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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火锅 ...

  •   迎春路之所以叫迎春路,是因为老早之前这道的两旁就被种满了迎春花,等到春天时这道就黄灿灿的一片,煞是好看。
      这条路从头到尾都开着饭店,冬天属火锅最能暖人肠胃,试问谁能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拒绝一顿热乎乎的火锅呢,虽然雪停了,气温回升了,但火锅的魅力依旧不减,稳稳当当坐在了聚餐首选。
      陆白霜叫了车,三个大男人挤在后座,个个都手长腿长,偏偏彭彦彬还踩了章嘉尾巴,上了车章嘉就把赵无眠摁在中间了,陆白霜系好安全带,看后排被三个人挤满,忍不住乐道:“谁让你们长那么高的,吃亏了吧。”
      章嘉一米九的个子在这小车里实在是委屈,但又没有让陆白霜和男人们挤一起的道理,只能咕哝一句:“你也不矮啊。”
      赵无眠叹了口气,让司机快点开,要说难受肯定还得是中间的人最难受,赵无眠感觉麻意有爬上来的意思,想要伸手捏捏小腿吧,又不方便。倒是彭彦彬说话了:“马姐呢,打电话问问她来不来呗,人毕竟处处照顾咱,不吃顿饭不是那么回事啊。”
      这一句提醒陆白霜了,人马姐都毕业了,如果在学校还能说学姐照顾学弟学妹,但这时候马姐完全可以放任他们自己去考,却还是好心帮了忙,不找人吃顿饭确实说不过去。
      “我给她打电话。”陆白霜说着翻起了手机,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马姐?”
      “哎,白霜啊,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你有没有空,这不我们刚考完教资嘛,想着请你吃顿饭。”
      “请我吃什么饭呀?”马扬懿呵呵笑了两声:“考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这不想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嘛,要不是你给我们翻复习资料,我们可能都一个头顶两个大了。”
      “你们自己考试过的,谢我干什么?”马姐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陆白霜听着觉得应该是柳舒伯,“柳哥也在啊。”
      “是啊,白霜,要不我们下次再约?”
      “那你们就一起呗,哎呀,下次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马姐,给个面子呗?”
      电话那头顿了片刻,陆白霜补充道:“不会很久的,马姐——”
      话说到这份儿上,马扬懿也不好拒绝,便笑道:“也行,你给我发个定位吧。”
      “好嘞!”
      后面三人跟着放下心来,路上有些堵,四个人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其中占大部分的依然是彭彦彬找骂。
      不过挨章嘉骂,他也舒坦。

      白气升腾而上,锅里沸腾一片。马扬懿进店就看见他们这桌,挎着柳舒伯朝这走来。
      马扬懿生着一双杏眼,看谁都温柔,能排上系里最受欢迎的学姐前十名,在学校时也是表白墙的常客,那时候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时有不少学弟们都是去看她的,柳舒伯就是这些人其中之一。
      柳舒伯就是实实在在的老实人,沾点理科男都会有的古板,想尽办法也就只能想到那么几样浪漫,全送给马扬懿了。这俩人骨子里都透着能让人安心托付的力量,踏踏实实的,陆白霜一看见他俩呀,就会感觉爱情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呀,一想到这呀,她就想起她家那位。
      爱情可真好呀。
      彭彦彬招呼他们坐下,六个人围在一桌有说有笑,马姐给他们讲了些实习的事,主要是讲现在小孩有多难带,打趣道没交保险可千万不能当老师,说着还拍了拍柳舒伯。
      按头疼程度来说他应该要排第一,毕竟人一学数学的,自己学的时候就已经扔了半条命了,这下还要教别人,别提有多头疼了,可能是被马扬懿感染的,柳舒伯要比在学校时开朗的多,会主动开玩笑了。
      这让陆白霜他们都挺新奇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柳舒伯一直是在一旁笑着听他们说话的,话少的可怜。
      柳舒伯笑着摇摇头:“你们不知道,就那帮小孩,你也不能说他们不聪明,他们个个脑袋都灵光的很,就是不学呀,看得人都替他们着急,可是人家却不当回事,你们也知道数学,一环扣一环,根本落不下,但这知识就是不进脑子呀,上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不想数学。”
      赵无眠听着,转了转杯子,不经意的笑了一下。
      他想着江樊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是啊,这知识怎么就不进脑子呢。
      陆白霜点点头:“要我说,与其去学校受气,不如自己开个辅导机构什么的,赚得多活还少,现在小孩金贵的很,高三补课贵的吓人,那钱就跟流水似的哗哗往外流,说是拿钱铺路也不为过。”
      彭彦彬立马附和道:“是啊,我前几天听说有老师的课涨到三千一节了,还不一定能等到,排队送钱呢。”
      “这课是神仙上的吗?”章嘉调笑道:“神仙也没这么贵的啊。”
      “谁说不是呢。”马扬懿叹了口气:“现在大市场就是这样,家长无非就是花钱买心安,觉得自己钱花到位了,也就不欠孩子什么了,至于孩子能学成什么样他们也就不管了。”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赵无眠也叹口气:“本来以为当老师就能一路平坦呢,结果发现铁饭碗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考证,考研,考编,考博。一大堆事都在等着他们,想在这个城市吃口热乎饭又何其容易。大家都说,哎呀,当老师吧,毕业就有工作,一辈子安安稳稳,不愁吃穿,多好啊。
      这几年教师行业也是水涨船高,师范大学一年比一年难考,赵无眠他们赶上高考大年,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饭桌上一时间只有锅里的咕噜咕噜声,所有人都说师范生有伟大前途,可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倒是赵无眠先开口打破的沉默:“对了,柳哥,你是学数学的?”
      柳舒伯被这一下拉回了思绪:“嗯。怎么了?”
      “没什么,柳哥,给我留个微信吧。”
      这一说也提醒了三巨头,他们只有马扬懿的联系方式,,对于柳舒伯从来都是绑定联系,渐渐地就习惯了马扬懿和柳舒伯一起出现,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加了微信,饭桌上的忧郁才终于散开。
      赵无眠和柳舒伯说了江樊的事,柳舒伯让他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他真是被小孩折磨的不行,能有个高三生问他题反而能让他提起点劲头,求之不得。

      四个人回家时天已经黑了,算算时间,江樊也差不多该放学了。赵无眠这一天心情都不错,毕竟现在揣着一个数学老师,虽然自己也是尽心尽力,但终究是比不上专业的。

      江樊依旧是拿出一摞卷子,坐在桌前昏天黑地地写着,他手上的写字茧磨得发亮,写到最后字都有点发飘,文综大题是最要命的,写到手和胳膊分家也不见得能写完,江樊本身写字就慢,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怎么用最精短的答案拿最高的分。
      有时候真不是不会,是写不完。
      赵无眠给江樊讲了今天的事,江樊才终于从卷子里抬起头。
      他目光对上赵无眠,喉咙有点干涩:“不用了。”
      赵无眠显然没想到江樊会是这反应:“怎么了?”
      “就,不用了。”江樊移开目光。
      赵无眠仍是不解,这毕竟是难得一遇的好机会,不要真的可惜了。
      江樊似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把笔放下了。
      “我不想学数学了。”
      赵无眠眼神中闪过一瞬惊愕:“为什么?”
      江樊垂下眼帘,其实这段时间真的很累,高三节奏如同滚车轮,片刻不停歇地往前跑,江樊能跟上节奏已经很不容易,分不出心思再去学他几斤两年没碰过的东西。但他又怨不得别人,毕竟所有人都在拽着他往前跑,是他自己停下来的。数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如林秋敬所说,他现在充其量只能背点公式,其他的只能看天意,想想也不对,江樊自知在数学这方面根本就没有尽过人事,听什么天命呢。
      他再怎么不喜欢数学老师,人也是用心教了,赵无眠和林秋敬给他搭了把手,却仍是没能让他站起来,是他自己放弃的,怨不得人。
      所以现在他只能笑着把这事说出来,还假装自己有分寸,说不要就不要。
      “学不会了,没办法,时间过得太快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分给一个根本看不着光的东西,摸瞎的感觉并不好,学来学去依然见不着成效,我不想学了,我想把时间分给其他学科,起码能让我有点希望,不至于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
      赵无眠轻蹙了下眉:“那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
      江樊说的确实在理,高三时间过得飞快,根本来不及停下来去捡以前的东西,柳舒伯也说这学科太苦了,真的太难了。可他心里还是不好受,一方面是不想看江樊就这么白白扔了150分,另一方面就是,一种期望落空的感觉。
      “如果我高二,哪怕是高二下半年呢,我都不会说这种话,150啊,我不知道吗,可我就是不行啊,我就是学不会啊,学来学去也就只能写出那些简单的题啊,考试会考吗,它不考,我也想好啊,我也想考很高的分,去很好的大学啊。”他说到这觉得鼻子一酸:“为什么啊,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高三没有想的那么一帆风顺啊,我只是觉得很累,真的好累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卷子呢,为什么要一直考试呢,为什么就是不如别人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再变好一点吗,就不能再聪明一点吗。为什么明明很用心了但就是不行呢,为什么同一道题我就是会错好几遍,为什么同一个坑我就是会摔好几次。”
      江樊眼眶湿热,他埋着头不让赵无眠看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崩溃,但他真的好累啊,他真的好想有个人来听他说话啊。
      赵无眠觉得心一疼,就像是被谁打了一拳,结结实实的。
      他太懂这种无力感了,不止是他,彭彦彬也好章嘉也罢,只要是经历过高三的都体会过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扔进了一条急湍的河,没有抓手,只能一个劲的往上游,顺利上岸的人终归是少数,不如人意事与愿违还是占大成。
      赵无眠握起江樊的手,捏着他因为握笔而变形的指肚,哽着好半天没说出话。
      他又能说什么呢。
      江樊抽了抽鼻子:“我真的不想学了,从小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我怕苦怕累,怕有投入没回报,我胆子太小了,我怕我打了半天的水,却发现自己背着的是个竹篮子。我不聪明,算了吧。”
      “不是你的问题,别难过。”赵无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到了他这个年龄,其实也就能看明白了,学不好能怨谁啊,只能怪自己,如果想建高楼,起码得有个稳定的地基,可是江樊的地基几乎是空的,烂的,就算是盖起来了也要随时面临倒塌的风险,现在再让他去学这东西无疑使浪费时间做无用功,真就不如把时间分给其它,把数学这个空子给补起来。
      都说桶能盛多少水取决于最短板,可是如果把桶斜过来呢?
      江樊眨了眨眼睛,才道:“这么长时间,麻烦你了,你也有事要忙吧,虽然还没上大学,但还是能知道一些,大三很忙吧,你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陪一个高中生,你很累吧,听我在这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有时候还要接受我负面情绪的反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就因为我问你冷不冷,给你关了门吗。”江樊翻过来握着他,却仍是低着头,“你到底图什么啊?”
      赵无眠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发懵,他怎么也想不到江樊能把问题问到他头上。
      江樊的手又往上挪了挪,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骨,心中难免酸涩。
      “我什么也不图。”他只能想出这一句答案。
      是啊,他为什么要对江樊这么好呢,一个高中生有什么值得他上心的,他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说最开始是因为很伤心,而我又正好路过关心了一下,那这感动到现在也该消耗完了。你别管我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你只是路过关心吗?”江樊话没说完,就被赵无眠打断了,他声音又沉又低,听起来有些难过。
      “我......”
      “你只是无意识的关心了一下是吗,你觉得这段时间我对你的好就只是在当做什么报答是吗,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来找我,问我图什么?那你呢?”赵无眠攥住他的手腕,手有些凉,“你叫我眠老师,给我带你觉得好吃的东西,因为觉得我怕黑在楼下等我,生着病淋着雨跑过来找我,又是图什么。”
      江樊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感受着那只攥着自己的手愈来愈紧。
      他第一次见到赵无眠这样,显然有些无措,只见赵无眠眼眶发红,还欲再说。
      江樊才觉得自己对赵无眠的那种感情不是错觉,他看着眼前人,心就像被鱼刺扎了一下,是那种毫无防备的疼。
      “别,别这样,我错了,我就是一时间脑子犯浑才说的那些话......”江樊越说声音越小,他松开手,却不见赵无眠有动作。
      赵无眠声音发哑:“你不喜欢我是吗?”
      这句话问的很模糊,界限也不确定,赵无眠问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
      江樊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探出身轻轻抱住了赵无眠。
      赵无眠身上一颤,伸手就要推开,手却抵着江樊停下了。
      这个拥抱具有安慰意味,让赵无眠有些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可是眼泪却不争气了。
      江樊的声音近在耳边,热气扑上来,只听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怎么会不喜欢呢,喜欢都来不及。

      赵无眠觉得自己真挺幼稚的,明明是江樊难过,可现在却是江樊安慰他,江樊衣服上有洗衣液的香味,不知怎么,他甚至有些留恋这个拥抱。
      他声音还发着颤:“别讨厌我......”
      江樊觉得心都软了:“不讨厌,不讨厌。”
      江樊哄小孩似的,赵无眠一想到这就破涕为笑:“作业写完了吗?”
      江樊怔愣片刻:“靠!”

      赵无眠怀里还留着余温,眼尾还留着红,他咳了咳:“我不是坏人啊,我根正苗红好青年什么也不图你啊。”
      这是江樊在刚认识他时说过的话,他突然想到,便说了出来。
      江樊一激,嘟囔道:“记性可真好。”

      赵无眠有没有所图不知道,但现在江樊肯定是图点什么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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