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76、第七十六章 快餐

　　这个时间段复工的大多都是打工人和苦逼高三生，所以快餐店算不上很忙，但这家的位置处于人类活动密集区，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公交轻轨学校办公地的交界处，所以就算再怎么人少也是会出现忙不过来的早中晚高峰的。江樊的学校距离这里还是有些远，陆白霜呢又不会在这边搭乘轻轨，这倒让彭彦彬和章嘉松了口气——不用在熟人面前手忙脚乱。
　　章嘉那么高的个子在后厨多少有点挡路，所以被安排到了前台，上到七老八十不能走下到襁褓婴儿纸尿裤。好在章嘉相较于彭彦彬来讲要更加会说话。虽然两人脾气都是一顶一的好，能和稀泥绝不争吵，但在说话这方面彭彦彬还是要让章嘉一头的。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所有找他做中介的最后都能与他达成一段不好不坏的关系吧。

　　李文生已经很久没有搭乘过地铁了，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没有那么拥挤，只是在查询自己要到达的目的地的时候浪费了一些时间。
　　那起交通事故其实不算特别严重，可是在处理完一切事宜之后，他不是那么想开车了。
　　他总想做些什么。

　　“你好，请问要点些什么.......”章嘉这话尾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就被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吓得停顿了半秒。
　　“李文生？你怎么会在这？”
　　“要一份早餐面包和一份豆浆，付款是我扫你还是你扫我？”李文生略过了他的惊讶，自顾自的把餐点完，而后十分有礼貌的补了一句：“辛苦了。”
　　章嘉一度认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按照李文生的生活习惯来说，他是绝对不会吃这种快餐的，准确来说他甚至不怎么吃早餐，虽然和他的会面也没有很多，但他也不至于专挑和他们有交集的时候不吃吧。
　　章嘉觉得还是不太对劲，眼睛一直盯到李文生在靠窗的位置落座，他走的有些慢，还有些跛。章嘉对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抛开一切不谈，这俩人以前可还打过仗，为此章嘉还卧床休息了挺长时间。
　　“彦彬，哎，你猜我看到了谁？”确认这个时间段已经脱离了早高峰，章嘉点完单便就和彭彦彬说了这件事。
　　“我怎么知道？白霜小樊？你总不能看着好姐小翎眠哥了吧。”彭彦彬显然对他的话不是很在意，只以为是章嘉闲得发慌。
　　“不是！是李文生。”章嘉这句话说的很小声，虽然知道李文生听不到，但还是莫名有点做贼心虚。
　　不对啊，他虚什么？
　　“别闹了，李文生？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喏，面包好了，去传号了。”
　　“你自己去，你去了就知道是不是了。”
　　彭彦彬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抽什么风，去就去，难不成真能撞见......
　　他？
　　彭彦彬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
　　李文生？
　　“谢谢。”李文生接过餐盘，这次回答了他俩的震惊：“嗯。是我，我上班的地方在这边，包子不是很好吃，所以只能吃快餐了。”
　　他说话很温和，虽然仍带着些之前的压迫感，但好像没有那么避所有人于千里之外了。
　　“啊......祝您用餐愉快......”彭彦彬在得到身份认证成功之后什么都问不出来，尽管他还是有很多疑问，可是话到口边却变成了那套习惯用语。
　　这确实是李文生，但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李文生。
　　他不会是被什么人下蛊了吧。
　　彭彦彬狠狠晃了晃脑袋，封建迷信不可取封建迷信不可取。
　　但真的太奇怪了。

　　回去再和章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蹦出一个豆来，只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记忆真的被篡改了。
　　打电话和陆白霜理性分析的时候她也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要说真的怪在哪里吧，他们还真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无奈，在医院静养的时候李文生的睡眠要比以前容易一些了，虽然还是要依靠药物，但至少睡觉不是一件麻烦事了。
　　他仍然多梦易醒，醒来之后却只觉得平常。
　　他关掉了所有的通讯设备，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里。
　　赵无眠之前为了他切断了所有的社交，他其实是个很活泼的人才对，但那时候却只是安静地陪在李文生的身边。
　　赵无眠的情绪在那一段时间也变得平稳异常，他以前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那时候的他却像一团棉花娃娃一样，不管李文生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抗拒。
　　就算他疼的要死，却也还是喘着粗气仰着头，说好舒服。
　　但那双动情的眼睛却不再为他停留了。
　　那时候他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了，李文生总喜欢抓着它，强迫他抬起头来。
　　好疼啊。
　　是在那时候吗？是在那时候赵无眠就不喜欢他了吗？
　　李文生喜欢他，却让他哭了那么多次。
　　为什么？不是喜欢吗？喜欢为什么还要伤害他？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要找那么多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让他喝下那杯水？为什么在得知没有任何副作用之后还要沾沾自喜？
　　赵无眠不是笨蛋，他应该早就看出来那杯水有些浑浊才对，但为什么还要喝下去？
　　他该有多难过。
　　当尖刀扎下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躲开，他怕死了，他的手腕抖得不行，闭上眼睛扭过脸。
　　为什么不抽走呢？只因为持刀人是李文生吗？
　　因为那是李文生吗？
　　他那么喜欢你，你又，凭什么呢。
　　李文生，你凭什么呢。

　　李文生用了几天时间反复将自己和赵无眠的过去回想了一遍，却发现无处不是赵无眠在迁就他。其实也就两年，可是时间线却好像被牵扯的那么长，长到望不到尽头，找不到起点。

　　药片弥散在口中发出难以接受的苦涩，真的好苦啊。
　　他想睡觉，不想吃药。

　　收拾行李时孙适大有要把整个家都给搬过去的气势。
　　“这是咱这边的特产，北方没有的，你多给白霜他们带一点，这个糖也好吃，带一袋，要不我给你薅一株月季？哎哎哎，那不行，那是咱家大美人的，不能给你，我看看还能带些什么......”孙适巡视一圈，发现好像还真就没什么可以带的，遂就罢，又问：“钱够不够花？不够的话我给你打一些，你一个穷学生又能赚多少钱，我给你打一些吧！”
　　“真不用了，爸，我之前赚的钱够我花了，你也说了我是个学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的，何况之前给自己打了一个挺好的基础，够我吃到毕业的了，实在不够了我再找你要，还有，我这行李箱都快炸开了，你确定还要往里塞？”赵无眠看着孙适坐在行李箱上想要把它扣严的样子，实在觉得有些滑稽，一时间没忍住。
　　“你还有脸说，之前放假你都不回家的，回来也就待那么两三天，说你有心吧，你过年过节都不回来，说你没心吧，你还惦记着有这么个爹娘知道回来看看。今年能看着你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翅膀硬咯，飞高高咯！”
　　赵程雪披着围巾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拌嘴，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记得给家里来电话。”
　　“对，有什么事别自己撑着，你爹我还健康着呢，最不济还能帮你说道说道不是？”
　　“我知道了，但是我想我们应该加快点速度了，不然可能就赶不上了。”赵无眠简单回应之后给孙适和赵程雪看了眼时间。
　　“几点的车？”
　　“半个小时后。”
　　孙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死线，总之一个大力出奇迹，硬是把那个箱子给合上了。
　　“这箱子太小了，给你换个大的好了。”
　　“换什么啊，还有一年半毕业了，这箱子已经够大了，是你装的太多啦。”赵无眠叫好了车，这会儿已经到家门口了。
　　“注意安全！”赵程雪送这俩人风风火火出了小院，看着渐行渐远的车牌，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孙适的不紧不慢还是该感慨赵无眠的不到死线不提醒。
　　此时温度已经有些回升了，但还是有些冷，枝叶上落得雪被风吹下来了一些。赵程雪打了个寒颤，裹紧围巾回到屋子里去了。

　　陈好和仇翎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什么辣椒酱大海鲜都要往箱子里塞，两人跨时空说出了同样的话：“真不用了！妈！！！”

　　他们好像总怕孩子饿着，不管他们多大，在大人眼里，似乎都还是一逗就能开心的小孩。

　　然而陆良就不是。
　　陆良看着陆白霜打包行李：“哎，这个就别拿了，哎，那个别动哎，你是要把整个家都带走吗？你能不能知道自己是个本地人啊？”
　　“给翎翎的。”
　　“那你拿吧！”

　　彭彦彬和章嘉熬到下班之后又要赶回家去收拾，为了赶最后一班车两人皆是拿出了体测都不曾有过的速度，活像被狗撵了。

　　李文生抓着一把药片，手有些抖，仰头咽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好在他抓住了床柜。
　　一切都在按正常该有的方向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所有的事情都被推到了相对应的轨道上。
　　这或许是秩序，说的浪漫一点吧，这应该叫做，命运。
　　七夕番外！！！

　　公园里有一个小拱桥，这块前几年修了音乐泉，为此来参观的人不算少数。这桥其实没什么立意，但胜在观景好，而且上面雕了两只鸳鸯，所以就成了港青必打卡地点之一。
　　七夕这种日子更是人挤着人，江樊牵赵无眠的手都要比平时更紧一些。
　　另外两对和他们不是同一方向，但大家说好会在这桥上汇合。至于章嘉，虽然嘴上说不来，但还是跟上了。
　　江樊和赵无眠没办法挤到桥的正中央，只能在边上看一看，喷泉在七点半准时开放，江樊把赵无眠拉得离边上远了些，防止被升高的水柱溅到。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七夕，主要是赵无眠。
　　主要是，江樊想要和赵无眠过七夕。
　　两人的手始终紧握着，夏日高温攥出了一把汗。赵无眠眼睛亮亮的，和江樊肩挨着肩的时候说这说那的。
　　他左右观望了一下，确认大多数人都在等待音乐泉的时候转身挨着江樊的耳边说：“小樊同学，想不想接吻？”
　　这话前不着边后不着调，江樊愣了一两秒，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
　　赵无眠看了看表，二话不说牵起江樊的手避开了所有的行人，一路狂奔。
　　还险些撞到别人。
　　江樊的行动快于身体，只觉得自己就要飞起来了。
　　赵无眠对这边不是很熟，只能边跑边看。最后看看时间，来不及了，就带着江樊跑到了能看到音乐泉却没什么人注意到的树林里。
　　江樊还在喘着粗气，他属于那种体能真的很不好的，此时气息多少有些换不过来。
　　赵无眠双手捏住他的耳朵，好烫。一路往后逼近，成功将江樊摁到了树上，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亲了上去。
　　江樊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旁边有好吵的蝉鸣声，那边是路人等待音乐泉的声音，他们就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地方偷偷接吻。
　　亲完嘴巴还不够，赵无眠又亲亲他的脸颊，耳朵，还要咬咬耳垂，咬咬脖子。亲的江樊有些糊涂。
　　赵无眠双手揽住江樊的脖子，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他也有些脸红。他把脸埋在江樊的颈窝，滚烫的呼吸洒在江樊的肌肤上，他的脸好热，江樊摸了摸他的头，说实话，他现在还是有些懵。
　　只听赵无眠伏在他耳边，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想接吻，我想要和你接吻，就现在。”
　　这句话让江樊瞬间进入了重启后的最佳状态，他捧起赵无眠的脸。
　　江樊实在不是很会接吻，只是亲了又亲，没有什么技巧，最后揉揉人的后脖颈，亲亲人嘴巴边的痣。
　　身侧有光亮和欢呼声，两人齐齐转过头，是音乐泉开始了。
　　脸红还没有完全散开，手又重新牵了起来。
　　这场没有征兆的接吻着实有些疯狂。
　　江樊带着赵无眠往回走的时候小声对他说：“回去之后可以再......再来一次吗？”
　　“当然可以，多少次，我都会亲你。”赵无眠轻轻捏了下江樊的指关节。

　　陆白霜他们已经到了桥这边，而真正在认真拍摄观景的，却只有章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