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18、第十八章 对不起

　　屋内灯火通明，却冷的让人发颤。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居然还有些孤寂意味。
　　李文生看着窗外灯火阑珊，手握的愈紧。
　　他想见他。
　　多久了？
　　赵无眠多久没对他笑了？
　　多久没说爱他了？
　　多久没给听到他的声音了？
　　窗外圆月高照，他冷得很。
　　李文生一直觉得赵无眠对他的爱就是理所应当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站在那里，只要那是李文生，赵无眠就应该爱他。
　　李文生觉得自己心里没有爱，他不爱赵无眠，他这样觉得。
　　但又好像不是，李文生想看赵无眠眼角带笑，想听赵无眠一次又一次的说“我爱你”，想看他痛苦不堪，求死不能。
　　赵无眠勾引他。
　　是了，是这样了。
　　那一天的空气满是秋的味道，没有那么炽烈，干净的似乎没有杂质，只是秋。
　　和赵无眠一样，干净的，想让人泼一把墨在他身上。
　　那一天赵无眠对他笑了。
　　敢相信吗，那笑里面全是爱，是他在勾引李文生。李文生觉得那笑太纯净了，太好看了。
　　他想杀了他，从那一刻开始。
　　他想让他感受到恐惧，好让他永远离不开自己。
　　来依靠我，来拥抱我，来向我表达恐惧。我那样爱你，别离开我，留在这里吧。
　　我爱你啊。
　　多好笑，除了相遇皆是算计，赵无眠居然还当真了。
　　只是李文生没想到，他把自己也困在这里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文生眯起眼，眼神里透出几分狠厉，窗外的一切都让他恨得不行。
　　他像是电影里的那些人，直到脚下悬空才意识到自己坠入了悬崖。

　　风仍在不休不止的吹着，屋内的暖意和外面的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无眠给家里打过电话之后给江樊发了微信。
　　昨天江樊只说了他不开心，但究竟因为什么而不开心他没有细说。
　　江樊不想说，赵无眠就不问。

　　有恨：吃月饼了吗？
　　不要伤害狗狗：嗯。
　　有恨：什么馅儿的？
　　不要伤害狗狗：蛋黄的。

　　江樊靠着床，没开灯，只有月光斜斜晃晃的照进来。
　　昨天闹得不好看，他是等到半夜才偷偷溜回来的。
　　按江樊的性格，他不能或者说不应该能和家里人吵起来，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好像对家里人的羁绊并没有那么深。
　　他小时候爸妈去很远的地方倒车，几乎和他是见不着面儿的。学校布置的作业要家长签字，从来都是爷爷的手迹。
　　后来爷爷也走了。
　　很久之前的事了，江樊对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了，他没受过什么苦，这是真的。
　　爸妈不欠他什么，这也是真的。
　　他就是觉得，和家里人始终隔着点东西。
　　这需要江樊自己去打碎，没人能帮他。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他没办法。
　　爷爷长什么样来着？
　　不记得了。

　　江樊看着手机屏幕，他没有吃月饼，也不喜欢吃蛋黄馅儿。
　　他家这边的蛋黄月饼，很干。

　　赵无眠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
　　有恨：大五仁！
　　不要伤害狗狗：五仁不好吃。
　　有恨：很香啊，这几年出的那些新奇月饼吃不习惯，绕来绕去果然还是大五仁好吃。

　　陆白霜在他身边凑了过来，看了眼屏幕。
　　“江樊？”陆白霜边划手机边说着。
　　“嗯。”赵无眠搁下手机，盘腿坐在床上。
　　去年他也是这样坐在床上，只是身边的人不是陆白霜。
　　是李文生。
　　“他说他不开心。”赵无眠看着陆白霜飞快打字的手，“打字这么快，是老婆来查岗了？”
　　“哎呀不是，是学校那边的事儿。”陆白霜放下手机，摆摆手，“江樊怎么了？他昨天要回家时反应就挺奇怪的，你俩不就是对门吗，怎么回个家都得和你报备一下？”
　　“是啊，我也觉得怪。”赵无眠顿了顿，“他好像不喜欢回家？”
　　“正常来说吧，他这个年纪有点叛逆心也正常，但看江樊那副模样也不像什么叛逆孩子。”陆白霜又拿起手机回复消息，“他和家里人不对付？”
　　“不知道，”赵无眠笑笑，“我俩也没熟到互报家事啊。”
　　“挺熟的了。”陆白霜斜看他一眼，“就你这性格，会随便给一个对门补课？”
　　“我就是没事干。”
　　“屁。”陆白霜对他假装呸了一口，“你就是想，要不然才不会。你就算把自己闷死也不会想去给别人补课。”
　　赵无眠自知没理，没再和她争论。
　　“啊对，彦彬和章嘉呢，你和他俩说节日快乐了吗？”
　　“没呢，他俩大忙人，哪儿能看见我的消息。”陆白霜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翻到了他俩的对话框发了句中秋快乐，完后还不忘怼他俩几句。
　　“你别扯开话题，你到底为什么要给他补课。”陆白霜眼神直视赵无眠，似乎要把他看穿，不准他撒谎。
　　“你这样看我...”赵无眠伸手要捂陆白霜的眼，被她躲开了，“怪吓人的。”
　　“说清楚 ”陆白霜作势要挠他痒痒。
　　赵无眠假装正经，清了清嗓子。
　　什么也没说。
　　“好你个赵无眠！居然还对我藏秘密了！！！”陆白霜痛心疾首道，“没想到我居然连个对门都不如了。”
　　赵无眠被她逗得发乐，“没有，没有。”
　　他坐直了，认真的看着陆白霜。
　　陆白霜见状也坐直了，似是在听什么严肃的大事。
　　“因为...”赵无眠故意顿了顿，陆白霜想把枕头砸给他。
　　“因为鸡柳很好吃。”
　　“靠！”
　　枕头落了过去，赵无眠蒙着枕头笑。

　　李文生最后也没拨出电话，他不能。
　　赵无眠的电话他背的滚瓜烂熟，但他不能拨。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
　　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李文生想。
　　如果这通电话拨出去，赵无眠一定会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赵无眠不是傻子，除了爱李文生这件事。
　　关于爱李文生这件事，赵无眠从最开始就不聪明。爱的义无反顾，死心塌地。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分手时才会那样坚绝，那样不留情面。
　　李文生看着手机号码，攥着手机躺在沙发里。
　　他觉得累。
　　他想起无数张有赵无眠在的画面，无一不在向他挑衅。
　　你看，他走了，他不要你了。
　　可怜虫，没有人爱你。

　　李文生把手机砸出去。
　　落在了地毯上，没碎。
　　他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喘息着。
　　冷静下来吧。

　　江樊埋在被窝里，他想回家。
　　回到那个只有他自己的家。
　　回到那个有赵无眠当对门的家。
　　他想见见陆白霜，那眼睛真是好看极了，他想再看看。
　　睡吧，明早就走吧。

　　江樊皱着眉，在床上辗转反侧。
　　终于还是没睡着。

　　他想了很多，关于家庭关系，关于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关于以后的一堆事情。
　　窗外翻起鱼肚白，江樊觉得一阵不真实。
　　他坐起身，脑袋昏昏涨涨的，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江樊蹑手蹑脚的钻出屋，他没拿洗漱用品过来。
　　他看着洗漱台上摆好的东西，心里不是滋味。
　　那是他妈妈给他准备的。

　　江樊搓了把脸，回到屋里找了张便签。
　　他把便签贴到爸妈的床头柜上。

　　清晨气温低，秋意浓。
　　风把江樊残留的睡意吹的一干二净，吹的他直打颤。
　　他不想倒车了，他想快点回去。
　　江樊在路边打车，车内的暖气让他再次发困。

　　“对不起。”纸条上这样写着。

　　陆白霜要回学校，这让赵无眠觉得挺新奇的。
　　不过不出所料，那是逼不得已。
　　“彦彬和章嘉这两天应该就回去了，事儿忙的差不多了，应该能住挺长时间的。”陆白霜提着鞋，“我今天晚点也回去，给我留把钥匙。”
　　“你钥匙呢？”赵无眠明知故问。
　　“不是说丢了吗。”陆白霜直起身，“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我配一把去。”
　　“那我怎么进屋？”
　　“也是。”陆白霜拍了下额头，“年纪大了脑袋不中用了。”
　　陆白霜和赵无眠说笑着出了门。

　　李文生在沙发里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好，睁眼时满是血丝，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他捡起手机，一头栽进了床里。

　　我说我不想你，那我肯定是在骗你。
　　我这么想你，这么爱你，你却把我推开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