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89、第八十九章 糖人

　　因为都是一次同时给两个人过生日，而此时此刻只有赵无眠和章嘉两个人相顾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流程。
　　而此时此刻章嘉看赵无眠总有一些欲说还休，气氛沉默到甚至有些尴尬。
　　这是章嘉从没有想过的，他觉得这氛围真的太窒息，于是先挑起了话题：“我给彦彬打过电话了，他说下午会回来，好姐和小翎那边也是......不过他们都有点忙，第二天中午就要回去......”
　　“嘉嘉。”赵无眠翻看着食谱，想着做一些陆白霜和江樊都会喜欢的菜，他也察觉到异样，于是先把菜谱放到一边，说：“我觉得你想和我说的不是这个。”
　　“从前段时间开始你对我的态度就怪怪的，我按照时间线推了一下，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他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
　　“白霜和你说了吧，关于我和江樊的事情。”他把水递给章嘉。
　　被说到关键点的章嘉居然没有多不自在，他转了转手里的冰水，坦然地说：“嗯，白霜和我说了一些，我了解的也不多，我知道这件事和我无关，但是我......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太多了。”章嘉手上沾满了塑料瓶外的水，“想不通为什么你还会相信，想不通为什么还要重新去爱，万一重蹈覆辙怎么办，再次受伤怎么办，你又要等两年吗，你在港青多说又能待几年呢......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赵无眠等了他一会儿，确定他全都说完之后才缓缓开口：“嘉嘉。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们讲过，你对同性恋的认知是从大学开始的，在此之前你都是认为同性相斥，那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和我、和白霜做朋友？”
　　“......”
　　章嘉对同性恋的了解确实很少，因为在他的印象，包括他接受的教育都告诉他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所以在第一次遇到赵无眠......其实他认识陆白霜要更早，毕竟陆白霜的成绩在港青都是很有名的。但可能是因为赵无眠是与他同性别的关系，他总觉得接受赵无眠要比接受陆白霜来得更困难些。
　　事实上，都没差多少。
　　“我不知道。”章嘉老实答道：“可能是直觉吧，觉得和你们交朋友很值得，我们是朋友在先，而性取向在后。”
　　赵无眠点点头：“我从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一点非常厉害，在面对自己完全陌生的，甚至有些厌恶的领域居然能够那样自然，并且没有选择极端方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是选择了包容与接受。因为我是一个自我意识相对较强的人，所以我真的觉得这样的品质很难能可贵。”
　　“所以我们说回最开始的话题，为什么我在被骗之后还是会选择这条路，还是会喜欢一个人。嗯......我想一想......”赵无眠皱了下眉，“有些人被火烧伤之后就选择了躲避所有温暖，我承认在最初我也是这个状态，但是江樊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他并不是火焰，他来的没有那么张牙舞爪。我觉得他更像是太阳，他的光是一点一点透过乌云来照亮我的，等我再抬头看，就满眼都是他了。”
　　“这个说法可能还是有些牵强。但是江樊给我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如果说单纯是温暖的话，那你们也会带给我这种感觉，甚至更多......”
　　章嘉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赵无眠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又想了想。
　　“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忍不住想要喜欢他。诚然，以前的那些事理应让我感到恐惧，对爱情和生活的恐惧，但就像我说的那样，江樊把它们赶走了，然后带着我疯狂向前跑。”
　　“我对李文生的厌恶与恐惧并没有完全消失，你们带我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而江樊则是带我重新体会爱。”
　　赵无眠说的话有些混乱，但章嘉认认真真地听着，语言信息在他的大脑里拆分重组剖析，他对恋爱的了解与经验几乎就是零，赵无眠说的话有些又太抽象，他想了很久。
　　“虽然可能还是不太明白，但你说的真的很美好，很......让人向往......”章嘉接着说，“那如果，如果又像......又像之前那样怎么办？”
　　“我想应该不会。”赵无眠看着章嘉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自己也跟着放松了一些：“据我了解，江樊不会，我还是愿意相信他。”
　　“你最开始也是这么说李文生的。”
　　“那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他了，他是坏人该怎么办呢。”赵无眠笑了笑：“我没想到那里，江樊给我的感觉和你们差不多，他更温和，更懂礼貌......总之就是他哪哪儿都好，我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噫。”章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快停停停停停，我听不得这些。”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喜欢就是喜欢了，你也说了，保守来算我还能考验江樊两年。大不了再被骗一次。”
　　赵无眠虽然说到这，但觉得自己这段话实在不像是回答，更像是夸夸江小樊参考模板。
　　于是他思考再三，对章嘉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嘉嘉，我没有向别人这样解释过什么，可能也没有让你得到想要的答案......”
　　“白霜和我说，我们终究只是你的朋友，往深了说是家人。我们无权干涉你的选择。”章嘉说：“我确实是有些担心，但你是赵无眠，我是章嘉。我不是你，没有办法真正代入你的思维去思考。在抉择方面，你是你自己的，和我没有关系。你选择的才是你想选择的。而我们的作用更像是大号创口贴，确保你每一次难过的时候都可以找到人能够说些什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们的相互作用。”赵无眠补充道：“所以我们才能成为家人。”
　　章嘉反应了一会儿，没再说下去，只是笑了，和赵无眠一起讨论着晚上做些什么。

　　陆白霜在仇翎门口的小摊坐了一上午，和大爷从校规校纪说到家长里短，俩人都很善谈，一时间甚至有些忘年交的感觉。
　　“哎呦，大学生呀，大学生好咯，以后的国家就都靠你们咯！”
　　“哎！哪里好哇！”大爷操着一口浓厚的港青口音，多少都带偏了一些使用普通话好多年的陆白霜：“大学生最不值钱啦，您看那外面发传单的店里做奶茶的甚至工地里搬砖的，哪里不是大学生啦，现在不好谋生计的，狼多肉少很难赚钱的啦。”
　　“哪儿的话，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大学生有文化，大学生会说话，你瞅我这糟老头子，嘴巴里也蹦不出几句讨人喜欢的话。大学生说话好听着呢！”
　　“时代不同啦，大爷，现在不会说话哪儿成啊！本身竞争能力就弱再不长一张伶俐的嘴，以后吃亏得很嘞！”
　　大爷张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哈哈大笑着，陆白霜也跟着笑，她在远处看到了仇翎的身影，跑过去之前和大爷说了声拜拜。
　　“等下，娃娃叫什么？爷爷给你写个字，爷爷在这里给大学生们画糖人儿，认识不少字嘞！”
　　陆白霜朝仇翎挥挥手，想了想，“大爷，我叫陆白霜，陆是陆地的陆，白霜是......白露为霜的白霜！您等一下，我去接个人！”
　　大爷看着陆白霜跑过去，捧起一个女孩的手先是吹了吹，他有些看不清，但还是笑了。
　　“回来啦！来，给你。”大爷抵过糖，陆白霜三个字有点难写，但在这亮晶晶的糖的衬托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
　　“这位女娃娃叫啥啊？爷爷也给你写一个！”
　　“啊，我就不......”仇翎刚想说“不用”，就被陆白霜打断了：“大爷，她叫仇翎，仇是报仇的那个仇，翎是......羽字边儿的那个翎！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在恋爱！！！”
　　仇翎拽了下陆白霜的衣角，真想把她那张乱说话的嘴给捂上。
　　大爷怔了怔，反复在陆白霜和仇翎之间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问：“你俩在交朋友？两个女娃？”
　　“是啊，大爷，两个女娃！”陆白霜浑不在意道。
　　仇翎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凝固，“别听她乱讲，大爷，这糖人儿多少钱？”
　　大爷只是眨了眨眼，而后大笑道：“不要钱的，不要钱的，送给你们两个！仇翎是吧！”
　　只见大爷舀起一勺糖，漂亮的连笔字就把“仇翎”写成了糖。
　　递给仇翎之后又说：“等一下！”
　　陆白霜和仇翎对视一眼，眼睁睁又看着大爷写下“白头偕老”四个字。
　　仇翎和陆白霜霎时都红了脸，大爷这四个字用了两根签，递给陆白霜和仇翎的时候要两个人一起拿。
　　“大爷没啥文化，没读过书，但人家里写祝福都写这个，嘿嘿，我这记性还挺好，一下就给记住了！”
　　陆白霜第一次收到来自陌生人的祝福，强忍着没流眼泪。直到大爷找陆白霜要来了手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要给她俩拍照的时候才终于没绷住。

　　“我今天用了最贵的底妆，我好久没见你了，我想漂漂亮亮的......”告别了大爷的小摊儿，陆白霜还是没缓过来，“我想......”她又抽了抽鼻子：“我想你看到我之后开开心心的，但我真的忍不住，我一看白头偕老这四个字我就想哭，我的妆都哭花了，我不漂亮了，怎么办呀。”
　　仇翎看着听着身边这只大型犬哭得话都说不利索，难免有些想笑，她站住，咬了一口“仇翎”，确认四周没什么人之后飞快拉下陆白霜的衣领。
　　糖的味道在两个嘴唇之间漫开，有些苦。
　　“仇翎甜不甜？”
　　陆白霜没想到仇翎会这样，哭的更惨了：“吃糖会胖啊，吃糖会胖啊！这该死的眼线怎么不防水啊！！！”
　　仇翎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陆白霜的头：“乖乖，我们打车，路上风大，哭花了脸都不好了。”
　　她轻轻擦去了陆白霜的眼泪，又抱住陆白霜，非常坏地在她耳边吹了一句：“乖乖，我们要一起白头偕老啊。”

　　仇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与师傅交代期间看到了师傅的眼睛一直在陆白霜身上。
　　“可能有些急，麻烦开快点，谢谢师父。”仇翎有些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