跟着王府司房的管事做事的,管着内院的胭脂水粉和布匹首饰等,因为四方斋要添人,内院人手又不够,所以总管便把连翘姐姐调过来了。”

      这倒让穆元真有些意外了。

      司房管的是一府的日常出纳,是实打实的肥差。
      从这么个好位置掉到内院来,不是被排挤,便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了。

      就算是后者,穆元真也丝毫不惊讶。如今的穆国公府就是一块香饽饽,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是最正常不过的。

      看得见的总比在暗处的好,不管这个连翘来历何方,穆元真都不担忧。

      倒是这个银芽……
      穆元真把视线落在银芽身上。

      “这院里这么多人,没有人管理总是有些乱的,你是这院里来的最早的,按理也该是你管着,等樱桃把名册送来,便辛苦你来约束她们了。”

      这句话说完没有立刻得到银芽的回应,穆元真还以为她是不愿意,抬头望过去,只见银芽攥紧了双拳,两眼通红地准备行大礼:“是,姑娘,奴婢……奴婢一定好好约束。”

      银芽话说得缓,声音却紧紧绷着。她家里情况不好,只有她和寡母能当差,除此外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祖母和尚幼的妹妹要养,银芽好容易才得着一个看空院子的活,也能给家里赚份嚼口,谁知新帝登基为皇子们选秀,这里被划给了来借居的穆家姑娘们住,这差事立刻便烫手了起来。

      这院中的其他丫鬟本就是从各处调过来的,就算不能留在这里也有其他出路,只有银芽一个无处可去。

      新来的丫鬟都以连翘马首是瞻,虽然这不是连翘的本意,但银芽心里总怕,所以她战战兢兢,就怕穆家姑娘对她不满,让她离开院子失了差事。

      如今有了穆元真这句话,银芽的差事便算安稳了,她抑住心中激动,要给穆元真行大礼。

      大周不兴跪礼,君臣之间如此,主仆之间亦是,甚至越是大家族,越以对下人温和有礼为傲。见银芽双腿微弯,边上的白芷立刻上前扶住了她,穆元真还没开口,她先半开玩笑道:“这是怎的?怎么离了济南府,姑娘依旧是青天大老爷呢?”

      穆长栒卸任西北大将军一职后,先是领了几年的闲职,然后便不知怎么的管起了山东行省的刑名一科。穆长栒出身国公府,自己身上又有战功,倒不必为功名利禄蝇营,算起来竟是山东刑科司里最勤恳的,近十年时间里实打实地办了百余桩大案子。

      穆长栒尤爱查一些冤案悬案,穆元昭穆元真受他影响,也对探案一事极为上心,放了假便跑到穆长栒那里去帮忙,有时候竟真能有大发现。

      三月里的时候,有桩案子处处罪证都指向一名女嫌犯,可她就是抵死不认,按照大周刑法,疑罪者也需收押入狱,半个月后那妇人受不住想要招认,状纸与印泥都准备好了,就因为穆元真注意到妇人按红泥的手是左手,整个案子翻转,那妇人也被无罪释放。

      原来是那妇人死了丈夫,读了书的小叔子想贪墨亡兄家的家产,钻了大周刑法的漏洞,故意做了套想把寡嫂送进牢狱,却不想一时疏漏,自掘坟墓。

      结案之后那妇人找到穆元真,二话不说便跪下给她磕了几个头,穆元真反应不及,这才忙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那时跟在穆元真身边的就是白芷,白芷爱凑热闹,是个“包打听”,又是个大嘴巴,回府就把这事儿宣扬出去了,穆国公府的人倒都知道这桩缘故。

      既被扶住了,便也没法再跪了,银芽是真心感谢穆元真的,嗫嚅了两声还想说些什么,直接被白芷抱着胳膊,说笑着带她去寻连翘几人去了。

      穆元真哑然失笑,摇着头放下手里的茶。
      方槐和绿萼正领着小丫头们收拾正堂和正厅,方槐说一样,绿萼便盯着册子对一样,穆元真站在门口看了看,招手把郑采和汀兰唤过去,打算带着两个人去前院看看穆元昭。

      出门前穆元真先去后面转了转。
      穆元姝正拿着本书坐在门口晒太阳,见穆元真来了一笑,招手让她过去。

      穆元姝今年十七岁,是穆家两府这一辈儿里年纪最大的女孩儿,她的母亲是衍圣公的女儿,曲阜距离济南府又不远,所以穆元姝多数时间都住在孔家。

      不过穆元姝也没和家里的姐妹们生疏了,她还记得穆元真喜欢吃甜的,让身边的丫头取了栗子糕出来,让穆元真配着红茶吃。
      穆元真也不多打扰她,吃了两块栗子糕便要往穆元容那里去,穆元容向来喜静不爱见人,穆元姝便没一起过去。

      别的地方都热闹,唯有穆元容这里,一踏进门就变得冷清起来,活脱脱像回到了穆元容在穆国公府的幽篁里。

      知道穆元真过来,采青亲自出门来迎,她撩开帘子请穆元真进去:“我们姑娘正在屋里下棋。”
      穆元容善棋,在山东少有对手,常有人慕名而来请求对弈,穆元容有时迎战有时拒绝,但她从没输过。

      桌子上摆着一局棋,穆元容正在与自己下棋。
      听见脚步声,穆元容连头没抬,只掩唇轻咳了一声,声音也淡淡的。
      “来了?”

      穆元真“唔”了一声坐下:“二姐姐神情倦怠,怎么还下棋?不如躺下休息一会儿。”
      “猜到你要来,等等你。”穆元容落下手中黑子,又拿起一枚白子,“让采月不用再管我这里的汤药了,照样给了柳娘子就是。”

      穆元真皱起了眉:“采月从小就学医术,是难得的杏林之才,外面的大夫也说她医术远胜于己,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所以我才让她顺便照料着。前几日她还说二姐姐换了新药方之后咳得轻了呢,二姐姐是觉得这药吃着不好吗?”

      “你让采月换了药?”穆元容落下白子,又捡起两枚黑子,“没什么不好的,药很好。”
      穆元容皱眉:“那二姐姐怎么还要换……”

      “自幼时起便是柳娘子在照料我的汤药,十几年过去了,估计她早已习惯了,”穆元容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你若不放心,就让采月把新药方给柳娘子一份,她心中自有分寸。”

      莫说汀兰,便是穆元真都想说柳娘子哪来的什么分寸,但穆元容都这么说了,穆元真也不好紧逼,只能闷声道:“那好吧。”

      穆元容看一眼穆元真身上还没换的大衣裳,问:“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去前面看看哥哥。”穆元真老老实实道。

      穆元容“嗯”了一声:“早些过去吧,料理完了歇一歇,晚上还要见人。”
      “那二姐姐也早点歇着,别只一味下棋,还是身子要紧。”穆元真念叨着站起来。

      穆元容手里捏着一枚黑子,起身将穆元真送到门外。

      看着穆元真经过桂树消失在视线范围外,穆元容冲着还在晒太阳的穆元姝点点头,然后转身走进屋里。

      没一会儿采陶便端着药和蜜饯走了进来:“姑娘,柳娘子把药送来了。”

      穆元容半分眼神没分给采陶,她摩挲着手中的黑子,一心端详着眼前的棋局。
      黑白各占半壁江山,看起来似乎旗鼓相当……
      穆元容将手中子落下。

      黑子堵死了白子的路,走投无路的白子只能被一个个捡到盘中。白子骤然减少,可谁也不知道白子会不会卷土重来。

      采陶端着热汤药站在一边,想开口又不敢,穆元容下棋的时候是不许人打扰的。
      最后还是端着热水进门的采青把药接了过去,她把木盆放在凳上,接过托盘道:“姑娘常看的那本棋谱不知塞到哪里去了,你去找一找拿过来。”

      采陶只好应下,退出门的时候,采陶看见采青端起药走到穆元容身边,悄声道:“姑娘先把药喝了吧,凉了就失了药性了。”

      穆元容的东西都是有数的,采陶指使小丫头翻了两个匣子便找到了,她翻开书页看了两眼,然后用手帕包了往穆元容屋里去。

      回去时穆元容已不在桌前了,采青刚刚放下帐子,正要侍奉她入睡。
      采陶看一眼桌上的托盘,药碗已经空了,蜜饯却没动过。

      穆元容不喜食甜,药再苦,她也不肯碰。

      采陶把棋谱放在穆元容床边的小柜上,然后将桌上的药碗收拾好,让小丫头送回前院柳娘子那儿去。

      采青和采陶同是穆元容这里的一等丫头,屋里一向由她们两个守着,采青放好床帐回头发现采陶轻轻打了个呵欠,想了想上前推她一把,轻声道:“你要是累就去歇一歇,姑娘已经歇下了,我一个人守着就行。”

      采陶还想谦让一下,可无奈是真得困倦,便点头应下了。临出门前还小声对采青道:“我略阖阖眼,姑娘醒了你便喊我。”

  • 作者有话要说:  1、私设,大周是“疑罪从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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