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52、第五十二章 元旦

　　江樊收拾着东西，不过就那么大个书包，再怎么装也不是很多。王钰昨天给他发了信息，原本的意思是让他昨天回去，然后今天早上再一起去奶奶家。
　　不过昨天江樊先是因为苏无量难受了好久，又被赵无眠强行带上山跨年，悲喜两重天的感觉怎么说呢......还挺微妙的。
　　时钟显示九点半，江樊哈欠连天地将作业收拾完，又强行塞进去一套睡衣。就这样，一个四四方方的王八壳就组建完成了。
　　想着赵无眠应该还在睡，所以江樊轻手轻脚的溜出了屋，却不料撞见赵无眠正端着两碗汤面从厨房往外走，见到江樊还不紧不慢地打了声招呼：“小樊同学，早上好啊！”

　　关于为什么赵无眠会出现在江樊家里这件事——江樊先动的手。
　　其实也就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就给人哄过来了，说什么一个人太寂寞冷清了之类的，两个孤零零的人为什么不暖和和地凑在一块呢？
　　想着江樊这小孩心眼不坏，赵无眠就答应了。
　　不过两人倒是争了半天谁睡沙发这件事，最后靠赵无眠好不容易攒的那点运气安安心心睡到了这不大的小沙发上。

　　而此刻赵无眠身系围裙，头发半散着，江樊愣了神，一时间都感受不到王八壳的重量了。
　　“没睡醒吗？”赵无眠擦了擦手问道。
　　如果换做以前的江樊，说不定又要陷入一阵幻想，不过现在小樊同学可是十分争气地快速意识到他这不是在做梦。
　　“早......怎么起这么早？”江樊放下书包，往餐桌走去。
　　“给你做早饭啊。”赵无眠说的十分理所应当：“拉着未成年人夜不归宿还让人喝酒，不做点补偿我真是良心难安啊。”
　　“昨晚你才不是这么想的吧！！！”江樊心里想到。
　　“好了，快来尝尝。”赵无眠递给他一双筷子。然后满眼期待。
　　江樊呼噜呼噜挑了一筷子，面很筋道汤也好喝，对于几乎每天都在吃外卖的江樊来说，这种家里做的热汤面真是人间至宝，他甚至在这面里还吃出了一种感动意味。
　　赵无眠看反应便知道自己做的不差，便也坐下来一起吃。
　　“对了。”江樊放下碗：“你元旦怎么过？”
　　“我？”赵无眠抬起眼：“正常过呗。”
　　江樊知道赵无眠不是本地人，便问道：“一个人吗？”
　　“难不成你要陪我？”赵无眠笑了笑，说：“其实都无所谓啦，它无非就是个节日，按正常日子过就可以了。”
　　赵无眠眸光流转，虽然他这么说，但也真是第一次自己过元旦，正常来说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和他妈妈准备年货了。
　　江樊没再继续说，他喝干净最后一口汤，站起来又拎起来他那个王八壳，十分认真道：“那就我陪你。”
　　赵无眠一怔，失笑道：“你怎么陪我？”
　　“我们可以打一整天的视频。”江樊说这话还真不像是开玩笑，然而帅不过三秒，他看了眼时间，大叫一声完蛋，和赵无眠说了再见之后提鞋就跑，留赵无眠一个人在桌上独自美丽。
　　赵无眠摇摇头，刚想端起碗把面吃完，却听见手机开始震动。
　　是陆白霜。
　　“来我家过节吧！我知道你还在港青！来吧来吧来吧！！”陆白霜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情绪异常高涨。
　　赵无眠还在想这人是怎么知道的，那边就又说话了：“我大概一个小时到你家楼下，我去接你。”
　　赵无眠被逗笑了：“你这根本不给我选择的机会啊。”
　　“收到请回复！”陆白霜那边是拿钥匙的声音，显然是早有准备，打电话也纯属礼貌，她不管，她才不能让赵无眠孤独一个人。
　　赵无眠沉默片刻，配合她道：“收到。”
　　他这边才挂断电话，就又被微信轰炸了一波，点开一看先是江樊说他上车了，再下面是章嘉和彭彦彬无人接听的三遍电话，赵无眠一一回过去，最后又回复陈好和仇翎，元旦快乐。
　　赵无眠实在想不通，这帮平时一睡就是一上午的人到底是怎么起这么早还这么有精神的。倒是他自己，吃饱之后有些困了，但介于陆白霜正在风风火火来的路上，他便也不好耽搁，起身把碗筷收了，又反复看了眼江樊的家。
　　他觉得江樊家里多少有点单调以至于显得有些冷清，索性找来了一些装饰，都是去年没来得及摆甚至还没有开封的东西，随便给这装饰了一下，而后才去准备自己要用的。

　　陆白霜千求百跪才说服自己亲爹把车借给自己，她好歹也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就拿到驾驶证的人，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拿着个小本瞬间就开心不起来了。如今她好不容易终于再次摸到方向盘，那感觉，真是想让她当即亲吻方向盘，两眼泪汪汪地来一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不过她情绪还没酝酿出来，就被她爹打断了。陆良这人脾气总是温和的，给人感觉没什么杀伤力，一堆人打架他站在旁边别人就知道他是个和事老。不过陆白霜知道，那都是假的，这人是典型的怕老婆，在沈庆苏面前他恨不能像个猫儿似的，但只要对上陆白霜，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陆白霜无语这件事好久了，打她记事起她就觉得她爹不是什么好惹的茬，偏偏自己还真就随了他。这其间包括但不限于怕老婆和会卖乖。还有那一身倔驴脾气，简直和陆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她爹是收着藏着，她是露着显着。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再在这跟它续一会儿旧情，咱就要迟到了，你想想人小赵，大冷天还站在街边等你，多惨啊。”陆良双臂抱胸，显然是看不下去陆白霜再和这车你侬我侬了，他怕陆白霜一个感情到位真跟它来一个深情热吻。
　　“大过节的你就不能让我开心开心？”陆白霜撇了撇嘴，发动了车。
　　“小心点开啊。”
　　“知道了。”

　　江樊坐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再加上一直和赵无眠发微信，这会儿他有点想吐。他闭上眼平复一阵，效果聊胜于无。怎么说呢，江樊现在的心情还挺复杂的，虽然在微信上的沟通已经缓解很多，但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他也不太确定这种和谐的关系能不能在现实见面中站住脚。
　　他和赵无眠说完情况后就关上手机抱着书包试图用睡觉逃避现实了。

　　赵无眠本来站在便利店里，只是暖气开得他脑袋有点发昏，于是就又出来站在街边了。他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无聊到甚至开始数路边的车辆。
　　陆白霜离得老远就看见了他，摁了好几下喇叭，陆良在一旁听得心脏突突跳。
　　“叔叔好。”赵无眠先和陆良打了招呼。
　　一阵寒暄之后陆良问道：“这都元旦了，小赵你怎么还没回家？”
　　“对啊，你不是在考试那天就和我们说没出票吗？这都多少天了，该出了吧。”陆白霜也纳闷着。
　　“有点事，在这边多待一会儿。”赵无眠笑道：“我前几天和我妈打电话还说这事来着。”
　　“这样啊，也挺好的，在这边多玩几天。”陆良说着，点开了车载蓝牙，然后开始了他那个年代的音乐会。
　　“这都什么时候的歌了，你能不能换换？”陆白霜一听那种广场舞歌曲脑瓜仁就打着转儿地疼。
　　“开你的车，管那么多呢？”陆良也呛呛回去。
　　赵无眠在后面看着听着，再次默默感叹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俩人在一起，俩小孩似的。

　　江樊是被车颠醒的，他下意识地擦了擦嘴，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快到车站了。他打了个哈欠，再换个车他就到家了。
　　他打开手机，是赵无眠发给他的照片，他说自己和白霜在一块儿。
　　往下翻还有几条未读消息，是那帮同学在群里祝老师元旦快乐，以及那几个和江樊比较好的发来的。
　　江樊下了车，迎着大北风走了一阵，方才在车上的那些晕眩感全给吹没了。

　　等饭好还有一阵，陆白霜就和赵无眠随便聊着。
　　“所以是什么事啊，能让你舍弃宝贵的放假时间留在这？”陆白霜好奇的要命，以前赵无眠在这多留几天还可以理解，陪李文生嘛。但现在赵无眠孤家寡人一个，陆白霜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有家不回在这吹冷风。
　　“就是有事嘛，在这多待几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不说我可就猜了。”陆白霜听出来赵无眠要和她踢皮球，便不问他了，直接自己开蒙，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她想了想，说：“现在章嘉和彦彬都在自己家里接受审问，他俩肯定不可能，我就更不用说，咱俩现在面对面也不见你说想我。”
　　“你什么时候这么注意细节了？”赵无眠笑了笑：“我想你啊。”
　　“我一直都很注重细节的好吧！”陆白霜摆摆手：“你别打岔，我想想，是江樊？但他又能有什么事呢。”
　　陆良在外面招呼着让他俩出来端菜。
　　“我的白霜啊，你就别猜了，你说我在这多待一天你就能多看着我一天，不也挺好的。”赵无眠站起来，拽了陆白霜一把。
　　“理是这么个理，但不知道我就抓心挠肝地难受啊！”
　　“吃完饭和你说。”
　　“你说的，你可不能唬我啊。”陆白霜跺了跺脚。

　　江樊推开门之后先是一阵陌生感，他仔细看了看才确定自己没走错。王钰听见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声音都是笑着的：“回来了啊。”
　　“什么时候换的？”江樊边脱鞋边问，他家的玄关原先有一个很大的柜子，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矮矮的小鞋架。
　　“换挺久的了，上次你走之后没几天就换了。”江梦踪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江樊总觉得他戴着眼镜的时候就显得文绉绉的。
　　“啊。”江樊应着。
　　“洗洗手，等会就可以吃饭了，饿了吧。”
　　“好。”江樊把包递给江梦踪。
　　他心里暗松一口气，这气氛至少比上次可好太多了，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也没有之前那样沉重了，这不由得让他感到开心，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紧张凝固的家庭关系的。
　　江梦踪也对之前那些事没有什么计较，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可他又拉不下脸给自己儿子赔礼道歉，于是他用最笨拙又最直接的方法，试图暗示儿子，让他知道，爸爸错了，你别跟爸闹别扭。
　　王钰则是在一旁看破不说破。热菜出锅，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一个除夕番外吧。

　　赵无眠喉结处多出了一个小红斑，这引起了陆白霜好一阵好奇。陆白霜端了一杯蜂蜜水给他，这让赵无眠倍感疑惑。
　　“你，脖子。”陆白霜指了指自己：“不是拽嗓子拽的吗？喝这个对嗓子好。”陆白霜这人坏的很，她明知道拽嗓子不可能就那么小一块儿。
　　赵无眠下意识去捂，这时候江樊正好走过，见他俩在聊些什么，便好不自觉地坐在赵无眠旁边。赵无眠轻咳两声，把杯子塞给了江樊。
　　“这什么？”江樊尝了一口：“啊、蜂蜜水啊。”
　　“对嗓子好。”赵无眠说着。
　　陆白霜也看了江樊一眼，这一眼就不得了了。江樊脖子上更恐怖，甚至还有牙印。陆白霜不禁有点担心江樊的生命安全。
　　但她的探索精神怎么能就此打住，她不屈不挠地问：“所以，那个是，额......”
　　赵无眠刚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些印记，而后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狗咬的。”
　　江樊听着猛咳一阵，赵无眠拍了拍他的背。

　　陆白霜在一旁看着，脸色好不复杂。
　　“到底谁是狗啊。”陆白霜嘀咕了一句。
　　“什么？”赵无眠抚着江樊的背，他咳得脸都红了，抬起头时甚至还有几滴眼泪。
　　“没有。”陆白霜扶了下额头：“注意身体。”
　　她站起身就要走，却又被赵无眠叫住了。
　　“杯子。”赵无眠递给她，还对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陆白霜接过杯子，这次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蹲在厨房里面，活像个受气的小孩，给仇翎发消息。
　　“我回去也给你弄。”仇翎回复道。
　　陆白霜哼哼一声，耳尖有点发红，她站起来，却发现腿麻了，她扶着厨台颤颤巍巍。

　　生活不易，白霜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