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楚门红楼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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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乎共用一张人脸，人皮的模仿易容都相较的拙劣，可笑容看上去，一个那么温柔，一个却那么森冷。
这样的冷，程乐云也曾在那个人身上见过。他们像在雪堆里被控制住的冻僵路人，连对望都带着不识君的同款漠然麻木。他们之间，流窜着连称呼都可以省略的氛围，但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无声地宣告他们曾经的无间。
穿着迷彩服，顶着刺猬短发杀伐决断的男人的枪口之处冲着的是谁，答案不言而喻。路小北见故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打算加这场无意义的叙旧仪式，可他当真如愿再遇到这个心狠手辣的骗子。他还是难以自抑地激动。
眼眸幽深，面色阴鸷如还魂重生。
周围黑暗中失速地飞出一根根管子，它们疯狂地张开大口，不祥的异物向周围四处伸出了魔爪，流窜在这片水域中，四处哗声一片，水色胡乱喷溅乱飞，像镇压不下的凶鬼恶灵。
程乐云秦砾要想上了岸，不仅要躲着枪支弹药，还要避开管子的缠绕。
耳麦在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开了极限的保护罩，直面对抗着这片波动。它顷刻间发出淡蓝色柔光，温柔地罩在他们身上，和对面两个远远相站的家伙形成鲜明对比。
长管如同树藤一般，破土而出，来势凶狠，如一条指爪狠厉的苍龙。那些怪物没有头脑，应对避开还算容易，可路小北和舟晓山的流弹有眼，不带一丝转弯地往他们命门软肋发。
秦砾冷然抬起眼，如数回敬。
很快，这金钟罩样的保护逐渐支持不下去。所幸的是，这张牙舞爪的怪物敌我不分，膨胀之后，那双巨型眼珠的丝血长管亮出尖刺，四处甩出。
那些叶片的尖刺，一个不注意，一旦触碰，皮肤就会如烹油烈火，鲜血直流，腐蚀出道道红痕。
“什么东西。”秦砾见程乐云挨了一刀，立马凑近，皱眉拨开那管子抓过，心疼地看着程乐云的手腕。
程乐云皱眉不悦地看着他徒手遭腐蚀的掌：“我没事，你这又是做什么。那里本来就有伤。”
小楷那里的信号遭到严重的干扰，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惹人一阵晕眩。
路小北见秦砾抓着程乐云的手，脸色如绊倒醋缸，咬了青梅似的。他抑制不住自己，想讥讽，想挖苦，想训斥，到头来，那个人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昏了头似的围着那个大男孩转。他本就森冷的眼神更沉了些，此刻眼刀已快化成长鞭，把这个目中无人的人抽成陀螺。
舟晓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陌生掐住了他的喉，心口含下口青杏的酸。
下一秒，他不带一分犹豫，直接把枪口定位在了秦砾的头上。
这动作，时刻关注程乐云安危的秦砾肯定没有忽视，他随即眯起眼，只恨自己当初走得早，自留这个后患，如果他敢动身边的人一分，他立刻扣动扳机。
谁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银色的长管子突然拐弯朝舟晓山袭去，刹那间，凌厉惊人，花火四溅。
面对这汹汹的猛袭，原本想送秦砾上路的他只好作罢，他不得已放下枪，转移对象还不忘低骂：“碍事这破系统。”
声音不大不小，尽数落进对方耳边。他得到的反馈是来自身旁的嗤笑，路小北看着他，狭蹙的笑。
路小北脸上之前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他笑得好像听见钱币落入零钱罐铿锵声的财迷，乐呵了不行，笑容带着些许的宠溺。
舟晓山别开脸，强行压住不快，哼了一声。
这边，秦砾又踩下一根袭击他的管子。这管子通灵似的扭动挣扎，兴奋异常，秦砾低下身，仔细一看，那个竟然不是长管子，管子的尖端带着一个发光的摄像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对象的举动，缓缓逼近，顺着这个绝佳的视线吐着录音的哔哔声。
太恶心。
无处不在阴魂不散的针孔摄像头，冰盘上一坨坨毛毛虫似的，纠缠个没完没了，越恶心越动弹。
舟晓山最先注意到有东西卡在湖面，阻挡着它闭合，当即眼睛冒出星光。
不带一丝犹豫，他精准地往那冲了一波子弹，顿时间，整个血海上挂起了一阵沸腾的气泡。
对着空气攻击了一阵之后，无数的实体探了出来，那些藏在水下的水晶球像此刻又潜伏在角落的眼睛，半飘半浮地，暗中观察着上面的情况。
舟晓山头也没回，无比自然地伸手。
想也没想的，路小北直接从兜里掏了个手雷，打算递上去。多年老搭档的习惯，倒是在这个替身上落实了把昨日重现。刚一伸，又抬起眉，朝秦砾的方向望了一眼。
全程冷眼旁观的秦砾连头都没转，反而白了一眼。
他们几乎在看向对方的同时，面目扭曲了一下，又同时转过别处。
最后，路小北重重地，把手雷拍在了舟晓山手上。
舟晓山看着被压得往下沉了三分的胳膊，他侧脸轮廓鲜明如蓝光裁下的剪影，没有说话，好似橱窗里不可及的雕像。
其实这个系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比起其他心愿的荒诞离谱危险，它恰恰是太过真实地体现了人性丑的一面。
莫泊桑说，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人类盲目地用别人的知识欺骗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努力完成生命的标准卷，到头来才发现，生活的痛点往往找不到下限。
拿流浪无处可归的小动物开刀满足的畸形施虐欲，以猫狗救助获利的爱心摆拍博主一次次翻车；浪费资源破坏环境，不断累积，促成了短短几秒一个国家的覆灭；关于生活的绑架审美容貌审判无处不在，贩卖商品宣传医美广告带来的种种不必要的焦虑；社交网络上40岁的变态无所不为，对年轻的女孩造成因童年阴影反抗年龄权力压迫而产生极端精神性威胁；无影遁形的诈骗与谎言，在个人隐私无法保障的情况之下，五块钱都可以买遍一小区人的身份证的信息泄漏，大数据时代，处处监听实时窥探的零隐私安全漏洞；永远杜绝不了的全球性玩笑之名逼迫的团体霸凌；半夜尾随、偷拍、入室、拽行、贩卖，肆无忌惮对女性的压迫……
这些都是楚门红楼频道“每天睁眼看尽天下事”所能提供的来自身边的视频。
想加入这个频道没有什么门槛。要成为投稿者，甚至只需要轻轻动动大拇指点击一下申请注册的图标，频道还能人性化地为玩家提供安装拍摄剪辑售卖等相关教学，甚至像邀请韩年一样共同参与看客的观影，以此诱导引流设法牟利。
哪怕是那群看客的反应表情，也会像程乐云秦砾小楷收到的录像带一样，被尽情的收录，事无巨细地呈现。梅菲斯特为了赚钱与私欲，无所不至。
毫无隐私的网址，人人都是可供观赏的素材，人人都是他人的地狱。
而所谓的工具，甚至不需要什么针孔摄像头，微型摄像头，只要打火机、吊灯、手表、钥匙、纽扣、路由器、纸巾盒、沐浴液、鞋子面、饮料罐、机顶盒、浴室挂钩、空调出风口、卡通挂件、消防烟感器……生活任何常见的挂件，它们都可以轻易将人与人的基本信任踩在脚下。那些早已经形成产业链从明转向暗处的生意，就像那个病态少年扭曲而活泛的心肠一样，在黑暗中不断地涌动。
众人拾柴火焰高，局势变化之下，优势就更加明显。路小北他们的装备远胜穷鬼组合，一颗手雷砸下去，沸水炸鱼似的，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资本的力量，“路氏有钱”的念头不合时宜涌上了小楷的脑海。
装有怪物的湖面默默地合上，那些管子的中心一被封闭，那些长条管状监控就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渐渐地枯萎缩了下去，只剩下那个顶端的孔还发着若有似无的红光。
像极了恶魔濒死不甘的眼。
合力结束了一场战局的四人心有灵犀地对视彼此，下一刻，他们就捕捉到“你死我活”的战局更新。
新的恶战才刚刚开始。
路小北先发制人，他攻击的第一个对象毋庸置疑便是程乐云。双生子都无法复刻的两个人。像极了雕骨坊里温莎疯女人和房家杀手女。
秦砾上前挡住，不想舟晓山缠了上来。他扯着领带，眉眼弯弯，语气却格外的不客气：“我们的账目也还没完呢。”
其实他们四人虽像极了彼此，气质上却截然不同。尤其是秦砾和舟晓山，舟晓山那嘴还肿着，仔细看，微微破着皮，像露馅的红果子。正经人都不会带着这伤出门，秦砾鄙夷地别开眼。
一边打，路小北心中难耐的怒气又勃发而出。他本就是爆竹飞花的臭脾气，沾火就着，一点就炸。
他看着程乐云一脸坚定的样子，恶狠狠中又带着不争：“程乐云，你不要再可笑了。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他不过是在利用你接近那个人。你我都不过是他的替身而已！”
一听到“替身”，秦砾就发起了暴击。
舟晓山也被这个替身闹得一晃神。卑微的单向爱或许就是这样，守一颗受不住的心，等一晚不会回应的月色，赌一场注定失败的局。
就这一秒的恍惚，秦砾直接一砍刀往他脖子削了下去。舟晓山侧身堪堪躲过，那锋利直劈到他的肩部，瞬间白衬衫染上了大片的血。
秦砾无情：“不自量力。”原主与精神体，一开始就是不对等。
“对，我就是，”舟晓山自嘲，“毕竟我是你的精神体，你死了，我也会死。而我的所有攻击，都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盯着砍刀，任由砍刀更深的往下劈。
眼神是殉道者的坚定。
一时间。秦砾听见了骨肉分裂的声音。耳边是程乐云路小北同时的尖利呼唤。一瞬间的变故让他们瞳孔骤缩，心像撕裂一样巨痛难忍。
内心突然咯噔一下。
他低下头，那竟然是他的身体传出来的。
一根树状的触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看着面前嘴角流血的舟晓山，后者释出了笑，如囚者得到释放：“我总算自由了。”
秦砾转头，是韩年。
系统响起了震天刺耳的警报。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楚门红楼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