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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灰色的欲望11 ...

  •   转天齐訾铭回自己家拿了一趟东西,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和电脑过来,正式入侵了宁楚林的房子。齐訾铭本想问问其他同事,看看谁有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但宁楚林不让他说,他担心这会影响他以后选题采写。

      一直到周四,宁楚林的状态才恢复了一些,直观表现在他开始拿手机看齐訾铭之前发给他的选题问题,并且做出回应。

      齐訾铭悬了一周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又观察了一整天,确定宁楚林已经走出了情绪失控的状态,才问她:“你之前到底怎么回事,怪吓人的。”

      宁楚林自己也说不明白,情绪这种事情仿佛没有一个完全的理由能够去解释,他只能回顾自己想的内容,试图去探索情绪的根由:“可能是最近的稿子让我对钱有了一个全新的判断。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还蛮在意钱的,原来我住的太远,房子又小,我着急换房子,可能有点钻牛角尖。”

      齐訾铭有些困惑:“我之前还真没发现。”

      宁楚林点头:“因为广东的事情已经让我意识到,我当时对钱太过于执拗了。你看过我之前写文艺片导演的稿子吧?写他们的时候,我觉得钱真的好重要,如果没钱,都没有表达自己思想的机会,没钱拍片子的。”

      “有一件事我没跟人说过,我读书的时候,我家里很穷,差点我没机会上大学。”

      这是宁楚林从原身封存的情绪中琢磨出来的。高考那年,妈妈生病了,为数不多的继续都用来治病,父亲打工的收入都不够妈妈每个月的医药费,就更没钱让原身读大学了。原身当时已经放弃读大学了,只想参加一次高考,算是给自己多年的学生生涯画个句号。

      原身考得很好,但就在高考成绩出来后,母亲去世了。孩子有出息是母亲最后的心愿,因此在见到原身的高考成绩的时候,母亲卸下了一直支撑她活下去的那口气,病情快速恶化,临终前只说让儿子一定要读大学,要走出去。

      原身赶上了报志愿,上了大学。

      但当时上大学的喜悦与失去母亲的悲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更掩盖了他之前决定放弃大学的遗憾。宁楚林便从未注意过,在高中的时候,关于钱的执念就已经埋在了原身心中,只等一个矛头将其激发。

      宁楚林与原身对生活不同的态度就是导火索,住的不满意,再加上缺钱带来的伤疤,宁楚林在无意识中渐渐形成了对钱的畸形欲望。而文艺片导演的选题真正让他看到了什么叫做,没有钱就寸步难行。

      广东人力资源市场与长春啤酒屋两个选题连在一起,又扭转了宁楚林对钱的观念,多种意识在他的脑海中打架,而宁楚林当时却没有能力用理性来制止思绪的绵延,只能放任各种故事、各个场面在自己大脑中天马行空。

      这才让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我家以前太穷了,我对钱可能有些执念,最近的选题也太影响我。”宁楚林耸耸肩,难得笑了,“不过现在我看开了,下周可以开个新选题。”

      宁楚林原生家庭的事是齐訾铭先前不曾了解的,他沉默了片刻,勉强笑了笑说:“你能看开就行,有事别憋心里,再有啥事儿跟我聊聊,反正咱俩住得这么近。”

      宁楚林已经收拾好情绪,拾起一张笑脸:“之前去东北的vlog你剪出来了吗?”

      “早剪出来了,我都已经发网上了。”

      宁楚林吃惊瞪眼:“什么时候发的?让我看看。”

      齐訾铭在手机上翻出社交账号,递给宁楚林看,这时候已经有一万多的播放量了。

      视频十二分钟,宁楚林面不改色看完,顺便还一目十行地阅读了弹幕,把手机还给齐訾铭,总结道:“视频里面显得我好傻逼。”

      齐訾铭做了很多宁楚林搞笑镜头的鬼畜,弹幕一片哈哈哈,宁楚林选择性忽略了嗑cp的弹幕。

      “可能是……本性流露。”齐訾铭说完这句话立刻离开沙发,躲得远远的,以免宁楚林暴起揍他。

      宁楚林从情绪中走出之后,也彻底走出了对金钱的困扰,在此之前,金钱与欲望的思辨一直萦绕着他,而现在,他则对这些彻底看淡了。

      随着一个个选题的顺利推进,时间到了年底,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宁楚林还想过去争一争年度新闻,但现在他已经不想争这个了。年度新闻是一个需要加班加点、耗费心力的事情,虽然听起来很高级,但他已经没有这个心气儿了,没有必要为了做年度新闻而放下手中的题目,去别出心裁地寻找一个选题。

      在结束这一年的倒数第二天,宁楚林交了这一年的最后一篇稿子,这样一来,跨年当天他就不用工作了,顺便还能再休一个元旦假期。

      上海的跨年夜是热闹的,宁楚林干脆约了齐訾铭一块出去逛。这是齐訾铭第一次在上海跨年。

      过了这一年,齐訾铭的实习期就结束了,学校期末的时候总是有许多事情,他虽然没有考试了,但一些行政事务上的琐事需要他回到学校。临走前他特意和宁楚林说:“你要是以后出差来南京的话,找我来玩啊。”

      宁楚林笑着应下。

      齐訾铭是宁楚林带的第一个实习生,后面的时间里他又陆陆续续带过一些实习生,但都没有齐訾铭上手快,大约也是缺少共同出差的缘故,宁楚林与他们并没有那么熟悉,至少不像齐訾铭那样,离开公司后成为了好友。

      宁楚林是一个喜欢跑江浙沪一带出差的人,一年到头总是会去几趟南京,每次去都会约齐訾铭出来吃个饭、聊聊天,齐訾铭在离开公司之后,又去了宁楚林推荐的出版社实习,学院那边也问过他留校从事行政工作的意愿。

      研三这一年,齐訾铭除了写毕业论文外,一直在斟酌工作的问题。身边的同学大多有同样的困扰,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他只能偶尔找宁楚林诉诉苦。

      其实宁楚林也给不出什么实质性建议,他只能从自己从事记者的角度考虑:“你要是做记者,能把稿子写好的话,其实后面的出路很广,大厂、报社,都能跳槽,而且待遇很不错。”

      因为宁楚林正在考虑离职的事,不过他还没有确定下来,也不方便和齐訾铭细说。

      秋招的时候,齐訾铭拿到了一些offer,但他当时还在纠结,因此一个都没签,一直到春招,他才确定下来——做记者。

      记者是齐訾铭最喜欢的职业,但也是他最顾虑的职业。采写实在是对人的消耗,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神,这一点在他实习的时候就在宁楚林身上见识过了。可当时不过四个月,宁楚林也算是记者中心智相当坚定的一个了。

      相对的,齐訾铭则感性许多,那四个月里他并没有做太过灰暗的选题,但结束实习的时候,他仍觉得身心俱疲。

      这种压力不仅仅来源于新闻内容的压抑,还因为新闻的阉割。困于舆论与各方压力,记者许多时候无法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内容完全展示在稿件中,他们不能破坏新闻的真实性,但可以选择隐藏掉一些内容,来让灰暗的内容显得没那么糟糕。

      广东人才市场的稿子固然好,但宁楚林在写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了,譬如政府、公安在这个混乱的人才市场的形成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谈不上纵容包庇,但一定有视而不见。

      齐訾铭曾问过宁楚林,为什么不将所有的内容都写出来,宁楚林当时一脸苦笑:“都写了这篇稿子就发不出去了。”

      这并不符合齐訾铭的新闻理想,会给他戴上沉重的精神枷锁。

      但他又这么热爱这个职业。

      最后还是宁楚林说服了他:“如果因为这个不做记者了,那连能揭露的冰山一角都不会被大众看到。”

      齐訾铭最后签下的三方,还是老公司的。熟悉的公司、熟悉的部门、熟悉的同事,会让他轻松一些。

      毕业的时候,宁楚林突然来了学校。

      下午的时候,齐訾铭刚拍完学院的毕业照,准备回宿舍再收拾收拾,却没想到接到了宁楚林的电话:“你在不在学校?”

      齐訾铭摸不着头脑,回答:“在啊。”

      “下午有事吗?”

      “没事,刚拍完毕业照,要帮忙做什么吗?”

      “我过半个小时到你学校,快到了给你发消息,出来接我一下。”

      齐訾铭“卧槽”一声,吃惊道:“你来南京了?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急稿出差啊?算了,一会儿见面问你。”

      齐訾铭回了趟宿舍脱了拍照穿的硕士服,夏天太热,裹着这衣服出了一身汗,又换了件恤,才出门接宁楚林。

      在学校门口见到宁楚林的时候,又吃了一惊,对方染了一头奶茶色的头发,打扮得很休闲,一点都不像个业界小有名气的记者,与齐訾铭之前见他的形象截然不同。

      “你捯饬成这样,没被妍姐骂?”

      “我辞职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灰色的欲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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