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镜中乐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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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四周的肃穆错落有致，打理得井井有条，庄重得体。喷泉汩汩应和，清冽的池水中央，演奏古典民谣的吉他花盆插满了小雏菊，在星光下倒映出一汪汪碎银，重叠交错，心醉而夺目。
秦砾和程乐云摔回了古堡门口。
下坠的速度由快变慢，仿佛经历一场高空蹦极。
在坠落的过程中，秦砾一直抱在程乐云，把自己垫在下面。他这个金刚强势惯了，老神父，悲悯无私抢着做肉垫，本以为美人佳偶会撞个满怀。
不想，意外无比梦幻地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
然而，他还是亲眼看见程乐云的身体，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变小。
程乐云也通过秦砾那幽森深邃得瞳仁，目睹了自己缩水的完整过程。
最后，细细嫩嫩的莲藕一般的小胳膊搭在秦砾肩上，面如金纸，僵硬如木雕泥塑。
等他们顺利着陆时，程乐云已经是个可以单手抱起来的小孩了。
小孩迷你版程乐云支起身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又圆又大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直线，满屏脸上都写着硕大的问号。
程乐云有些无语，为什么不是秦砾变成小孩。系统的bug就是特权。
他们望了一下四周，降落的时候呆在地下室，晨昏难辨，崩乱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大气层坠落，原本以为光线比昨日更明朗耀眼，应该是个艳阳天，没成想这一坠落，直接从白天摔到了黑夜。古堡原本应该被砍掉的树还屹立在真中央，看起来更加苍翠繁茂，光线别说什么，透过层层浓密树枝洒下的只剩下笼在月色里的银霜冷意了。
铁栅栏的上方挂着一道华丽的横幅：“Welcome to hell。（欢迎来到地狱）”。
走进去，两人仿佛穿梭于时光隧道。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一致的诡异，晚夜花园星空璀璨，华灯初上，人影憧憧，富丽堂皇。
古堡装潢典雅，珠宝奢华，明亮的灯光闪过每一个戴着面具进进出出的脸，摩肩擦踵之间，昂贵的香水味涌了上来。
小乐云还挂心秦砾的伤：“让我看看你的背。”他还记他受了很重的伤。
秦砾坐起身，抓住他扒拉他衣服的小手：“不用。”
那种小伤有什么打紧的，早就自愈了。
秦砾没骗他，坠落之后，衣服虽然褴褛，但后背已经恢复如初，那破烂的衣服仿佛宣告刚才的那场厮杀是一场梦。
可是为什么会无端的坠落呢？
“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孤例。”秦砾脱下上衣，程乐云怔愣一下，眼色闪躲，不敢在他光洁结实的肌肤多停留。
秦砾拍走地面上的尘土，站起身，“如果新人在心愿系统里自尽，那便利贴就会给系统发指令，系统会自我处理。很多刚进入系统的新人内心脆弱，或者被别有用心的玩家忽悠，结果强行逼迫系统自动解散，这种情况很正常。豹子搬进老虎窠，坏在一堆罢了。”
程乐云也站起身，不足椅背高的他仰头认真地看着秦砾。
“毕竟不是每一个被迫卷入系统的玩家都愿意配合表演的。只是没想到，”他抬头看着古堡里面金碧辉煌的热闹，“这个古堡里面居然是双系统，这才比较少见些。”
古堡的写着“雕骨坊”的站牌已经不见了。
一个穿着正式礼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迎接经常的来宾。
训练有素的新NPC管家上前，递上一件新的上衣衬衫，虽说是临时取用的衣服却简直量身定制一般合身，复古条纹套在秦砾这个天生的衣架子上，弧度自然，曲线挺立饱满。
秦砾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还想继续说，低头见程乐云完全没听进去，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顺着他炽热的视线，低下头，发现了注视的焦距点在腹肌上，这下他也不说话了，重新抬眼对视，那眼神顿时幽深了很多。
“咳咳、咳咳。”
回过神的程乐云心中咯噔一下，别过脸。
丢人了。
其实也不怪他冲动，前片胸部两侧线条设计凸显质感，原本修长的裤子搭配新配上的领结，一包装下来，直接折腾出了沉稳帅气内敛的一个人间蛊王，西装暴徒。
换谁谁受得了啊。
老式福特式一辆车接着一辆地停下，一双双戴着手套的女子纤纤玉手一伸，搭在了接待的服务员身上，印花大摆裙下价格不菲的尖头高跟鞋根落在地上，娇艳如花的女人们下了车，腰部手工蕾丝蝴蝶结扑腾着翅膀，轻盈可爱，剪裁得体的立式帽下露出一边精致打扮过未经岁月雕琢的容颜。
真人实景的体验，仿佛进入了一个沉浸式的剧本杀游戏。
古堡正举办着一场光怪陆离的化装舞会。她们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烟火齐鸣。
大家都戴着面具，似乎是不成文的规矩，每一位大人手边都牵着一位小孩。
“乖。”打理完毕的秦砾手将他环抱起，男人至死是父亲：“叫声干爹，小公主。爸爸带你去酒会。”
程乐云一下子被举高高又懊恼又无奈：“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咨询，这么喜欢占便宜。”
秦砾笑了起来，他下意识松手，吓得半空程乐云害怕得一把搂住“干爹”的脖子，而后瞪着他。
这人真是。
“您好，先生。”见一人一孩子走过，另一位贴心的接待小哥，送上红色领结与面具并指着桌上的红纸：“先生，晚安。”
两人点了点头。
“先生，请在宾客单签上您的名字。”
便利贴？程乐云无声地抬眉。小程乐云伸手接过，纸条捏在指尖看着。
接着，皱眉递给了秦砾。
“好的。”戴好面具的秦砾一手抱着程乐云，一手接过笔，笔尖刚要触动便利贴，上面已经浮出了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的秦砾，把笔交还给了管家。
那是一串字。
心愿系统自动识别成了——404 Not Found。
bug就是bug，还是无敌的Bug。
走了进去，大厅还是原来的样子，耶罗尼米斯博斯的《人间乐园》仿品油画摆在正中间，书架安置在左边区域，角落里放着老式的巨型座钟，中间大厅摆放着沙发供客人休息，深处打开进去就是餐厅，里面摆的是一个长方形大餐桌，右边是一架三角钢琴。剩下一系列的小装饰，如旧摆放在原位。
少了忙碌的上班族和道具，四周宽敞明亮。唯一不同的是周遭因为贴了镜子，而变得更宽敞。
大厅的壁炉上摆放着高高的香槟塔，阵阵悦耳动听的音乐在整座住宅里洋溢流淌。
穿着华服戴着珠宝的大人举着美酒香槟，谈天说地。小孩子们被打扮得千奇百怪，国王皇后仙女的戏服套在身上，像舞台剧里活跃气氛的侏儒。程乐云今天这身卖报童的服装，站在孩子们中间，活像舞台剧幕后搬运东西的场务。
程乐云想下地，秦砾将他放下来叮嘱道：“跟紧我。”
没一会儿，这人间小芭比就被猎人盯上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一个戴着猪脸面具的女人靠近，她丹唇微弯，魅惑非常。
另一个随行的红发女人也蹲下身子围着程乐云，她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那是激动到难以自已的雀跃，大灰狼转角撞见小白兔的喜悦：“小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程乐云抬头对着蹲下身企图扒拉他的女人，刚要回答
“糖不苦。”秦砾闻到了远处的咖啡的香气，示意服务生给他一杯，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咖啡勺，抢答道。
回答完，奉上了百瑞德式的微笑。
好敷衍的名字。好随意的点头礼，连吻手背都省去。
“好可爱的名字。”热情的女人摸了摸程乐云的头，“小不苦，你想不想加入大家一起玩游戏？”
“我……”新人唐不苦突然有了名字，伸着脖子开口。
“哗啦。”
咖啡直接泼在了程乐云的脚边，吓得她们急忙躲开，滚烫的液体堪堪溅湿了女人的裙角。
“不好意思，女士，吓到你们了。”新上任的代言人秦砾俯身看着她们，道歉得毫无诚意，“手滑了。”
接着，他慢慢倾身，把不及膝盖高的小家伙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拉：“这小家伙哦怕生，他不玩。”
后面的几个词一字一顿，又从容，又是警告。
怎么说呢，秦砾有时无意散发出的男友力总会勾起程乐云记忆中韩年对他的评语——“老男人会疼人呀，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女人站起身，目光玩味地在两人间徘徊，讪讪的，眼神古怪复杂。
小家伙音乐还听见远处围观的人抿了口酒，悄声和女伴轻声说了一句：“Jesu。”
“原来小朋友你们今晚已经有活动了呀。”她眉眼弯弯，眼中透露着某种渗人的妖冶。
程乐云不是韩年那种缺心眼，他明显感受到他们话里的不对劲。
红发女人依旧热情：“没关系的，已经有伴了也可以一起玩。”
她招手，另一位服务生拿上了一张问卷，递给了秦砾：“先生，希望您这次玩的愉快。”
秦砾接过，垂下眼，这个问卷的名字叫一百问。
前面几个问题还行，一眼望下去，从“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对对方的第一印象？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再到底部就演变成秽言污语了。
这张问卷在秦砾手中仿佛揭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程乐云抬头，现在不到椅背高的他仰视着秦砾，见他非常郑重其事地把东西收进了裤兜里。
什么东西？他一脸问号。小家伙表情单纯，不开窍的木头脑袋仰着，不错眼珠地望着秦砾，等待解释，像只迷路森林的小鹿，毫无防备地看着猎人。
秦砾敲了敲他的脑袋，已经洒光的咖啡杯在他手上晃了晃：“你注意到这个logo没有？”
程乐云看着这个标志，一个蓝色的小螺旋被更大的螺旋环绕着。
“某些组织，喜欢设计特定的符号作为暗语，来宣告自己秘而不宣的癖好，同时也来认识更多兴趣相投的人。”秦砾指着这个咖啡杯上的图案，又抓过程乐云的手，随意地挑了个座位坐下，看似不经意地点一下餐桌，“每一个餐盘也有。你看这个。”
白色的餐盘垫着一个粉色的餐巾，质地昂贵的绸布上面也绣着小标志，是小心形被大心形环绕的标志，看起来像某国产品牌的雪糕。
秦砾笑着，眼里含着若有似无的冷意。秦砾重新抱起程乐云，放在一个座位上，望着程乐云倒计师：“玩个游戏，五、四、三……”
服务生已经赶了过来，走到他们身边：“不好意思，先生，您坐错位置了。”
“哦，抱歉，我看错了。”秦砾佯装歉疚地站起来，他彬彬有礼，绅士地挪开，低下头眼神多了些许冰冷，像霜雪中张开的獠牙，森冷锋利。
果然。
餐会的坐席男女分开，间隔而坐，长条形的餐桌用颜色将性别划分到两边，泾渭分明，不得逾越。
蓝色代表着男性，而粉色代表着女性。
一声礼炮声响，人们拉长脖子望去，灯光聚集在了正中的区域。
钢琴键的音符随着乐师的手有节奏地起伏，约翰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在这个热闹的交际场悠悠荡开。
服务生推着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上前。
怂恿孩子们加入的红发女人戴着金鱼的面具，担任着主持人，她在正中央巴拉巴拉了许久，而后便激动地号召着孩子上前。
底下一群人起哄助攻。
“孩子们，一起来玩吃冰淇淋的游戏。”
说完，她退后一步，猛地掀开了盖着的红布。
那是一根白色的冰淇淋，赫然呈现在观众面前。
无比的巨大，被挂在了高高的杆子上摇晃。
上面撒上斑斓的颜色糖粒。
“看看谁吃的更多，谁就能获得今天的奖励。”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仰着头。她们一个接着一个，如浪打浪的潮，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
他们扒拉着脑袋，张着嘴，推搡着，互相挤着对方，拼命地用舌头去接那微微摇晃的冰淇淋。孩子们在成人兴奋的叫声里竞争着，这个大厅换上了粉紫色的光线，许多的小孩混乱挤在一团，推搡之中，如墨点晕成一片。
融化的雪糕像受不了这样的簇拥，流淌下纯白的汗滴，似青楼女承欢流淌的原液，又似囹圄桎梏半生的残妆阑干泪。
有的没对准，滴在了眼上，顺着脸颊，滑出了一道黏腻……
周围爆发是灭顶兴奋的嚎叫声，汹涌的如火舌，喷涌至天花穹顶。
“继续！”
“good boy ,good girl.(好孩子，好孩子)。”
“妙啊！”
在欢呼声中，程乐云和秦砾，一大一小，远远地站到一旁。他们如同一时误落地狱的人间客，格格不入地卓然而立。
两人握着拳，冷冷地看着这场“人间乐园”表演。
此时此刻，夜幕拉开了欲望与罪恶的序幕。
韩年和人皮又噔噔噔噔跑去了二楼。
她不想再单方面地依赖浮雕男了，古堡里一定有信息。
直觉告诉她必须自己去找线索。
虽然这座古堡里的伥鬼和精神体都凭空消失了，但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韩年感觉视线里没有秦砾的地方，反而更阴森可怖了。
又怂又莽的韩年紧拽着人皮：“一会儿我进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第一时间保护我，记住没有？”
前一秒还降格为能吃不能干的草包现在成功晋升为骑士保镖的人皮翻了白眼。
韩年摇了摇她：“说话。”
“好好好。”
连精神体对这位公主都无奈了。
二楼的四个房间，之前因为被那个温莎泼了血，所以没能找到线索。上一个雕骨坊的心愿系统已经不复存在，原本被血污斑驳的房间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韩年死拽着人皮，鼓足勇气伸向了门把手。
“哎，你看这里……”
“啊！”胆小鬼顿时跳了起来，她气急败坏地打了人皮一下，“你干嘛吓我！”
人皮无言以对。，顿时闭嘴，做个受潮不响的炸药。
严重怀疑她这种米粒大的破胆子究竟是怎么和秦砾那种人走南闯北的，她掀起眼皮望天，到底是保护的太好了。
“吓死我了，”韩年捂着胸口，“看哪呢？”
人皮手指着房间正中的图形：“四个房间的图形都不一样。”
“好像是。”略微近视的韩年眯起眼。之前他们有注意到，但是被气味熏了之后就把这个忘记了。
“三角形包着三角形，心形包着心形。颜色也不同。”
“如果从左到右分别算一号至四号的话，一号是两个蓝色三角形，二号是两个螺旋形，三号是两个粉色心形，四号是两个大心形拼两个小心形。”
“最后一间好像蝴蝶哦。”韩年看着这个图案，“但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人皮歪头沉思了一会：“进去看看，说不定能验证我的猜想。”
“什么猜测？”
“其实当时浮雕男让我过来帮忙，倒是有提过。”人皮看着韩年那天真无邪的眼，里面安放着未经开发的荒僻净土，“这牙医似乎牵涉到了儿童失踪案的丑闻。”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镜中乐园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