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60、第六十章 放假

　　数学考得江樊一个头顶两个大，公式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可就是套不进去，几个能看懂也十分简易的图形与线条组合到一起就变成了迎面给他一巴掌的四问大题——这种题他能做上前两问都是烧高香了。
　　江樊的指甲是第一个遭殃的，跟着江樊这个只要一想不开就疯狂咬指甲的倒霉催的，大拇指甲都快要光荣秃顶。
　　苏无量头发被自己抓成了鸡窝，这题应该做过，类似的，想一想，公式是什么来着，别着急，还有很长时间，多算几遍，别错啊。
　　林秋敬看着卷子皱了皱眉，而后应该是想起了上课讲过的类型题，换汤不换药，管他呢，试试呗——她的演算纸第一面好似承受了纸生不能承受之重，边边角角都是十分潦草的验算。
　　这就是江樊这种文科脑不能理解的事情之一，她们是怎么做到写得这么抽象还能在考完之后精准记得自己都写了什么，演算步骤是什么的？
　　付诚看着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会答的都答完了，不会的也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小姑娘一辈子坦坦荡荡，不会就是不会，我尽全力猜答案了，就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
　　江樊和数列大眼瞪小眼好久，确认公式没错，不过最后算出来一个特别奇怪的东西，他拼命安慰自己，没事，不用改，数学这玩意它正常了那才出事了。
　　林秋敬还在和倒数第二题最后一问殊死搏斗中，可能是什么诡异的求胜欲，没做过的题不会那是我能力不够，做过的题再做不上那也太丢人了点。
　　江樊猛地打了个喷嚏，没成想自己考个试还能被无差别攻击一下。

　　考试铃响起，苏无量应声放下笔，虽然答得有点吃力，但他总觉得应该还不错。
　　付诚则是不卑不亢的在最后一题上编了点公式上去，甚至把高一时学的那点物理公式都拉来凑数。

　　除了多功能媒体教室之外其他考场的英语听力都是最后广播统一放，江樊听着听力，不免觉得英语真是这两天下来最顺手的一科了。
　　什么语文的分析数学的证明文综的歌颂祖国，在英语这都没有，有的只是像英报一样满是英文的实打实的试卷。
　　所以江樊总觉得英语应该是个人差最大的一门学科了，好的好到顶，不好的也实在扶不起来。在这个数学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年代里，英语因为没那么放肆而逃过一劫。

　　中午的阳光明亮却没有什么温度，考完后的学生们全都像是抗战胜利的战士，顶着满脸疲倦的兴高采烈。

　　陆白霜觉得自己和这小孩没法建立正常的沟通，正常来讲，面对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嘴甜的小孩会叫一声漂亮姐姐，嘴不甜的也要叫声陆老师，这小孩不一样，见着陆白霜第一天就叫了声阿姨。
　　陆白霜火一下子就窜上来，还是赵无眠在一旁强行摁着才避免了她当着人家家长面教训人小孩的情形。
　　而他俩都相处好几天了，还在这一声一声阿姨叫着。陆白霜忍了。于是心平气和的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长皱纹。
　　但是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就是这小孩是真不听管。陆白霜说八个苹果放一起怎么才能平均分给五个孩子，那小孩问为什么不分梨。陆白霜说太阳东升西落，那小孩说他在白天看着了月亮。
　　陆白霜说城门楼子，那小孩说胯骨轴子。
　　没有赵无眠拦着，她真怕给她惹急了她真把小孩拎起来揍一顿然后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但这种也只能在她脑子里轮番演绎，她疯狂劝自己说不能和钱过不去，这才重新挂上了她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小孩似乎意识到自己再作妖可能就会引发世界末日，缩了缩脖儿，老实了一会。

　　这和江樊的情况不同，给江樊讲题的时候陆白霜想手刃一整个教育体系，给这小孩讲题的时候，陆白霜直接迁怒所有人类幼崽。

　　章嘉连轴刷完了电视剧，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果没有那该死的父系社会等级体制，他喜欢的大美女应该还是像白纸一样单单纯纯会因为小猫小狗就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有那么半小时，他都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出生在那个年代，绝对要翻墙爬树把他的大美女从这深宫牢笼里救出去。
　　结果彭彦彬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你先想想怎么烧香拜佛才能在那个年代别投成一个叫花子吧。”
　　“去你的。”章嘉对于他这种不近人情且缺乏想象力的低情商灵长类真是理解不上，他就奇了怪了，就彭彦彬这样的都能找着对象，他章嘉差什么？又懂人情又阳光温暖，长得也......不赖吧。
　　如果按颜值等级排名，章嘉绝对比不上赵无眠，但也总比彭彦彬强。
　　当然，是他自己评的。

　　赵无眠翻找着他想考研究生的学校的分数，自费的话没什么问题，但他想要的是那个公费的名额。
　　他成绩没有陆白霜那么逆天，却也是在年段上流扎稳的，可他前面那么多人。
　　赵无眠叹了口气，看来大四的清闲时光与他是没什么关系了。
　　“你们以后要留在港青吗？”赵无眠关上手机，问道。
　　“什么？”彭彦彬被问的一愣。
　　“考验和以后的发展什么的，要留在这吗？”
　　“嗯......”章嘉想了想，说：“我想往南走，读研倒是想直接读咱学校的，主要是在北方老师的竞争压力也太大了，我本身就上不上下不下的，到时候去应聘准得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还上不上下不下，那我就不用活了，我啊，不准备考研，我也考不上，寻思毕业了就去南方看看能有什么生意做，万一就变成大老板了呢。”
　　“你都说是万一了，变不成大老板怎么办？”章嘉说。
　　“那就从小老板开始做，做到大老板。我是真的不想学习了，再怎么进修也就这德行了，就像是人吃饱了，再吃就顶了。”彭彦彬摆摆手：“实在不行等你们发达了来你们这蹭吃蹭喝，看在咱的革命友谊份上，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会这么绝情拒我于门外吧。”
　　“嗯，你之前也说自己不想当老师吧，考师范是......”赵无眠想了想，实在想不起他当初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固有思维催生的倒霉命运。”彭彦彬补充道。

　　因为当时大家都觉得，老师好啊，老师是铁饭碗啊，吃国家饭的，教书育人，说出去也光彩。彭彦彬当时就被洗了脑，他高考确实是不错，于是鬼迷心窍地把第一志愿报了港青师范中文系，不过他没想自己能考上，下面接着他的是历史系。
　　他当时开玩笑说，如果自己落榜了，那也光荣，从重点示范落榜，到时候还可以拿出去吹个牛逼，
　　但他没想到他一脚滑铲，铲进来了，还一脚没踩稳，跌跌撞撞摔倒了现在和他们在一起的这个家里。
　　“眠哥你呢？”彭彦彬问道。
　　“我想申请我们学校的公费，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他闭了闭眼，接着说：“考上了可能以后也就待在这了吧，考不上就再想想哪能去，哪饿不死。”
　　“唔......应该能考上，差不离，我觉得，我预感很准的，哎，太远啦，不聊这个啦。”彭彦彬叽里咕噜连着说下来，拍了拍赵无眠的肩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终将上岸，阳光万里。”
　　“阳光万里啊。”赵无眠心里重复一遍。

　　“BABCD AABBC”地理老师在前面对着答案，最后一道题悬了好久，才盖棺定论地说：“最后一题......选......”
　　付诚听着着急死了。
　　“D。”地理老师看着这帮小崽子的反应，好似料到他们会蔫头巴脑，她说：“大家这次错的多也是有情可原，这题比较难，有些是从前年的卷子里摘得，答案有些偏，不好想，不用灰心丧气，我们还有一百多天，慢慢把题吃透了就好了。江樊，你错几个？”
　　江樊突然遭受了这一下无妄之灾，反应了一会才说：“啊，两个。”
　　“还可以，苏无量呢？”
　　“一个。”苏无量看着试卷，心想自己是不是撞大运了。
　　“那很好啊，高考要是能按着这个水平发挥，后面的大题再好好答，70分应该是有的。秋敬呢？”
　　“三个。”
　　“有进步有进步，秋敬你不能太着急，文科是慢工出细活，你细心对它，它不会亏待你的，而且你是理科脑子，后期赶超很容易的。付诚？”
　　付诚眼神一下就慌乱起来，声音险些破了：“两，两个......”
　　“这不挺好的？你怕什么？哎，这套卷子真挺难的，你们能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说到这她停了停，转身不怀好意地问：“红梅，你呢？”
　　叶红梅十分得意地摊开卷子：“全对哦。”
　　“你还要不要这帮学生活了？”地理老师调笑道：“你真是......我和你搭班这么久，还是老样子。”
　　班下一阵唏嘘。

　　地理老师清了清嗓子，边对答案边把班里每个人的状况都给分析了一遍，高三的每一次考试都尤为珍贵，考一次少一次，少一次就离毕业更近一步。
　　所以能点评就赶紧点评，能纠正就及时纠正。

　　老师大概就是这样吧，虽然心力交瘁也曾经暗自赌气说“我可能不能把你们带到大学，但绝对能把你们带到不及格。”但看到这帮学生，却又觉得自己扛起了天大的重任不能扔，他们应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
　　很难想象，除去至亲，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人能够将他们的命运看得与自己生命平齐。
　　江樊转着笔，认真修改着答案。
　　这个时候是没有时间细讲的，讲的话要等到下学期开学回来再彻底嚼一遍。
　　文综风风火火对完答案之后就是数学，江樊勾勾画画，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对的还挺多，至少六十分是有了。
　　不过那道数列他是错的是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等差他写的等比，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算的。
　　苏无量正面除了第十二道选择题错了之外，其他没有问题，及格应该是稳了，熬了这么久，江樊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真实的喜悦。
　　林秋敬和付诚都是稳定发挥，一个不错，一个不会。

　　等到英语对完答案后，这帮学生才是真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不可耐。放学铃响起就谁都不在乎叶红梅嘱咐，冲出了教室。
　　“周一记得回来拿作业！！！别迟到！！！”叶红梅扒着门框喊道，笑骂了一句：“这帮小兔子崽子。”
　　地理老师背着包慢慢悠悠走过来：“红梅，走啊。”
　　叶红梅收拾了一下：“走吧。”

　　夕阳洒进了学校，这是高三为数不多的，能在天亮时放学的时候。
　　或许十几年，乃至几十年。这些孩子们都成家立业，各有各的追求，不一定飞黄腾达，但只要提及。
　　他们就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些个红霞遍布的下午吧。

　　黄昏，落日，少年们脚踩着的雪地，
　　种种，都在暗暗期待着。
　　他们更加光亮明媚的明天。

　　赵无眠握着热牛奶，因为对游戏没什么兴趣，资料又看的他头疼。
　　于是被迫加入了章嘉的后宫谍战戏大军中。

　　外面的商店已经开始播放新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