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雕骨坊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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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刀拼命地往里捅。这个疯子死命地撞门。她撕开忤逆子讲孝经的那层正经皮，开始歇斯底里。
秦砾死命地抵着。
程乐云也不顾自己的呼吸不顺，拉下他的手掌，推：“秦砾，你起来！”
破旧的木门真被捅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别动，”秦砾还死命地坚持把他护在身下，“没事，我感受不到疼痛。”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
这回是利刃捅进的肉的声音，直插进秦砾的背。
那声音捅得程乐云心肝脾胃也连着的钝痛。秦砾没撒谎，真男人他甚至连闷哼都没有喊出一口，可程乐云不是聋子，他清清楚楚听见了利爪在血肉里翻搅的声音。
血很快就湿透了两人，跟落了雨似的，就算这样，秦砾依旧还摁着他，不许他异动。
腥气灌满了整间小木柜，程乐云魂灵都跟着被抽空了，微微发着抖。
那是他连鞋底沾上泥土他都要为他擦去，每天细心呵护的人啊，他的王。
“别哭，”秦砾做着口型无奈，背上的伤口顺着弓着的姿势往下流，可他不觉得疼，一看见程乐云那泪掉线似的流，还发颤地痉挛着。他倒是满怀着歉疚。他用拇指用粗糙的拇指指肚摩挲掉他眼角抹他那关不上的泪，那泪像刀喇着他的心，又腥又甜。
哀痛之余，秦砾碰到了自己的口袋，想起了一个物件。
这回，他半开起玩笑。
“别哭，”他剥开他汗湿了的鬓发，“我口袋的注射器，帮我拿出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命令他自己取东西了，可这次，程乐云不知品尝到了一种亲昵的酸涩，好似家中来客人男主人对夫人说:“亲爱的，帮我递个水果。”
泪眼模糊中，程乐云好像看到秦砾绽放出了笑容。
古堡里的人皮悠闲地磕着浮雕男分享的瓜子
浮雕男：“那小姑娘也是勇，单刀赴会。”
人皮吐出一个壳子，放在手心：“不然呢，那个妖怪说要她自己去，还指望多个围观的，再说，那是她自己在找线索的。”
“确实指望不上你帮忙。”
浮雕男也吐起了瓜子皮：“你不去看看你爸爸妈妈？”
“没事，”人皮又换了一颗，“等老秦什么时候想起我往他口袋装的注射器，他一个学医的，很快就知道怎么办了。”
“你倒是淡定。”
“怕什么？他们是身体镶了钻，挨几刀会掉价吗？”人皮挑眉，语气带着小骄傲，“从小我爸妈就拿我练。他们也特别爱打架，这不就打着打着，就有了我吗。”
“有了我，约翰每天都很快乐。”树下的女人沉醉在往日柔情中，“我们从来都不会打架，连争吵都没有发生过。”
韩年看着这个痴痴笑的女人，爱情的悲与欢确实轻易骗不了人。
“他人很好，真的。”女人一手摸着猫，垂头看着月下摇曳的树影。浮光掠影蒙蔽了她所忽视的美好与确幸，可真正把珍视的一切弃如草芥的明明是她自己。
“你说树下埋在她的爱恋，其实是失去美好的遗憾与悔恨罢了。你爱的始终都是自己。”韩年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凡是都说的很直接。
“你说得对。”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他。我是在心愿系统里孤魂野鬼。本就不该在残梦里逗留太久。”
“你害的可不止是他。你分裂出来的怪物现在还在地下室，”韩年咬牙，“我的伙伴现在也还在雕骨坊里！地下室已经关了！”
女子死灰般的脸转过一丝慌乱：“我不是让你不要靠近吗？”
她随即看向天空慢慢升起的朝阳。
“那我的伙伴呢？”
“男人？”她不以为意地挑眉，“除了约翰，男人都该死。”
因为自己的男友，她的厌弃投射到了所有的男性。
厨师是这个心愿系统被卷入的玩家，可是因为设定她无法对恨之入骨的男人下杀手。她只能请了外援。在地下室的雕骨坊，还有一个全新的系统。
“对不起。”
她扭过头，眼里藏着仁者对万民的哀痛。
“太迟了，天快亮了。他们都该死。”
要不是知道她已故，韩年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人人都说，这棵树是我惩恶徒的地方，所以它意义非凡。啧，胡说八道。那样一个见异思迁满口谎言的男人，算什么东西？他怎么能和约翰比。”在疯狂的女人还在自说自话，提到内心柔软的地方还是跟着温柔起来，“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倘若有机会，命运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韩年打断了女人的自述。
从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到抛弃了前任的整容怪，她觉得是名利场的污浊玷辱了她，可是，选择向名利场的虚浮伸手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你错了就是错了。”
她荒唐可笑的医生明明是她自己的错，就片面地把责任丢给了环境与世人。她可曾在不堪回首的岁月反省过自己，容貌焦虑是错，可你自己没有丝毫的判断吗？职业需要是错，可难道你没有可以取代的能力吗？
天色已晚，喷泉上方悬着一排亮晶晶的小灯，女人背着身，逆光错过了万千的光芒璀璨。
韩年终于忍无可忍：“你的种种说辞不过是为自己开脱的狡辩。撒谎都无法掩盖你当初和你的富二代男友所做过的事情。”
女人顺猫毛的手一顿，从容镇定的脸有了些许变化。
“当年，你收到那个分手视频之后，又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提到“视频”这两个字，女人的脸顿时白得如厉鬼转世。
“是谁转头把信息告诉给你那个金发男友的？用他的地址换悬赏金，他那么信任你，在最危险的时候给你发送信息，而你呢？劈腿也就罢了，还联手新情人出卖他，活生生地断送了人一条命！”
“喵——！”猫凄惶一叫，女人弄疼它，后者一下子跳下了女人的胳膊。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女人拼命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伤人，是迈克说，他们在找他，担心他的下落，我没有出卖他！我没有！”
韩年越说越激动：“可就是因为你，他才会死！你的约翰是被你害死的！”
女人看起来那样的无助。泪水决堤似的汹涌。
那样美的一张脸，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她的爱人都会张开手，原谅她的过错。
可她的爱人并不知道，这样的美娇娘，扑向他的时候是带着刀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虽然当时是你男友财迷心窍，”韩年对这个自顾自道歉流泪，哀恸到近乎要下跪的女人终究还是妥协得软化了，“最终和你男友撕破脸的也是你。但是……”
错了就是错了。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死者可以复活吗？
女人在泪水中忏悔：“我当时需要钱，要修复，要还贷，我真的没办法，太多钱了，我不知道会这样……”
韩年俯视着因崩溃而瘫软哭竭气力的女人，长发遮挡住她所有的表情，耸动的肩膀让人不知她是啜泣还是疯笑，她平复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抹着泪抽抽噎噎地说：“他们只是找上门，说是约翰的朋友，联系不上他，想找我们帮忙。约翰状态不好，我只是给了寄件地址，我们已经分手了，如果有人能陪伴他，那再好不过。所以，我才……我真傻。真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划成了一声长叹，下一秒，她开始疯狂地抽自己耳光。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她中了邪似的喃喃着，左右来来回回地抽自己。激动的情绪压抑不下，竟然好像又惹出了她的疯病：“都是我，都怪我，都怪我！”
见势不妙，韩年想上前拉她，可是一个诡谲的笑容出现在她凌乱的发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年下意识退了一步，暗道一声不妙。
疯女人彻底疯了，恶鬼一般扑了过来。
那穷凶极恶的利爪还来不及尝一下韩年的脸颊，就倏地停住。
攻击在韩年面前十厘米直直地一顿，接着轰然坠地。
二楼的浮雕冷眼旁观，自顾吐槽道：“不是说，不指望的吗？啧啧。”
握着鞭的韩年和女人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正握着一只空注射管的人皮大眼对小眼。
人皮反应比较快，在这场英雄救美撂倒疯子的表演里精彩地表现之后，她无比嘚瑟地吹起了口哨，拨起自己额前刘海就是往后一扬，完美地打破这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对NPC动手的新鲜初体验一时使她忘记今天的人设是气质名媛精致芭比，挑眉眨眼撩刘海的不着四六的样子属实更像个地痞流氓。
精神体向来会蛊惑人，在精神治疗这块也很有一套。
她蹲下身，眼见那个疯子目光涣散，神志不清，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一直被称为鸦片克隆人的精神体，怪物里的怪物，如果放在医疗这块，一定是最精尖的科技辅助。
这个常年受抑郁症影响最终精神崩溃的女人，如果生前，也有这样一个能安抚她情绪波动的精神体存在，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精神体释放出的回忆里，玩偶独角兽握着喷泉吉他摆件新摘下的小白花，对她张开了双手，仿佛只要她往前奔跑，不仅能获得一个拥抱，而且能忘掉过去，回到他们儿时最单纯最美好的时光。
一个拥抱。
仅仅一个拥抱。
力量之大，既可以促进体内叶催产素的分泌，也能增加血清素，刺激多巴胺，提升愉悦感。
幻境中她落在柔软温暖的怀抱里，仿佛落回了母亲的子宫。
系统里，她却化成一片片飞花碎屑。
这是韩年第一次看到精神体进食的画面。
残酷，可怕，却又唯美。
当着韩年的面。
那双直勾勾的眼瞅着她，像吸血鬼环视猎物，又像欲望满身的情郎在索床上的一吻。
太阳初升。韩年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地下室。
另一个疯女人的分身狰狞着一张脸，地上的照相机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秦砾夺下，粉碎得彻底。
也正因为这反抗，激起了女人的怒火。
大家扭打做了一起，也不知是基因变异还是物种进化，两个大老爷们，说不上黄沙百战，好歹也是个打架经常运动选手，本该显示出的雄心绝对力量在发疯的女人面前居然还没体现什么优势。
光脚不怕穿鞋的疯子一身蛮力，把程乐云这个文秀才，秦砾这个狠杀手折腾得无计可施，虽然后者只是短时间找不到衬手的凶器而已。
人类文明发展至今，和平与战争共舞，单兵热武器已熟练运作于各个军事领域的当下，大伙可笑地沦落至不休的肉搏车轮战，简直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倒不是故意放水有意黑幕。
只是女人难缠至今，除了啃咬，抓挠，唾骂，撕扯，还有脚踢和尖叫。
这样2V1 多少有些胜之不武。
没有暴力爱好的两人一时间在风度面前思忖几秒，最终想出了个体面的解决方式。
花了不少力气，疯女人被摁在手术台，束缚带控制她的全身。
正当秦砾发狠地将注射器扎进疯女人的血管里时，突然之间，整个地下室地震一般轰然塌陷。
猝不及防的他们，倏地陷入了无声又极速的坠落。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雕骨坊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