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雕骨坊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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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年好似狗头军师第一次带兵打仗，见血当场脚软的掉链子。当初韩年在安全区用“养颜圣水”泡澡泡的容光焕发，程乐云没料到她会这么大反应。
确实，韩年那时端的是求美的执着，就像不少失智少女为了减肥插管催吐一样，她疯狂源自爱美的心。而这回，当她切身体会到那东西在脚下一路蜿蜒，甚至要逼近她的时，她的情感已经不足以支撑下去，实在被恶心得够够了的。
她疯了似的跑回客厅，活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晕血确实不好治。
她无力地趴在沙发上，对着人皮竖中指。
人皮眨巴无辜的眼睛：“这以前也没发生过，我啷个晓得。”
这下好了。
床睡不了，饭吃不上，普通的欲望被压在脚底下，她不喜欢这种精神折磨。她脸黑如锅底，更似直播翻车的美食博主扭曲着一张脸，憋都憋不住地难受，瘫坐着，等着预期的变数。
一旁的程乐云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偷偷塞了个东西：“补补元气。”
看到口粮，韩年眼前一亮，又十分警惕地问：“哪来的？”如果是出自这个心愿系统的，她宁死不吃。
人可以没有傲骨，但不能没有底线，士可杀不可辱。
“我自己带的。”程乐云见她饿还死倔的傲娇样，“放心吧。”
自打上次秦砾给过程乐云一个热狗之后，程乐云像是突然发现了这个食物的好吃，准备了好几打，想着哪天给某位可能有需要的人分享。
可惜人皮秦砾都对食物没兴趣。他没有表现贤惠的机会。
韩年略带揶揄地瞅他。
醉翁之意，不言而喻。
哎呀。有个知冷知热会体贴的可心人就是好。
捡漏王这波倒是吃的痛快欢畅。
“其实我胃挺能抗的。”
只长膘不长心还吧唧嘴的韩年边说边给自己找补，“有时候，一连几天不吃东西都可以。真的。”
“是是是。”程乐云对女生奇葩减肥方式虽不支持，但还是了解的，“不过你多吃点更好看，气色好。”
这种国内盛行的白幼瘦什么确实未必皆符合所有男性的审美，程乐云就是第一个此岸世界的反对者。
很多女生受当代审美的影响，盲目采取各种减肥方式，以换取近乎病态的体重维持形象。最臭名昭著的就是一些店家商铺售卖导管传授减肥经验催吐。一时冲动的求美者前仆后继，追求着体重秤的不过百，变道超车轮番争夺与死神的接触机会，人人攀比谁先成为长方体骨灰盒，一个个竞相抵达黄泉。
这种极端行为程乐云私以为不可取。
深以为然的韩年内心感慨，这秦哥眼光真好，这世道，董永散个步都能捞个七仙女，秦哥怎么就有这种好运气，她自己到底上哪淘来的这么一个暖男，老天爷真是不公，怎么就不能买一个送一个呢？
程乐云刚打算走，只听到背后没头没尾的一句感叹：“这陈年的老酒搁着果然越久越值钱。”
程乐云：“？”
他回头还看这个新上任的粉头举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杯子：“祝你好运哦。”
程乐云上下瞅了瞅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女孩。
人皮也出去转了一圈，看了所谓的自残现场。他路子一向野，回来就问秦砾：“你带没带吃的，就我爸最爱的那个。”说完，还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她不比划还好，非要体现那东西是圆柱形，虚空握了几下，还张开口往大嘴塞。
程乐云也不知为何想岔了，差点没站稳，刷地脸一红。
成年人秦砾沉默地看着人皮，确认了人确实是要诚心发问，才木着脸，把视线转向程乐云那边。
“……没有。”秦砾穷汉掏兜，空哗啦的肚子，光打打的钱袋。
几秒。
“……我有。”程乐云缓缓说。
秦砾看着程乐云从口袋里一脸羞涩地拿出高热量热狗后，眼神更复杂了。
“走，”拿过关键道具的人皮拍胸脯道，“本姑娘带你探探路。”
他们重新上了二楼。
人皮拿着鸡蛋，一路敲着墙壁。
整个二楼又恢复到了静谧，只剩人皮敲着墙壁，一本正经地仿佛专业特工破译摩斯密码。
过了几秒，她突然沉下脸，静静地定住。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
当这个怪物脸完全袒露出来，大家都认出这浮雕石膏的脸。卷曲的头发，瘦削的面庞，立体的头骨，茂密的络腮胡，古希腊旧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石雕此刻活动起来。他打了一个哈欠，发际线刮到眉骨，皱起阵阵波纹，鱼尾纹和法令纹都深了几层：“……肉。”
韩年没听清：“什么？”
“有肉的味道。”浮雕男闭着眼，用鼻子嗅着味。
这样一个妖怪，对食物异常敏锐，空壳石膏底下藏着八十个婆婆嫁屠夫的吃货属性，就好这口的执着让韩年大开眼界，居然妖怪还可以闻香而来。
人皮顽劣的本性没控制住，眯起眼，手指勾了一下老男人的下巴：“这呢，想吃吗？”
韩年顿时无语。
动作倨傲下流。
“求我。”
秦砾无声地注视这家伙，渐渐皱起眉。
精神体本就是这么矛盾的东西，即使内心再排斥不齿，也摆脱不了行为上无意识的模仿与复刻。
浮雕男的嘴嗫嚅着。
半响，意志坚定地说道：“我可不是你们基佬成员。正经玩意别给我整这套。”
人皮：“……”
秦砾：“……”
程乐云：“……”
语不惊人死不休。
风评被害的某些人各自僵在原地。
什么情况，这妖怪怎么知道的，有点东西啊。
韩年那实在的大眼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过安检。
人皮无言了几秒，挨揍打呼噜假装不知情地立马换上新表情。
她神色自如地开口：“不逗你了。给你吃可以，反正也是你求我过来帮忙的。我现在帮手都给你找来了，如果不配合就太不够义气了。”调戏不成反调戏了其他人的人皮把热狗喂给他，那个姿势像极了情人给霸总点烟，开始了一问一答。
阿里斯托芬，亦或称之为浮雕男张开嘴，下巴咔嚓咔嚓地鼓捣，嚼着食物，拿出百分百的诚意配合。
“你想问什么？”
人皮端出军阀得宠姨太太的架势，收回手，含着三分怨，委屈地掐出十分姿色的讨好：“是你说这里戾气太重影响到你的，我们来这里大半天了，依旧一无所获。”
“哼，”浮雕男扬眉不屑，胡子歪到一边，“你们才来一天不到，能收获个什么？”
“哎呀，那你倒是给点提示啊。”人皮锤他。
美人的娇嗔与推搡总是百试百灵的有效果。
雕塑如同一只洋洋得意的公鸡，捋顺毛之后原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定油盐不进。
他松了口：“这里说是温莎女士名下的房产。”
人皮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浮雕男冷笑，“一个普通的小市民，年纪轻轻就坐拥如此奢华的豪宅，你能知道？”
人皮耸肩，摆出一个“好吧”的表情。
“这其实是她的富二代男友送她的礼物。这个富二代是个牙医世家，本来应该继承家业的他混得不好，后来转行。他和温莎女士是在美容院认识的，一见如故臭味相投。温莎为了他甩了自己的发小男友，他也对温莎美色毫无招架，慷慨大方地送了自家老宅。”
哦，怪不得。韩年唏嘘。
提到老宅，韩年她们都张望回忆了一下。
这里虽然复古，但处处都有着现代风的小细节。比如一楼壁橱脚下展翅欲飞的小木鸟，餐厅中央太阳神月亮神水晶摆件，巨型油画旁摆着崭新的留声机，二楼角落树脂材质的维京人龙头船。
程乐云也注意到，这里的装饰里，最讨秦砾喜欢的是户外喷泉池中央的吉他花盆。它大概80㎝，氧化镁的材质，具有年代的气息。吉他中心做了镂空设计，插满了小白菊。
秦砾表面无动于衷，却主动在那里绕了几圈。每次都会轻轻扫过那小花几秒。
所以说这男人好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男人只要会抽时间去留意，就暴露了心。
“他们两之前经常在这居住，因为设计是西方复古的装修，所以作为模特的她也酷爱在家里拍照。其实这两人你们都见到了，就是精神病疯女人和厨师。”
人皮不屑：“我看那个厨师精神也不太正常。”
“至少生前是正常的。”
众人面色微动。
“什、什么？莫？”韩年差点咬到舌头。
人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秦砾更是面无表情。
精神体往往是人进入系统创造的产物，而一般能进入系统的都是在现实里还能喘气的人，大部分人都只是暂时昏迷，醒来还是一条好汉的状态。死人进系统的情况比较少见。
少见，不代表不存在。
其实秦砾就很清楚，心愿系统当时为了刺激玩家数量，推出过所谓的“妙回春”的项目，放在正常人脑子就是变态的设计。针对的都些对亲属爱人的死无法坦然释怀的群体。只要把将死之人，或者刚过世的活体放入舱门，就能在另一个世界看到延续的精神体。这个项目收费额度非常高，而且普及不广，消费群体非常狭隘，可这精准地玩弄了世人对生者的眷恋，踩着死人的尸体赚快钱。
资本家的变态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他们都能干出给捐赠遗体直播在线解剖圈钱，还顾忌过什么人伦礼数？
“这个房情根爱慕虚荣，因为她职业是模特，有大量的上镜需求，这位男友就是在名叫‘雕骨坊’的美容院认识。自从结识了这位财力雄厚的厨师男友后，她就改名叫温莎。”
这名字一出现，四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大门口那个丑到让人见之难忘的站牌。
“因为容貌焦虑，那个温莎患有抑郁症，可惜他那个混子男友能力太差，把家业也败光了之后又把手伸向了她，她在男友的怂恿下反复多次地整容，她男友还赚点推荐费，结果失败了毁容破相，还无法修复。祸不单行，他男友原本说好为了支付24期的整容贷款成了一纸空文，大款一朝便要将她赶出去，这女孩身负无力偿还的债务，前途尽毁，想不开就疯了。”
“这大款听着也不靠谱啊。”韩年吐槽。
“确实市面上有的是“美容贷”的演员，把自己包装成海归留学富二代吸引年轻虚荣的女孩，连这儿的房子都是和影厂租借的。不过这个富二代倒是真的富二代，只是家道中落，就想骗取这个温莎的那点中间商的差价，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带她做高额的整容手术。”
缺德。
“没曾想黑作坊无菌条件不合格，把人搞残了，事情败露，她的大款男友身份也兜不住。承受不了这一切的女人疯得彻彻底底地，把人钉死在了树上。她后来也死在了这城堡里的阁楼。”
“城堡还有阁楼？”
“不会是门口的大榆树把？”
程乐云和韩年同时问。两人对视，像极了课堂上抢题目加平时分的小学生。
浮雕男吞下最后一口肉：“二楼上锁的储物柜，沿着锁孔按下去会弹出开阁楼的门。不过阁楼没什么东西，因为之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你们要注意的是，晚上，这个心愿系统的空间会发生变化，会出现你们看不见的新天地，到时候你们可得躲好了。”
“什么新天地？”秦砾闻言，眼神变得更锐利些。他犀利起来就好似春三月的湖面冰片。
浮雕眼珠往下转：“这儿地下，和阁楼联通着，是废弃的雕骨坊。”
地下别有洞天。
这种提前的预告剖开了玩家的好奇心。
人们极容易受到驱使，寻着诡秘的禁果的芳香，一步步前进，抬头手电筒一照，晃瞎在系统里森森白骨坟中。
雕骨坊，地下室，阁楼，古堡主人，一切都意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会和那美容院有关。
石膏像他渗人的笑容透着恶毒：“你们可千万别困了，跑这二层的床上睡。不然，等你们醒来，人已经躺在手术台了。”
他顿了一下，恶趣味，故意吓韩年，嗤笑道：“还有，注意别穿上高跟鞋，心愿里看谁漂亮，被嫉妒可是会倒霉的。”
小姑娘韩年退后了一步，怒目圆睁，就差呜呜地发出警告。
“至于大榆树，男人确实挂着那里，成为了滋养树木的春泥尘土。”
合着说来说去，程乐云想，他们来的是个鬼宅。
浮雕看向远方的树，感慨着，语气淡淡的：“这也是很浪漫的结局。疯女人亲手杀死了爱人。对了，人皮应该有和你们说了任务了把。
众人集体投去注目，整齐划一地看向人皮。
不愧是精神体，忘了事也不会不好意思，换作程乐云，光讪讪还不够，估计恨不得换另一个星球生活。
可心理素质硬的家伙压根不在乎，人皮那邪气的眼珠一转，笑得没心没肺：“忘了。”
秦砾懒得再看她：“什么任务？”
浮雕男掀起眼皮：“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模特都是成双成对了把。”
“你们需要去拍一组情侣照。”
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了秦砾和程乐云身上，组织一致地承认了这两人洗不清的关系。
韩年手里捏着几张照片，这可是存下来的珍藏，她笑出一口白牙：“不要紧，要多少，有多少。”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雕骨坊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