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88、第八十八章 麻雀

　　天相较于冬天已经亮得有些早了，李文生在朦胧中听到了有些鸟叫声，但窗外仍然不是很透亮，他睁开眼睛，早上六点不到。
　　腰间没有了被紧箍着的感觉，他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去摸。
　　“你醒啦？”孟背对着他，微弱的光亮将他整个身子照得像是张剪影，他上半身□□着，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头发披散在背部。
　　只是一样的长头发，李文生却觉得恍然间看到了那个人。
　　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嗯，怎么站在那？不冷吗？”
　　“我看到了麻雀。”孟指了指窗户外的小台子：“就在这，刚才还在的，我管它叫家巧儿，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他转过身来，坐在窗台上，初春的气温还是低，李文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裹着被子下了床。
　　“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他把被子分给孟一半，大腿贴上窗台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凉意，没忍住往孟的那一边挪了挪。
　　“你是在关心我吗？”孟笑了一下，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些，“你是在关心我吧，真好啊，第一次有人关心我。”
　　他声音很轻，像是那种哄小孩子睡觉的语气：“还很早，你再睡一会吧，昨天晚上我睡不着，看了你好久啊，你的黑眼圈好严重。是失眠吗，还是工作，但你要吃药，应该是失眠吧......”
　　李文生听着，只觉得那声音飘得越来越远，孟也没在意，仍是自顾自地说着，听到玻璃窗上一声不响的撞击声，他才偏过头看了看李文生。
　　他就那样倚着窗户睡着了。
　　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仍然没有褪尽的夜色，突然觉得有一些没来由的悲伤，他把被子全部裹在李文生身上，起身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他就那样弯着脊背，看了他好久。
　　他摁掉了李文生的闹钟，其实李文生每天都醒的比闹钟早，不知道他设定闹钟有什么意义。
　　这是孟第一次看到李文生睡得这样踏实。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和李文生有什么结果，他知道啊，他当然知道啊，只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他好像真的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白茫茫的灯光下面。
　　他要跑过去，跑过去抱住他，要不然他就消失不见啦。
　　孟觉得自己很好笑，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人，想什么呢。
　　他直起身子来，天已经开始亮了，有一只麻雀垂直飞了下去，太快了，他没有看清。
　　“家巧儿。”

　　赵无眠开学后和江樊几乎就是同步作息，确定关系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是一切亲密的事情似乎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做了。
　　尽管说着同步作息，但赵无眠终归还是脱离高中生活近三年的人，所以在主动提出要和江樊一起的时候得到的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太早了？起那么早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在一天之中做第一个见到你的人。”
　　赵无眠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理所应当，似乎平常的不能再平常，而江樊却会被他说的有些害羞，撩拨恨了，甚至会脸红。
　　当然，说是这么说，要是真的和高三生同睡同起，那还是有些痛苦的，但话都过出去了，没有不做的道理。此刻赵无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整个人赖在江樊身上，迫使他只能一手揽着赵无眠不让他摔倒，一边刷牙漱口。
　　江樊揉了揉赵无眠的头，把水吐出去之后说：“站一下，我洗下脸。”
　　赵无眠这才迷迷糊糊地独立站着，其实他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但又实在是困，哈欠连天打了满眼的眼泪。
　　江樊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他一边揉眼睛一边在那死撑着。
　　他擦干了手，用大拇指沿着赵无眠的下眼眶按了一下，把多余的眼泪擦干净，穿好校服背上书包之后又抱了一下。
　　江樊的生活好像也就多了这些——不过有一点好的就是他不会起晚了，生物钟到点就自然醒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江樊的早上并不会像以前那样鸡飞狗跳慌里慌张，也不会再出现穿着拖鞋跑到学校的状况了。
　　赵无眠送江樊出门之后就又摸回到了房间里，哦，如果说还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两个人盖同一条被子了。
　　赵无眠要求的，其理由很是蛮不讲理。
　　首先，自己睡觉很老实不会乱动。
　　其次，自己喜欢抱着江樊睡。
　　最后，江樊是自己的男朋友，可以抱着睡。
　　多大的人了。

　　当然他这段时间也是很忙的，本校的研究生并不好考，他成绩和陆白霜几乎能够打个不相上下所以不用担心，港青师范作为重本大学，竞争那也是一顶一的壮烈，为了避免自己被挤下去，赵无眠在没有课的时候就会泡在图书馆，他也看不进去书，他也不喜欢学习，他没办法。
　　再加上晚上还要陪着江樊，他更是觉得自己有些分身乏术。但一看到江樊就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累了，只要睡一觉就可以满血复活。
　　然而今天他似乎复活不了了。
　　他也想偷个懒，正好今天是周六，学校没有课。
　　赵无眠眼皮发沉，江樊上周换了新的香薰，还是那个牌子连味道都没有变。
　　他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任由着意识变得模糊。

　　其实赵无眠在图书馆也不仅仅是学习，那就太无聊了，他前几天买了纸。这年头信纸并不好买，信封大部分都是那种黄色的口袋，赵无眠觉得实在是不好看，索性用了学校的笔记纸，信封就不要了，到时候垫在盒子的最下端，也不会皱。
　　他仔细想着和江樊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爱，一点一点的，虽然有些细节是想不起来的，有些事也忘得干干净净，但还是还原了大部分。
　　现在的信息流速太快了，电子打出来的文字太冷了，他想要给江樊更真诚，更温暖的。

　　“你醒啦。”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后孟说道：“八点多了，你饿不饿？”
　　“......”李文生用手挡着眼睛半天才说：“有点儿。”
　　“这儿的早饭不好吃，要是饿的话我知道有一家小笼包很好吃，现在去的话应该还有。”
　　“那我起来收拾一下。”李文生这么说着，却还是没有动。
　　“我买回来也行，离这里不远，大概也就两条街吧。”
　　“我和你去。”

　　孟裹着小棉袄都还觉得冷，而李文生只穿了一件大衣，他看了都忍不住哆嗦，“早上还说怕我冷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倒春寒？这种天居然只敢穿这么点儿。”
　　“还可以。”李文生自然不会说这件大衣的来源，“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你看到了吗，就前面那家。”孟伸手指了指前面那家正在冒着蒸汽的小包子铺，牵着李文生逆着风走了过去。

　　这家小店并不是很大，算上里外屋也就五六张桌子，孟要了一屉包子，两碗小馄饨。
　　朝手里呵了口气，搓了搓。
　　“我以前会吃，便宜又好吃，后来不怎么在这边了，所以就没来。”
　　“你家在这边吗？”李文生打量着店内的装饰，说实话如果不是孟，他是坚决不会踏进这种店一步的。
　　“嗯。”孟接过老板端上来的小馄饨，“我不常住，但是房租很便宜，我怕我退租了就找不到了，所以就一直付着，偶尔回来住一段时间，有个家总比没有来的要踏实。”
　　他拿起醋瓶，问，“要醋吗？”
　　“不用了。”李文生的注意点还在孟的家，于是又问：“我可以去看看吗？你的......家？”
　　孟舀汤的小勺子停在半空，片刻说道：“嗯......可以是可以，但我太久没回去了，可能有些乱。”
　　“下次吧，下次收拾一下，再带你去。”
　　“嗯，好。”
　　“周一，周一就可以了，你周一是不是要上班，我去接你吧，正好我们可以去市里逛逛，这边太远了，什么都没有。”
　　“好。”李文生喝了一口汤，比他想的要好很多，他以为会有让他难以下咽的油腻味，但却只有很鲜的味道。
　　“尝尝这个。”孟夹起一个小包子放到李文生的碟子里，“我觉得不蘸油醋碟是最好吃的，但可能有些腻，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放点醋什么的。”

　　清晨的风有些冷，吹得包子的香味到处乱飞，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李文生却觉得十分新鲜。
　　他没有在这样看上去卫生可能不合格的店里吃过包子馄饨，也没有听过人说麻雀是家巧儿，孟对他来说，是一个很新鲜的人。
　　他想到这儿时，想要抬头看看孟，没想要这样一来却撞到了孟的眼神。
　　孟在笑，但李文生总觉得他好像。
　　并没有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