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心想事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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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昏迷躺在岸边的韩年，此时站在了湖面的中央，歪头浅浅一笑，如置一场幻觉，荒谬的冲击又真实又强烈。
寒风吹抖她的大衣领口与发梢，她的衣服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初。
是雨后暖阳余下的朝气奶脆。她放松的像一只猫，一只手捡起颗小的冰石头，丢到了血肉翻滚的水下。原本阴郁不祥的湖水转了大地换新颜，蔓延出成片的蓝眼泪，如碎钻洒进大海，汩汩的水晶球涌了上来，似一地洒向星空的宝石，粉身烈烈翻飞。
而公主就立星空穹顶。
可她的另一只手变成了触手，并且伸缩自如地往后退了回来。
所有人僵立当场，血液冰冷。
她已经不是韩年了。
“秦砾，”韩年，不，此刻披着韩年外壳的人皮开口，她舔了一把手指残余的鲜血，“该结束了。”
空气挤满了阳光海滩的清香，像泡在夏日汽水里，绕遍无垠海洋，阳光卷起她胜利的嘴角。
舟晓山作为精神体最为清楚，从秦砾程乐云拼命捞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穿越救出的东西是个什么。路小北蓦然愣住，他紧攥住枪，突然单膝跪地，无法动弹。他鼻梁上皱，阴鸷地扫了一眼舟晓山，扭曲的手指按住胸口，半响，才恶狠狠地咬牙：“……是你！”
他和她早就计划好，拉过勾。
所有的系统都不会再有韩年的气息。
秦砾确实死不了，可是撕裂他的实体，让精神体的舟晓山得到解脱，未尝不可。
当实体主人变成了精神体，他原有的精神体不堪重负，就会代替主体赴一场替罪的死亡。这是有主的精神体统一的归宿。舟晓山这个被基因改造的替代品才能变成废品，他才能迎来死亡的自由。
从发明出系统，他便等待这个结果，而不是作为靶子一样，无选择地一味承受秦砾的伤害与痛苦，生不如死，活剐生者。
他终于可以得到自由。
“对，”舟晓山笑，“故意挑你和老情人见面的日子给你下毒，就是我。”
他释然地闭上眼，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人皮咧开嘴，这一刻，她也盼了太久了。
她在屏幕里眼睁睁地看着韩年发疯地攻击着一切，精疲力尽。
当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把所有播放室的看客都杀死了之后，人皮看着她靠一把椅子撑着半口气。
直至靠墙滑下的那一刻，她依旧是睁着眼不屈，挣扎于泥淖，不顾生活的利爪，又能挥出一套组合军体拳的韩年。
她穿过了系统，走到了她身边。
韩年的眼睛写满了了然。从她选择进那个系统救人的时候，她的内心有一窍心眼就警惕地警告。
天真的她，以为精神体还是会存有一丝人性的。现实无情地扇了重重的一耳光。
骗子。骗了信任她的傻子。
她太累了，喘着气的她，眼里的情绪却全是悲悯。死到临头，她还是可怜这个家伙，看着像个人，却没有一点人性。
靠近她的人皮在她身边，蹲身坐了下来。
她仰起头，已经力竭到无法动弹。
人皮像鉴赏宝贝一样盯着她，而后伸手捧过她的脸，眷恋地望着她。
她的嘴唇苍白，喘着气的原因，一直微微的张开着。
往常的她一定会破口大骂，可失血过多的她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被迫地和人皮对视着。
透过那双大眼，人皮看到了熟悉的厌恶。
“真脏。”路小北居高临下地睥睨。
开口，声音如利刃。这话像锁链拽她入深渊谷底，流沙裹挟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即使现在想起，她依旧心口抽疼。
这个厌恶，从她降生就存在，再到被合成为精神体时，她一直遭受着这样的目光的洗礼。
她厌恶地看着自己：“怪物。”
改造了她的路小北厌恶地看着她：“怪物。”
穿越时空第一个遇见的人类秦砾厌恶地看着她：“怪物。”
“精神体只有灵没有形，必须依靠实体才能生存。他们的存在，就是拿将死之人合成为给他人做祭的。”这是她从书本看来对自己的定义。
岂止是怪物，连物都不配。一身脏污，一身歹毒，无法摆脱的歧视，是入骨永恒不生不死的烙印。
可现在，她是那么的激动，她找到了一个灵魂。
纯洁的，清澈的，莽撞又真诚。
这个灵魂是她不曾经拥有的。
这个灵魂是那样的孤勇，孤身直闯，永不退怯。她明明也这样凄惨，却饱受阳光宠爱，没沾上一点阴云的亵渎。
那是她最爱的晚餐。
人皮觉得，这是堕入背弃的命运里最不可多得的赠品。如环伺猎物出巡的野兽，她耐心地等待着，礼物自己过来。
她捧着她的脸，闭眼慢慢地俯了下去。
韩年痛苦地闷哼着，却被钳制固定了头，不得不让靠近越来越深。
如果是在人类的世界里，这种接触就好似情侣之间的接吻。她亲眼见过那场解剖，身体每一寸的疼痛都在控诉精神体的蚕食。
但是在系统的世界里，慢慢淡化的精神体正带着自己腐蚀性的身体侵入着接触者，她借着这个逐步深入的吻，将人类的内部一点点吞噬啃食，然后彻底的占据。
“她会是我的了。”
人皮像初得娃娃一样的喜悦与激动。
这份难抑的情绪勾起不属于她本尊，只属于韩年在积木安全区的记忆。
韩年的视野记忆里，有一段。在浴室里。
浴室里有一个小方窗，是专门用来透气通风的。
没事的时候，人皮就趴在窗口，要是心情好了，就来吓路过的他们。
她很漂亮，长发卷曲，浓如瀑布，雪肤红唇，明艳又富有侵略性，如偷摸下凡玩耍的小精灵。可没人搭理她。人人都怕她这个美丽带毒的怪物。
她吓那个边防老奶奶，老奶奶哆哆嗦嗦地跑了。
她对小楷吹口哨，堪比机器人的小楷视而不见。
她冲程乐云叫“腰细腿长翘屁嫩爹”，他每次都会羞红了脸走过。
她还没开口逗秦砾，那家伙一个皮带就抽了过来，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只有韩年是特殊的。
韩年。只有韩年。怔愣之后的下一秒，会选择抬眼直视。
那双眼，亮得像坠入人间的星。
她会仰头看着她，从花洒掬一把水，杏眼带笑无比认真地问：“这里的花洒水真的能养颜吗？”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
还没说完，韩年就使坏泼她一脸：“哈哈那给你美容美容。”
人皮顿时也来劲了。
两人你泼我一把，我洒你一身地玩耍着。
所以每回洗澡，她都要洗好久。
只有她，接纳了她。农夫接受了冻僵的毒蛇，小蛇躺在她温暖的怀抱里迷茫。
精神体打从产生，就是从一个容器里剥离强放在另一个容器里的仿生机器。那既然是这样，人皮望着这个和她玩闹的女孩，我能不能拥有选择容器的权利。
道德感薄弱的她望向了她生命的惟一一道光。
我想拥有你。
录像的后半段人皮没有寄给程乐云他们。
监控里，这个吻缠绵到绵密。
靠椅子支撑的女孩眼神渐渐涣散，她好似落毒蛇窝的小鸡，渐渐无力地倒了下去。
旁边发着光的精神体逐渐变得黯淡。我想占有你。
最终，眼神空洞的女孩面向着镜头，永远地定格了。
放过的爆竹已死了，烟火已冷。
此刻。站在湖心，气定神闲地。
“不对，”人皮，阴恻恻地笑着，一挥手，“应该说，各位，都该结束了。”
程乐云大吼：“你吃了韩年！”
人皮扭头望向她，冷笑地摆手：“乐云爸爸，你在胡说呢。”
她把手抚在胸口，骄矜道：“我就是韩年啊。”从孤儿院集齐了数以百计的冤魂的精神体，终于累计了庞大的力量，找到了满意的结合宿主。这怪胎的力量，丧尸变异一样不可小觑。
“怪物小丑。”路小北嗤道。猛虎落陷阱里，空只发威不可动弹，他中了舟晓山下的毒，嘴上却不服软。
闻言，人皮冷笑一声。
下一刻，便一手把扼住路小北不能动弹的喉咙，把他狠狠地扔在了石壁上。
“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完整的人！凭什么不能！”血红的眼喷着火。
秦砾也嘲笑道，这个时候他难得和路小北这个前搭档保持一致。
“你有心吗？你配吗？”
“你们创造了我，却说我没有心。对我实行改造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不是你们创造了精神体，创造了心愿系统，创造了那么多的荒诞吗？只生不养，不管不顾的难道不是你们吗！”人皮激动地发问，“我何罪之有！”
一个子弹从她脸颊穿过。
她恼怒地摸着自己的伤口，像满心欢喜地夏日出门约会结果发现脱妆的气愤。
“碍事。”她不耐。
一转头，那个男孩指着枪对着她。
他曾答应韩年放下过去，此刻，又为了她重入屠戮的血雨。
小楷居然亲自来到这个系统里。
他给自己开了自损指数最高但效果最快的瞬移。
虽然他能感受到身体机能的吃力。
见了来人，人皮笑得更灿烂了：“小可爱是你啊。”
她慢条斯理，慵懒地抚摸着自己脸上的红痕，像刺破了画皮一样，这个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痴痴嗔道：“你打得我好疼啊。”
她一步步走进，白衣在阳光下格外亮眼。凌厉的风从四周飚起，小楷退后一步，举枪的手却没任何改变，攻击潮水一般涌袭而上，煞气和怒意卷着疾风，扑杀交错，四周裂出无数嶙峋的深壑。
像一朵倚在妖艳花上吐着信子的毒蛇，她眼底闪着讥诮：“难道，你杀过我的父母之后，还要赶尽杀绝吗？”
小楷握着枪的手兀自一僵，蓦然睁大眼。
就这一秒的动摇，让怪物有了张口伤人的反击。人皮忽地迅速擦过小楷，直直朝胸口捅出了个大窟窿的秦砾扑去。
杀了他，都能自由！
就在人皮即将偷袭成功的时候，原本站着的程乐云及时跪地抱起捂着伤口的秦砾，并及时拽过路小北，护他两于臂处，他念出一串代码。
秦砾舟晓山猛然抬头，不可置信。
小楷也沉下脸，这串代码只有路家人才知道，他破译了那么久都毫无头绪。
“你……”秦砾还想问，他的面容写满了着急，程乐云却已经先露出苦涩的笑容：“抱歉，不该瞒你的。”
持续响着的高分贝警报突然安静。
世界安静得连针落在地面都听得见。
时间光速扭曲骤缩，下一秒，巨大的力量从穿越之镜爆发了出来。
系统崩溃了。
黑暗把世界割裂成一片片的镜子。碎裂的瞬间，无数的便利贴从镜子满溢了出来，纸片的边像刀片一样抽离。
排山倒海里，程乐云下意识伸出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路小北没有说话，别开了脸。
秦砾怔怔地看着程乐云。
失神的瞬间，无数的气泡涌向他们。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每个人，在一片黑暗中，被拉入更深的漩涡深渊处。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心想事成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