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28、第二十八章 请假

　　“生日快乐！”小江樊扯过一条丝带从男人的身前绕过去，他头上戴着生日帽，手里还端着一盘菜。
　　“别闹。”男人脸上带笑，他上了年纪却不显老态，脊背始终是挺直的。
　　画面一转，男人出现在屋子里。
　　他用啤酒瓶子碾着药，半张身子都在阴影里。
　　那药闻着就苦，小江樊够不着案台，只能听到药片被碾碎的声音。
　　小江樊眨巴着眼睛，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那天是过年，家里人在屋里包饺子。
　　“爸呢？”王钰手上一顿。
　　“端馅儿去了。”江梦踪说着向外看了一眼，“这么久？”
　　“你们闻没闻着什么味儿？”王钰说。
　　屋里的人顿时都竖起了鼻子。
　　“煤气关了吗？”江梦踪放下饺子皮往外走。
　　小江樊坐在电视前，听到有人跑出去就跟着也跑出去。
　　男人倒在厕所里，那时候还不是马桶，他就斜斜歪歪的倚在水管子旁边，家里人慌慌张张的抬人去了医院。
　　没人带着小江樊，他就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个面团子，“不包饺子了吗......”
　　王钰突然接到电话，江樊坐在出租房的小床上，“哪个医院？”
　　“小樊，收拾收拾跟妈出门。”
　　江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王钰的表情中能感受到不是什么好事。
　　出租车上，王钰握着江樊的手，“小樊啊......”
　　他们赶到医院时奶奶已经快哭晕了，她边哭边说自己命怎么这么不好。
　　嫁了两个人，最后都把她丢下了。
　　这是江樊第一次亲眼面对死亡，很难想象，上一秒还在开玩笑的人下一秒就躺在重症里了。
　　人是当天晚上走的，那天下了雪，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江樊稀里糊涂的跪在一辆车前，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爹！走阳关大道——！！！”为首的男人这么喊道。
　　江樊膝盖湿成一片，他只觉得冷。
　　那天晚上他是在殡仪馆度过的，那地方偏，他在路上以为自己是在往山上走。
　　有人在江樊头上带了白布。
　　来了个像是个半仙的，过来神神叨叨捏了把男人的腿，“小鬼牵错人了，老爷子腿肚子还是软的。”
　　要火化那天，江樊站在那，他有个表妹，跟他站在一起。
　　江樊觉得挺不真实的。
　　直到人变成灰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感受不到悲伤，这件事于他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但这确确实实是他第一次面对亲人死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江樊侧过身，他想往沙发缝里钻。但鼻子实在是喘不了气，他是硬生生被塞醒的。
　　赵无眠倚在沙发旁睡了一宿，他盖着衣服，但他腿长手长，顾上不顾下的。
　　江樊看了一眼，又闭上眼，他记忆现在是混乱的。
　　他吸了一大口气，又睁开眼。
　　赵无眠还坐在那，他睡觉的样子很乖，像一只小狐狸。
　　“我这是还在做梦吗？”他小声说了一句，随后他就发现这是现实了。嗓子干涩发哑，他说话都疼。
　　他看着窗外的大亮天光，想抓手机看一眼，却忘了手机在哪。
　　现在这个亮度......江樊扑腾一下坐起来。
　　十月啊，只要天亮了就是迟到了啊！
　　江樊这个动静实在太大，赵无眠转头看他，眼睛却没完全睁开，“早啊，小樊同学。”
　　江樊也看他，他努力回想昨晚他都做了什么才能在现在，在他家里看见赵无眠。
　　他是发烧，不是宿醉。
　　“啊......早，眠老师。”他闷咳两声，“几点了？”
　　“嗯......”赵无眠从茶几上拿过手机，“九点多了。”
　　“......”江樊又倒下去，“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怎么一大早就神神叨叨的？烧坏脑袋了？”
　　“不早了！！！”
　　“？”赵无眠打了个哈欠，“啊！你还要上学。”
　　“是啊！！！”江樊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下午去呗。”赵无眠把毯子捡起来。
　　“下午......”江樊想着今天是周几，“下午全是自习啊。”
　　“那就别去了。”赵无眠又低下头，“请个假吧。”
　　江樊双手捂着脸，这可快是一场梦吧。

　　江樊坐起来，脑袋还是发沉，他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药，“不是说，不是给我的吗？”
　　赵无眠斜睨他一眼，“说什么信什么？”
　　江樊没顺这个话茬说，“昨天......你难受吗？”
　　“什么？”
　　“就是，我拽你衣服的......”江樊顿了顿，“会觉得不舒服吗？”
　　“嗯。”赵无眠放下手机，“最开始很别扭，但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可能是没碰到的原因？”
　　“你还想碰到哪儿？”赵无眠轻笑一下。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赵无眠说话时喉结滚动，江樊把目光定在那儿。他上次脸红，也是因为这个。真奇怪啊。
　　“嗯。”
　　“后来就觉得还可以了？”江樊接着问。
　　“也不是吧，就是，没有觉得那么不舒服了。”赵无眠看他，“发烧了？”
　　“啊？”江樊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可能吧......确实有点热。”
　　“我是说，”赵无眠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尖，“红了。”
　　“？？？”
　　赵无眠笑起来，江樊的反应真是太好玩了。殊不知自己就是让江樊发烧的罪魁祸首。
　　“我去给你冲药。”赵无眠站起来，“要吃什么吗？”
　　“嗯......不知道。”江樊脸上的热还没散，他把头别过去，不看赵无眠。
　　赵无眠划拉着手机，“别吃外卖了，我给你做。”
　　“啊。”
　　“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吧。”
　　“好......”江樊抿了抿嘴，“我想吃蛋糕。”
　　“嗯？”赵无眠转头，“蛋糕？你生着病呢。”
　　“我想吃蛋糕......”江樊绕着手指，“不多吃。”
　　赵无眠挑了下眉，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选吧，选好了告诉我。”
　　“嗯......谢谢。”
　　“谢什么？”赵无眠听他要吃蛋糕，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我下楼一趟啊。”
　　“啊。好。”江樊随便选了一个，把手机还给赵无眠。

　　三巨头这会儿正趴在门上“打探敌情”，被赵无眠开门撞了个正着。
　　四个人，八只眼睛，面面相觑。
　　“嘿嘿......嘿嘿......今天天儿挺好的。”彭彦彬吹了个口哨儿。
　　“是啊，去公园吧去公园......”章嘉跟着尬道。
　　陆白霜手扶着额头，显然是为这两个猪队友操碎了心。
　　“你们，要强抢民宅？”赵无眠看向陆白霜，“白霜？”
　　“没有，没有。”陆白霜尬笑两声，“我们，额，我们真要去公园。”她把目光挪开。
　　太丢人了。
　　“可是......”赵无眠调出天气预报，“等会儿有雨啊？”
　　三巨头的笑容停留在脸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屋里传来趿拉拖鞋的声音，江樊探出头来。
　　三巨头脸都绿了，转身要回去，该死的还都没带钥匙。
　　“翎翎啊——！！！”陆白霜边敲门边哭丧道。

　　“他们怎么了？”江樊在赵无眠身后问。
　　他呼吸热，扑在赵无眠耳边扫的他也热。赵无眠抬手去捂耳朵，和江樊差开点距离。
　　“不知道。”赵无眠放下手，“我下楼了。”
　　赵无眠下了两阶又回过头，“关好门啊，别再下楼等我了。”
　　“哦。”江樊看着他走下楼梯。他刚才在沙发缝里捡到了手机。

　　江樊：我昨天拽到眠老师衣角了。
　　江樊：他好像是能接受了。
　　陆白霜：别说了。
　　章嘉：别说了。
　　彭彦彬：别说了。
　　江樊：？

　　他退出聊天框才看见自己新加了个群聊，而且。
　　自己还成了人贩子？？？

　　江樊：？？？
　　三巨头齐齐仰在沙发上，仇翎和陈好对视一眼，只笑没说话。

　　“死了算了。”陆白霜说着。
　　“死了算了。”章嘉也跟着说。
　　“所以......”彭彦彬把抱枕从脸上挪开，“去公园吗......？”
　　章嘉和陆白霜不想理他，“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