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101、第一百零一章 未来

　　等待成绩出来的那几天是最折磨人的，早上八点微信班级群就罕见地出现了99+，除了问时间的就是问该怎么选择学校，怎么报考的。
　　赵无眠的期末考也在前天收了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在等成绩。
　　尽管不是很热，但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并不好受，赵无眠简单冲了个澡，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一口气吃出来的，可是每次看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以前算不上是特别强壮，但身上还是有些肌肉的，是瘦出来的也不一定，然而现在......他捏了捏自己有些隐形的腹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好在他胖也是先胖身子，脸没什么变化。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擦着头发出了卫生间，风吹进客厅时能闻到明显的夏天的味道。
　　赵无眠看着江樊一脸忧愁地盯着手机，算算时间，应该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走到江樊身边：“是出成绩了吗？”
　　“嗯。”江樊往他身上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这么早吗？”赵无眠推开了江樊的大脑袋，说“别蹭，还没干。”
　　“不知道，说是早上八点就开网站了，但一直挤不进去，现在弄成404了。”
　　“也正常......我们那时候是一直到网站关闭之后才出分。真的很折磨人，我反复对照了好对遍，想着是不是自己准考证号输错了，但是没有。它就是出的慢。没出的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答题卡没有扫描上，或者是不是出了其他问题......”
　　“它要一直开到晚上八点，万一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可真是够折磨的......”
　　正说着，赵无眠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赵无眠皱了下眉，点开之后呼吸瞬间乱了一拍。
　　“怎么了？”江樊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没什么。”赵无眠继续擦着头发：“一个朋友，说要见一面。我尽快回来，你要吃些什么吗？”
　　江樊摇摇头：“吃不下，出分之前都吃不下。”
　　赵无眠站起来，想要去找吹风机，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血压低的问题，他脚下有些没站稳。
　　江樊拉住了他的手腕：“真的没事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
　　赵无眠缓了一会儿才站定，他拍了怕江樊的手：“没关系。”

　　李文生坐在一家咖啡厅的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听见门铃响动就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强忍住激动没有站起来。
　　赵无眠四下巡视一圈，看到了李文生，朝他走过来。
　　赵无眠没走近一些，李文生的心就跟着揪起来一些，赵无眠的脸没有什么变化，头发要比分开时长好多，松松地扎在脑后。他看起来也没有那时候单薄，似乎变得更加健康了。
　　他给赵无眠点了杯咖啡，定定地看着他，觉得有好多想说的，又说不出来。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找我了。我们快有一年没联系了吧。”赵无眠向服务生道了谢，先开的口。
　　“十个月。”李文生说道：“我们分手......有十个月了......”
　　赵无眠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文生会记这种时间，不过越想越好笑，他能准确记得这种没什么用的时间，却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同时他在想，原来只有十个月，时间还真是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其实也不算吧。”赵无眠摇摇头，“你跟踪我了吧。”
　　“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你在超市和我‘偶遇’，我朋友也和你打起来了，他疼了好多天。你真的只是偶然吗？那么偶然地，就出现在了我们家楼下？文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说谎真的没有意义了。”
　　“你就只知道这些吗？”李文生有些掩饰不住的难过。
　　那我去给你过生日呢......？
　　“你的意思是......还有更多。”赵无眠看了李文生一眼，他笑了一下，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我以为你和我断了联系，手机号码也换掉了，我和你的交际圈几乎也没有重合，这么大座城市，断了联系基本就可以判定为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做真的很没有意思，而且......”
　　“很、不、值、钱、”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敲在李文生的心上。
　　“你变了好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李文生的声音有些颓废：“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要找你吵架的，我是......”他顿了半天，没了后文。
　　“你要去西藏了。”赵无眠接下他的话：“我们虽然没有在一起多久，但也确实是真真实实相处过两年，你一个人是不会主动出去散心的吧。有新的喜欢的人了？”
　　李文生一直在观察着赵无眠的神情，他想从赵无眠的脸上看到，哪怕只有一瞬的难过或者舍不得。
　　但是都没有。
　　他的心像是被无数的针一起扎着，是那种很细密的疼。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李文生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在乎什么？你的新感情吗？”
　　“我没有那么无聊，也不想偷窥别人的生活。我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情。况且，我想我有必要再重复一遍，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没有谁是分了手就真的活不下去的，也没有谁会一直活在过去。我们既然分了手，那大家就都是自由的，我没资格关心你也不想关心你，那样很累，很浪费时间。”
　　“可是我关心。”李文生说：“我......我一直都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新的感情......我......”
　　服务生从吧台后面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不太清楚这边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是只要是没打起来，她就不用管什么。
　　李文生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终于说出来：“无眠，我舍不得。”
　　“哪来那么多舍得不舍得的。”赵无眠身子后倾，“文生，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我确实是喜欢过你，可那都是过去了，人总归是要往前看，我不否认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抹杀我们的过去。”
　　他看着李文生的眼睛：“那年我年轻啊，我爱你。爱到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他叹了口气：“同样的，我也忘不掉你对我做过的事，我的爱对你来说是什么呢？是累赘还是垃圾？我明明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但还是选择了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你真的有了新的喜欢的人，说实话还是有些羡慕的。”赵无眠的声音放缓：“因为你不喜欢我，对我的喜欢视若无物，我会想，你居然也会有喜欢的人啊。”
　　“不管怎么样吧，我还是想说，我爱过你，我不后悔。”赵无眠轻轻笑了一下：“因为后悔没用。”
　　赵无眠的话句句都在告诉李文生，他俩根本就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而且他也确实是放下李文生并且没有任何感情了。
　　那他这么久的恨，这么久的爱，他缓和松动的态度又算什么呢？
　　李文生的心一直往下沉，像是坠入了沮丧又寒冷的海。
　　他始终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他觉得赵无眠还喜欢他，两年的感情不能说没就没。
　　然而，十个月，三百多天。
　　如果赵无眠肯松口一句，他们就有从头开始的希望。
　　然而这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却一点一点被绞杀在了话语里。
　　李文生闭了闭眼，觉得四肢百骸都被灌入了沉重的铅，压得他喘不上气。
　　原来一直舍不得的，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调整了下呼吸，睁开眼睛，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扁扁的，黑色的小盒子。
　　“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很配你。”
　　赵无眠并没有想要碰它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原谅我。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也不求和你再有什么新的开始了。你的手腕很细，皮肤也白。戴镯子应该会很好看。”
　　“这是我好久之前就准备的。”李文生苦笑一下：“我本来以为，我会亲自为你戴上它。”
　　赵无眠心里颤动一下，没想到李文深会做这种事。
　　“你可能也不会再相信我了。可是我还是想说，我没有把你的爱作为累赘更没有当做垃圾。我只是很怕......很怕你会离开我，所以我想尽办法对你不好，想要你多依赖我一些。我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不可原谅，也就不求你原谅了。”李文生的声音变得沉静下来，赵无眠的习惯告诉他，那是李文生在难过。
　　“分手的这段时间里，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的生活，我的思想似乎都在围绕着你转。我也以为，我对你是没有爱的。”李文生摇了摇头：“我总以为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可是看不到你的每一天，我几乎都快要发疯。我设想了好多我们重新开始，我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但是好像没有这种可能了，对吗？”
　　赵无眠轻轻叹了口气：“文生，要向前看。”
　　“我知道。”李文生笑了笑：“我也在努力忘记你。我知道你对我没有爱了，那天你过生日，我在门外犹豫了好久。你先不要怪我，我真的是太想你了，所以才会那么想要知道你的生活。以后我也不会再打扰你了。就像你说的，我们都要向前看。”
　　“谢谢你今天能够见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李文生抬起眼眸，盛着的是无尽的悲凉。
　　我还是爱你。
　　关于爱你这件事几乎是出于我的本能，扔不掉，藏不住，想不通，做不好。
　　残留在我身上的所有一切都在提醒我，我有多么爱你。
　　赵无眠不笑时，那双上挑着的眼睛就有些冷漠了。
　　李文生对赵无眠的爱掺杂着恨，爱恨都纯粹。

　　李文生把镯子推过去，“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能够收下它。不管你是想要扔掉还是留着，都是你的选择。它放在我身边不合适”
　　赵无眠轻轻叹了口气，没再拒绝：“谢谢你。”
　　“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联系了。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要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
　　李文生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赵无眠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赵程雪。
　　“没关系，你接。”李文生笑了笑。
　　“抱歉。”

　　电话那头传来赵程雪急促的声音：“眠眠，你能不能赶紧回来一趟，越快越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赵程雪平时不会这样慌乱，赵无眠也跟着紧张起来。
　　“爸爸他，出事了。”赵程雪几乎快要哭出来：“眠眠，赶紧回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