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59、第五十九章 红豆派

　　“真受不了，你俩到底什么情况？”陆白霜咬着薯条道：“突然间就开始闹别扭，怎么回事？”
　　“谁闹别扭了？”彭彦彬问道。
　　“眠哥和江樊呗，你能不能紧跟一下实事？”章嘉从他手里抢走最后一个鸡块。
　　此时已经将近后半夜两点钟，这帮人却都精神的眼睛发光，全然不见困的意思，除了赵无眠稍显了一些倦色。
　　陆白霜是那种一到晚上食欲就会大幅上涨的，吃完又会百倍后悔，在吃与不吃之间遵循了享乐的本能，而且拼命安慰自己这是欺骗餐，不能作数的。
　　然而她从来就没有减肥计划这一说，又从哪开始谈欺骗呢。
　　倒是把章嘉和彭彦彬骗着了，陆白霜点外卖的提议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以至于外卖小哥送过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地表现着：“这帮后半夜不睡觉净会折腾人的王八犊子们。”
　　好在陆白霜会卖乖，给了人小费不说还赏了个好评，涕泪聚下地写了一大堆感恩外卖小哥白天来夜里去并且没有指鼻子骂他们的评价。
　　“没怎么，青春期还不准闹个别扭了？”赵无眠颇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是困的还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拉倒吧眠哥，你说江小樊是青春期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还在这装小呢。”彭彦彬晃荡晃荡可乐，接着说：“按时间来算，就算再没人性应该也快放假了，江樊他们什么时候考试？高中生烦的不就是这个，又怕又期待的。”
　　“这周吧，应该是，考完应该就放假了。”赵无眠对前半段话置若罔闻，只是简要说了江樊的考试行程，
　　“你对他那么上心，怎么就突然不理人家了，今天也是，明明就是出去接人家，还要说什么赏雪，回来时也坐在旁边监工，盯得我紧张死了......”陆白霜开始了一系列的抱怨活动，不过好在被章嘉及时制止了。
　　他打断道：“行行行，大晚上一说这个就头疼，别聊学习！”
　　“这不没事嘛，不聊江小樊聊什么？聊你？你什么时候有对象？来来来在线压盘，买定离手啊！”彭彦彬一天没个正行，最大的乐趣就是和陆白霜沆瀣一气调侃章嘉。
　　章嘉不乐意和他一般见识，挥挥手单方面拒绝和他沟通。
　　陆白霜则是眯了眯眼睛，像一只暗夜里眼睛发绿光的猫，看似无意地观察了一会儿赵无眠。
　　她注意到，赵无眠认真地把那份小食拼盒折好，陆白霜知道他喜欢吃红豆派，以为是点来自己吃的，没成想他居然把红豆派也一并塞了进去。
　　这就显得那个小食拼盒十分满满当当了。
　　陆白霜把薯条当烟夹，用胳膊肘怼了怼彭彦彬，示意这事不简单。
　　彭彦彬及时反应，回以陆白霜一个“我也觉得”的眼神。

　　只见赵无眠是十分不负众望地站了起来，面部红心不跳地说：“我有点事。”
　　“你直接说给江樊送就可以了。”陆白霜摇摇头，一副“我太懂了”的模样。
　　“......”赵无眠不置可否，转身走了。

　　“我觉得有情况。”陆白霜听到门关上后神秘兮兮地说：“他以前有对谁这么好过吗？李文生除外啊。”
　　“不知道，反正没对我这么好过。”彭彦彬耸了耸肩：“这原来就是竹马抵不过天降吗？”
　　“去你的，你俩上大学才认识，哪来竹马这一说。”章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我之前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就你俩都出去那天，多久之前的事了......”

　　赵无眠不知道，就江樊给他开个门的功夫，那仨人能脑补出这么一大段外冷内热男大学生悄悄暗恋苦逼文科男高中生的故事。

　　江樊睡眼惺忪地给他开了门，头发还是乱糟糟的，赵无眠突然意识到现在都几点了，江樊应该早就睡了才对。
　　“啊，嗯......”赵无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小食拼盒往他怀里一塞，准备立刻跑路。
　　不料江樊却捏住了他的手腕，一时间两人维持着一个十分尴尬的姿势。江樊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动作差不多都是意识在做主导。
　　不过这一下，他就立刻清醒了，然后瞬间将手松开了，慌忙地转移话题问道：“这是......？”
　　“早饭，明天记得吃。”赵无眠把手收回来，摩挲着刚才被握住的地方。
　　“.......已经明天了。”
　　“那就今天吃。”赵无眠恢复了正儿八经要面子的状态，那一瞬的惊慌被他掩饰的无影无踪。接着，他还很正当的来了一句：“好了，晚安。”
　　他不等江樊回话，快步回了自己的家，他想不通自己就这么两步路为什么还要关个门，而在他开门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听到身后的关门声音。
　　赵无眠悄悄看了一眼，发现江樊眼角沾着笑。
　　只是那眼神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很难以觉察的，寂寞。
　　他深吸一口气，进屋前对江樊说：“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起早。”
　　“好......”江樊声音都带着点没睡醒：“晚安。”

　　赵无眠见他大有自己不关门他就能一直看的架势，于是叹了口气，说完了最后一句晚安，关上了门。
　　三道灼灼的目光从他进屋那刻就一直盯在他的背上。
　　盯得赵无眠好不自在。
　　三个人则都是一副高深莫测。
　　赵无眠刚要开口问一句“你们在密谋些什么？”，就见陆白霜站起来，冷不丁来了一句：“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章嘉和彭彦彬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你们吃完了？”
　　“是啊，红豆派都送出去了。”陆白霜语调平稳，强制压下去的还有那马上溢出来的八卦气味。
　　“还好，大薯还留了两份。”赵无眠帮忙收拾着，拍了拍陆白霜的背：“加油啊，小陆老师。”
　　“无眠，你变了！”陆白霜声音里都刻着“我好好奇！”，但她不说。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点：一般这种时候憋死的只有她自己，赵无眠不但不会憋死，还会特别真情实感地给她收个尸。
　　章嘉和彭彦彬则是在一旁，按章嘉的现在的电视剧后遗症来看，他没说一句“节哀顺变”真是万幸万幸。

　　快三点了，这帮人才终于闹够了，知道该睡觉了。

　　江樊上次考试是全班第一，所以分考场时是在多功能媒体教室，这地方哪都好，就是有点热，第一天考试是语文和文综，字多的全在同一天。
　　江樊本身写字是有点慢的，答卷时间要比其他同学长，因此他检查的时间就很短。
　　不过检查与否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满篇的字，如果真的要改，那也不知道该写在哪，除非举手示意老师换张答题卡。
　　写下的都是一些套话，套的明白就是优秀试卷，套的不好就是反面教材。
　　江樊文科一直不差，有一次语文甚至排到了全市前百——港青是个大城市，能排到前百对于他在的这种小学校来说已经是很稀有的物种了。
　　等他好不容易把选择题做完之后，真正的考试才算正式开始。
　　有道是选择题不错，那语文分就低不了。
　　但这个“低不了”也不代表可以瞎写乱写。
　　江樊仔细从那些因在卷子上的字里面扣出作者的心酸血泪，饱含深意，最后来一个强行升华。
　　文字本来是有感情的，只是它落在卷子上，感情被统一，思想被限制，正确答案才是王道，管它有几个哈姆雷特，现在出题人就算指鹿为马，那他也要按着这马长得可真像头鹿来答。
　　时间在考试时其实过得还挺快的，尤其对于文科生来说——世界可能会骗你，你相信的东西可能会背叛你，但理科不会，理科不会就是不会。

　　所以等到考文综的时候，江樊手都快要写飞出去，楼下那帮理科生则是该睡就睡了。
　　但无论学什么，考试对于学得好的都是一场试炼，对于不上不下的，则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折磨——倒也不是真的不会，但我还真就写不太对，好像对了？我不知道。要不我编点上去吧，抄题他能给我个辛苦分吗？我就上个学，我好不容易，该死的老天！
　　江樊终于写完地理那毫无人性的选修题，片刻不停息地投入了政治的怀抱。

　　苏无量眼睛跟着题走，他这次感觉简直要升天，甚至觉得如果高考出这题他能直接拿个全市第一下来。
　　不过这也该归功于他最近不要命的学习。太勤奋了，林秋敬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林秋敬在接受完语文的毒打之后又被文综打了个猝不及防，虽然她不擅长，但她很会背题，背得多了，答案也就学会了。

　　付诚在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张海乔的加油短信，可能是冥冥中自有灵力，她还真就觉得今天的卷子还挺顺手。

　　叶红梅巡视一圈，闲的没事在讲台前也做起了卷子——她习惯性地做一份与自己没关系的学科试卷，然后跟那帮小兔崽子比谁对的多。

　　考完就放假了，马上就看到光了，可以过年了，有压岁钱了，管他考得好不好，我要放寒假。所有学生的心里都隐隐藏着这么一条线，足够他们撑过这两天身心俱疲的考试。

　　赵无眠翻看着机票，终于定下了回家的时间。之前他都是坐火车回家，但介于现实情况，他实在是不太想挤春运的火车，况且现在能不能抢到都是未知。
　　这是他放过最长的一次假，却也是回家最短的一次假期。
　　他和陆白霜去了两三趟那个补习，和人家说好自己要回家之后留下陆白霜一个人在那受罪。
　　为了她的四千块，陆白霜含泪赶着早八的时间挤上了地铁。
　　章嘉和彭彦彬也整理着衣物，毕竟赵无眠走了，他们也要回家过年的。估计是先把他送到机场，他俩再一起打车回家。
　　陆白霜就不用说了，她早早就把行李收拾好往家拿了一堆。活像来年就不见面了一样。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在这里顶多也就再住一年半，大四之后大家就不一定都在港青了，每每提到这事是章嘉就要感慨一下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时候大家都很好，以为可以永远腻在一起，时间还很长，可是转眼间，毕业离他们就这么近。
　　伤感了，还有一整年呢。

　　章嘉坐在行李箱上，等到彭彦彬说“可以了”才下来。行李箱被他塞得几乎要爆开来，看起来格外坚强的没有英勇就义。

　　赵无眠冲了一杯奶粉，握在手里暖手，看着那些专业论文。他是准备留在港青的，但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毕竟他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厉害能够争得这个资格。
　　章嘉坐在他旁边，收拾过的屋子难免有些冷清，他打开电视，继续看着自己喜欢的大美女是怎么一步步爬到最顶端的。
　　彭彦彬像一条死狗一样仰面倒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静地躺一会儿。

　　鼻息间是温热的奶香，赵无眠有些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