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53、第五十三章 爬犁

　　分明是节日，饭菜也比日常要丰盛，但江梦踪却新奇地没有喝酒，江樊觉得奇怪，但什么都没说。楼下是小孩们玩雪的嬉闹声，王钰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一家人这才开始吃饭。
　　气氛明显要比上次江樊回来时要缓和得多，王钰做饭好吃，算得上色香味俱全，只是江樊之前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硬是没吃出什么美味来。这回不同，从江樊进屋的那一刻起，那股许久未曾体验过的家的感觉就慢慢扑了过来，此刻的饭菜也终于让江樊想起了仿佛和他相隔很远的亲切感。
　　江梦踪也不像上次那般严厉且不讲理，问了些家常问题，也尽量避开了敏感的学习问题。王钰也在一旁笑吟吟地听，偶尔会开几句玩笑。
　　一切都是和谐美好正常的模样，这在别人眼里可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景象，只有江樊知道，现在的一切有多么让他安心。尽管他知道他与父母的关系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和解，但这是个好的开始，这就足够让江樊开心一阵了。

　　吃完饭后那股无聊感更重，陆白霜大头朝下仰在床边，哀嚎几声猛地起身，瞬间眼前一黑，多亏赵无眠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让她刚痊愈的脊椎再次中伤。陆白霜缓了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这一揉是揉出什么毛病来了，她一打响指，说：“咱玩爬犁去吧？”
　　赵无眠是实打实的南方人，一时间满头问号：“啊？”
　　“哎，就是坐在一个小车上在冰上滑.......”陆白霜“噌”地站起来，“我也不好说，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霜啊，我知道你无聊，但你好歹看看日子，大过节的哪有爬犁给你玩？”赵无眠这么说着，却也还是附和站起身，先控制住陆白霜下一秒就要冲出门的冲动。
　　“就是因为过节他才要开门呢，不趁过节好好赚一笔怎么回家过年，这是元旦又不是大年。”陆白霜还十分好心的给赵无眠拿了一副手套，“好啦好啦，快点收拾，我给他俩打个电话。”
　　赵无眠无奈，只好去找自己的衣服：“他俩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那就用骗的。”
　　“骗不出来怎么办？”赵无眠失笑道：“还有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像个人贩子？”
　　“那就去他们家把他俩拎出来，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陆白霜继续不以为意道：“这都几点了，他俩应该也吃完饭了，这不天时地利人和，好不容易你在这边还不用......”陆白霜咽了口口水：“好不容易你在这边，不出去玩玩可惜了。”
　　赵无眠点点头，“也是。”
　　他大概能猜到陆白霜没说完的那半截话是什么，但也无所谓了。那边陆白霜正极力忽悠那俩倒霉蛋，这边赵无眠想着看看时间，好吧，其实就是想看看江樊吃完饭没有。没想到他这才拿出手机，江樊就一个电话拨过来了。
　　陆白霜瞥了一眼，也凑过来，还不忘顺带忽悠江樊一下。
　　只是江樊实在是离得有些远，但听到之后还是明显地期待了一下。
　　“要做好保暖啊眠老师！”江樊语调里透着明显的高兴。
　　“知道啦！”赵无眠晃了晃陆白霜给他翻出来的手套，只是这手套没有五指，又比一般手套厚，陆白霜说这叫手闷子。
　　按赵无眠的理解就是，把手闷起来，不得不感叹一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那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赵无眠笑了笑，下意识就想要去摸摸江樊的头，于是手在屏幕上划拉两下，这才回过神来。
　　“好！”江樊也笑。
　　赵无眠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也正在隔屏摸头。
　　陆白霜啧啧两声：“你俩这也太勤快了，我和翎翎都没说一天不见就要打电话。”
　　“你懂什么，这叫......”赵无眠难得卡了个壳：“这叫师生情谊。”
　　陆白霜一脸的：“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
　　两人出门前还被叮嘱了要早点回家。

　　彭彦彬怕冷不怕热，站在北方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里，他多少有点显得弱不禁风了，章嘉更是，因为这人个子高，买衣服很难能买到合身的，比如说羽绒服，好巧不巧他还是个北方人，以至于他每次到冬天都觉得自己要得关节炎老寒腿等一系列的病症，甚至都已经想到了等他五六十岁下不了床要儿女照顾的景象。
　　只是每次想到这时，彭彦彬就会十分真实地在他耳边低语：“可是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啊。”
　　章嘉总觉得自己和彭彦彬八字犯冲，但每次彭彦彬有什么问题他还总是第一个着急的。于是他不由得感叹自己可真是大善人。还要感叹一下彭彦彬遇到的是他而不是别人，不然早就挨揍了。
　　他俩站在路边，活像那个被迫卖艺的，章嘉哆哆嗦嗦地怼了彭彦彬一下：“他俩什么时候到？”
　　“我也不知道啊......”彭彦彬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这也太缺德了，我刚吃完饭在床上躺下，白霜那边电话就打来了。”
　　“我也是，我正帮我妈洗碗呢，突然就接到电话说出来玩爬犁，我真的是......”
　　“她怎么和你说的？”彭彦彬一脸同情。
　　“她说眠哥好不容易在这，眠哥想玩爬犁。”
　　“对对对，她也这么和我说。”
　　有公交车驶过，陆白霜老远就看到他俩，甚至还录了个他俩在街边瑟瑟发抖的视频。俩倒霉蛋听到声音就往那边看。
　　只见陆白霜高高兴兴地跑过来，赵无眠则是没比他俩好哪去，半张脸都埋进衣服里，在后面跟着。
　　“我总觉得我们被骗了。”章嘉说。
　　“我觉得也是。”彭彦彬叹了口气。
　　陆白霜看他俩一言难尽，还拍了拍他俩的肩：“打起精神来啊！”
　　“姑奶奶，你真的直到今天的温度以及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彭彦彬上牙打下牙，边说边抖。
　　“我知道啊。元旦啊，不久零下十九度嘛，你俩能不能有点北方人的样子，你们看看眠哥......”
　　回头看赵无眠，他眼睫本就长，这下还结了一层霜，脸上更是冻得多了两坨红，硬生生被这老北风吹得老了好几岁。
　　“没到二十度都不算冷！走吧！”陆白霜硬生生将这个话题转走了，带头大步走进了公园。
　　“十九度和二十度有什么区别......”彭彦彬嘟囔道。
　　章嘉则是在后面和眠哥并排走，这风吹得邪门，他还真怕眠哥一下就被吹过去。

　　如陆白霜所说，公园里还真都是来往的人，还有工人在路边盖冰雕，估计过几天就有冰灯看了。这公园绕着一个人工湖，远远望去冰上全是大人带着小孩，这让赵无眠感慨道：“他们真的不冷吗？”
　　“谁知道呢？”章嘉说：“反正我冷。”
　　“我也冷。”

　　四个人各借了一个爬犁，由陆白霜亲自指导，赵无眠才堪堪上手会滑。彭彦彬想着绕湖面一圈就随便找个地方偷懒，没想到被陆白霜抓了个正着。章嘉不知道开启了什么神奇开关，和一个大概十五六的孩子开始了竞速。一时间谁也不服谁，像两匹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回。
　　所以刚才是谁说冷的？？？
　　相比起来赵无眠就十分养生了，他慢慢地滑，有种与世无争的感觉，他把手套摘下来，给江樊拨了电话。
　　只是手伸出来一会儿就被冻得发疼，于是又把手套好好戴上，举着手机。
　　陆白霜和彭彦彬从后面来，一起挤进了不大的屏幕里，江樊看着赵无眠被冻得红扑扑的脸。心下不由得想如果这时候能捧起来捂一捂，那一定会收获一只十分乖顺温柔的眠老师的。
　　赵无眠看他发着呆，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嘿嘿，没什么......”虽然这么说，但表现还是藏不住的，所以随便找个话把它圆回来：“冷的话就去旁边的小屋子里暖一下嗷！”
　　“好。”
　　彭彦彬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发酸，他戳了戳陆白霜：“你说我给好姐打电话她能让我去旁边屋子暖一暖吗？”
　　“悬。”陆白霜如是说：“估计好姐会和你说：‘感冒药在第二栏第三个柜子，一天两次，多喝水。’”
　　“已经感受到恐惧了，我可真是谢谢你。”彭彦彬双手合十做虔诚状：“那你呢？小翎会怎么说？”
　　“她啊......”陆白霜一想到仇翎就高兴：“估计她会打车过来然后把我拽回家。”
　　彭彦彬震惊道：“你是怎么笑着说出这事的？”
　　“你懂什么。这叫爱情！”陆白霜白了他一眼：“嘿嘿，她生气的样子可好玩了，你是不知道啊......”
　　“哎行行行。”彭彦彬及时打断了她接下来的一大段恋爱言论。有时候他总会想，陆白霜这样一个人，仇翎是怎么把她管的这么服服帖帖的？
　　那边章嘉和小孩竞速先暂停一会儿，也滑过来挤进屏幕里。
　　说冷的人是他，说上当受骗的人也是他，现在玩的最开心的还是他。
　　只是他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你俩这也不能和他俩相提并论啊。”
　　“啊.......”陆白霜思考片刻，说：“那以后能和江樊谈恋爱的一定很幸运吧。”
　　“我也觉得......”彭彦彬说：“也不知道江樊以后女朋友长什么样......”
　　“你俩是他家长吗！！！”章嘉实在听不下去了，快速滑着爬犁跑了。这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也慢悠悠地滑走了。
　　远处夕阳落下，洒在赵无眠的脸庞，他眼神突然变得好安静，甚至有些寂寞。
　　是啊，以后能和江樊谈恋爱的人是该有多幸运。
　　江樊听到了那些话，却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赵无眠，夕阳落在他的脸上实在好看，出于私心，他截了几张图。
　　他静静地想：“以后能和眠老师谈恋爱的人，也一定会很幸运吧，”

　　江樊会为了这个人心动千次百次，少年多希望，这幸运能够偏爱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