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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未接来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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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青师范大学的秋意要比其他地方来的更汹涌一些,吹起的风似乎有明确的去处,急促躁动。
赵无眠收到电话时正在去往英语课的路上,他背对着风走,以免被吹起的沙石迷住眼睛。
他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接通键,他走到台阶上,呼啸的风也安静下来。
“喂。”
“嗯,我在。”
“还活着呢?”对方语气听起来显然不是善茬,但赵无眠却没有感到惊讶。
“还行吧,勉强吊了口气。”他冷静的说着。
“感觉怎么样?”
“挺冷的。”赵无眠吸了口气,又道:“这是第几次了?”
“忘了。”对方嗤笑一声:“我不像你那么有病,我才不会记得。”
“你舍不得吧。”赵无眠缓缓说着:“我死了,就真的没有人爱你了。”
“是啊,我怎么能舍得呢。”对方咬牙切齿地说着。
赵无眠没再回答,挂断了电话。
他走下台阶,突然觉得有些站不稳。
他蹲下来,拳头紧压着胸口,重重地喘着气。或许是秋风太冷,或许是来往的人太多,或许是活着的感觉,他只是蹲在那里,久久不能站起来。
他的手指紧紧扣在书上,指尖开始发白发冷。
后来他是怎么坐在教室里,这节课讲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他闻到了要下雨的味道,胃里翻腾一阵。
午休的时候江樊和苏无量一起去楼下买了凉皮,理由是没钱吃饭。其实凉皮和一顿饭的价格差不多,究其真正原因还是懒。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他们实在不想跑去食堂。
大屏幕上放着江樊很小的时候看过的动画片,整个班的年龄都差不多,他们说想要回忆童年。
正常高三午休不说学习吧但也绝对不会看动画片,江樊在的学校,在的班却一副已经毕业的感觉,但他也能理解,当初他中考给自己估了个不上不下的分数,想报好学校吧又怕不稳,去不好的学校吧又觉得不甘心。犹豫了很久决定报在这里,却不料他们那年分数大降,这个学校兜住了很多原本上不了高中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有竞争的地方就难免有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学期初分班的时候他的分能够进重点班,但比他分低的人进去了他没进去,其中有什么猫腻便不言自喻了。
第二次分班考是在高一期末,他又没进,最终留在这个班。
这个班最开始不是文科班,是个艺术班,他们这届人属实是少,艺术生不够,于是和文科班混在了一起。
艺术生们集训走后班里的人就没剩多少了,也算落个清静。
江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膈应,他们这个班和重点班是同一套配课老师,毕竟他们这学校的升学率低的可怜,全是在靠艺术生们抬高本科率。
江樊把料包和凉皮拌匀,拿着手机刷视频。
他又看到那条新闻了,视频里男人的眼睛被打上马赛克,他定睛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他应该是见过这个男人的,但港青市一共也就那么大,有个眼熟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边刷视频边吃饭,把盒子处理干净后跟着在班里的人看了会动画片,他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东西现在看来有些幼稚,粗糙的建模和尴尬的台词,他看了一会实在没忍住,起身去厕所待一会。
他不受控的想着到底是在哪见过那个人,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赵无眠打开手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应当,那个人干出什么让人奇怪的事都是正常,他什么德性赵无眠再清楚不过。
他把手机扣过去,尽量不让自己因为这个人这些事而感到生气和烦闷。
就算他极度控制着自己不被情绪支配,但他仍然觉得好笑,他觉得自己很好笑,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每一次他都疼的龇牙咧嘴,疼的心都要碎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坚持,说实话,他恨不得把自己那口气儿直接掐死。
但他不能,他做不到。
继为什么之后的问题是值不值得。那个人真的值得他这么做吗,他不确定现在的这种情感到底算什么,这真的是爱吗。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真的是爱吗,还是说只是自己心里的愧疚。
他只觉得头疼,那天的水很冷,冷的他骨头都要结冰了。
赵无眠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今天没有那么多课,却还是在外面游荡到了这么晚。
他拧开门锁,看到家里空无一人。
他把钥匙和书放在鞋柜上,脱了鞋就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把枕头闷在自己头上,没有人比他自己更讨厌他了。
赵无眠恨不能睡一觉意外发生他就不用醒来,他又想起那两个问题:为什么?值得吗?
他把枕头掀开向墙砸过去,这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今天没有晚自习,江樊拎着自己的拖鞋回到家。他想着直接把鞋换下来拖着它走,但叶总说他这样让人感觉有点惨,就让他周一再把鞋还回来。
他在路边买了晚饭,吃完饭发了会呆,像是在趁着消化的时间冥想。
但他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他写完作业时已经临近九点了。
江樊洗漱完躺进被窝,他本来想着今晚好好背单词,可他点开背词软件过了五个单词后就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打架,他实在坚持不住,任它们合在一起,祝他晚安好眠。
分明还没到他的做梦时间,但单词就是有这种魔力。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乌云里露出了脸,似乎比往常更加清亮了。
人就是这样,照着同样的月光,各有各的烦心与美梦。
江樊梦见自己掉进了蜂蜜罐子,四周都是晶莹的蜜糖,香甜的气息将他包裹,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挑起一点放进嘴里。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赵无眠的脸上,他的头发披散着垂到了肩膀,朦胧的月光照不出他的侧脸,只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和。他盯着手机屏幕什么也没有做,直到眼睛流出酸涩的泪水他才有了点动作。
下次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事。
这都是未知。
他觉得自己要被击垮了,但又不至于。拆散一个玩具往往只需要拆除一个核心零件,赵无眠的核心显然还完整的保留着。
他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手机屏幕的亮度在他的视觉里产生了一定的记忆。
他决定回拨那个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