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11、第十一章 秋雨

　　这个季节的雨来的总是没个预兆，天气预报也时准时不准的，雨时大时小的，它开心就下大点不开心就下小点，天拢在哪里，阴沉沉的。
　　昨晚和赵无眠并不算深入的谈心之后，江樊觉得心松了一些，可能是他很久都没有和别人面对面，那么认真的说过话了。
　　赵无眠比他大了三岁，俗话说三岁一个沟，但和赵无眠聊过之后江樊并没有感受到那种只会来自长辈的压迫感。他只觉得很放松，刚聊完那会儿他甚至觉得遇见赵无眠可真是太好了。
　　江樊不喜欢下雨天，这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但一想到昨晚和赵无眠说的那些话，以及赵无眠那句看似无意的“你是特别好的人”，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反感阴雨了。
　　所以说啊，人是真的需要被鼓励的。

　　苏无量今天请了假，这段时间请假的人挺多的，可能是因为换季吧。
　　叶总在上面说了一大堆高三不要轻易请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珍贵的之类的话，说来说去也总是那么几句话。
　　江樊有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他有个日记本，想起来的时候会写点东西。
　　之前叶总和他说过的话他没有忘，他想等到一模成绩出来之后再认真思考。

　　叶总在早自习说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为了感动自己，她压根不指望这个班会有什么能出人头地的，只求他们能平平安安活到毕业，别磕着也别碰着，做到这个大前提之后有功夫的再分出点精力学习。
　　夸张了，但真的就是这样。起初叶总也是很斗志昂扬的，她不觉得一步迈错了就一定会错一路。可这帮学生还是用实力证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个班。
　　不过在她眼里也有意外，有一个算一个，江樊，苏无量，林秋敬。她挺知足了，至少希望还存在，有希望就有光，对吧？
　　到现在这个时间，完全就是靠自觉了。想学就学呗，不想学就在这蹲大牢似的蹲到高考，反正叶红梅和所有科任老师都努力了，就算现在让她们对着人民教师四个大字宣誓她们也能保证一个问心无愧。
　　无所谓的，老师都是好老师，学生自己能学成什么样就全凭自己本事了。
　　当初江樊来这个班的时候是班第一，高二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掉到了倒数第六，挺好笑的，江樊拿到分数的那天下午莫名其妙来了句：我觉得我就像一个悲伤的□□。
　　那之后他就觉得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开始了一系列感天动地的学习模式，把第一拿回来了。
　　感动的他自己都快哭了。

　　叶总之所以能找他问大学的打算，主要还是因为这真是她最后的心里支撑了，别到最后真一个本科都出不来，那就是真等着看笑话了。
　　她也找了苏无量和林秋敬，说的也都是这些东西，换汤不换药的灌给他们。

　　苏无量好说，江樊比较了解，属于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叶总一顿鼓励足够支撑他拼到二模。
　　林秋敬他没太说过话，只知道是个挺好的小姑娘，在全员放弃数学的时候紧紧抓到了现在，支撑着数学老师还能在这个破班讲的下去课，江樊偶尔能听到点关于她的事情，但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他也不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生活。
　　至于其他人，该等死的等死，觉得还能有点希望的就蛄蛹一下，再不行的就直接等专科小高考一考解千愁。
　　江樊属于要撑到最后的那波，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要脸，为了心里那口气儿。

　　高三课挺紧的，晚自□□是会被占课，等到真的晚自习时又是一个个老师的轮番摧残，一晚二晚一个小时，三晚四晚四十分钟，中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晚饭时间。
　　江樊不怎么去吃晚饭，遇见赵无眠之前理由很单纯，为了省钱。
　　但他不缺钱，每个月都会余出来很多。
　　现在他又有新的理由了——给赵无眠带好吃的。
　　江樊想让赵无眠开心，就这么简单。
　　赵无眠想让江樊考上大学，也很简单。

　　其实赵无眠开不开心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江樊考不考得上大学也和赵无眠没关系。
　　是啊，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就因为那次开门误打误撞的碰在了一起。
　　多好玩呢。

　　江樊偶尔会感慨命运真奇妙，顺带而来的就是遇见赵无眠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和赵无眠对他说的一样，江樊也觉得赵无眠真是个特别好的人。
　　没有理由，这个想法纯粹出于他对人最初的信任，他觉得赵无眠是好人，是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但他也总会想，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跳河呢。
　　昨晚和赵无眠聊了挺多的，却始终没有聊到这件事上，或者说，说了，但没有说具体原因。

　　四晚是历史，发了卷子说是课堂测验，当堂写当堂讲。
　　江樊转着笔看着卷子，无端联想到那张能让他尾巴翘上天的文综卷子，勾了勾嘴角。

　　哼哼。江樊这坨烂泥终于扒上点墙了，值得表扬！

　　放学的时候雨也停了，马路上铺满了被落叶，被水浸湿着趴在地上。
　　路边的小摊生气一阵阵白烟，和着秋雨的味道给这条小街又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江樊走到烤冷面的摊子，这家烤冷面很香，之前他天天吃，后来一下吃顶着了就断了签到。
　　想来也有俩月没吃了，今天准备买两份。

　　江樊现在买什么都是买两份了，碰着什么好吃的就想给赵无眠也带一份。
　　他想带赵无眠把这条街都尝一遍，但他肯定不能让赵无眠每天都来找他。
　　江樊默默实行着这个小计划，江樊立大功！

　　不知怎么，他突然很期待回家，很期待令人作呕的数学补习。
　　这感觉像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但他就是很开心。
　　江樊开心，看到赵无眠开心他就更开心。

　　管他呢，反正开心排第一。

　　只是江樊提着烤冷面晃到楼下时，一通电话把他这份开心打的七零八碎。
　　他看着来电显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
　　最后还是把手机揣进兜里，任由它响着。
　　到了楼上，它也就停了。

　　江樊听不到它的声音，才在赵无眠门前呼了口气，敲了敲门。

　　“晚上好。”他看见赵无眠时已经把情绪收拾好，把烤冷面递了出去。
　　“晚上好，今天学什么？”赵无眠接过来，“好香。”
　　“那当然！今天...今天....”江樊眼睛亮了亮，“地理吧？”
　　“好。”赵无眠笑着说。

　　江樊转过身狠狠的抽了一口气，“我开门。”
　　“嗯。”赵无眠在他身后，扎起一块，不愧是江樊，烤冷面真的很好吃。

　　江樊使劲儿摇了摇头，把肩膀往下沉了沉。
　　赵无眠看在眼里，“怎么了？”
　　江樊还在努力把情绪摁下去，“没事。”他捏了捏兜里的手机，“没事。”
　　这句重复很奇怪，江樊的动作也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但赵无眠还是没有追问，只是说，“不开心一定要说出来。”他把烤冷面系起来，“你自己说的。”
　　江樊从嗓子眼挤出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