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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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语言总是很奇妙。
真情或是假意，就藏在行行字字里。
就像此刻，安沐芷也能意识到，祝祁延是认真的。
祝祁延微微垂头，面容苍白，眉宇依旧平和，他看着她，认真又带着丝丝内敛的温柔。
安沐芷收回凝视的目光，扒拉着祝祁延的一根根手指，爪爪按在他的指腹上，迫使他将手掌摊开。
祝祁延也任由她动作，将手掌摊平。
然后，她的右爪的肉垫用力按在了他的掌心处。
击掌为盟！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们就是正经的男主和工具人同盟了。
我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你的祝福我收下了，给你的祝福，我也会亲自送上。
“喵。”小奶猫轻轻叫了一声，尾巴一摇一晃，算是认可了这个给小奶猫的名字。
祝祁延一怔，就如平静的湖面忽然被春风吹过，泛起了层层涟漪，眼眸也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笑笑。”祝祁延唤道。
寡言者呼唤、冷淡者微笑，最是动人，饶是安沐芷前世见过娱乐圈许多美人，也不由被吸引一瞬。
“喵。”小奶猫给出回应。
“笑笑。”
“喵呜~”
“笑笑。”
“……”
一人一猫的唱和到此结束。
安沐芷这次不回答了，小奶猫不耐烦了，她将爪爪从祝祁延手中抽出，推了推盛放小鱼干的碟子，专心致志吃鱼。
祝祁延也不再说话，只是拿了筷子，将小鱼干里面长长的尖刺挑出，又将新鲜的鱼肉堆在安沐芷面前的碟子里。
安沐芷吃完了，重新回到垫子里睡觉。
小奶猫这具身体真的又困又饿，她只是过来看一眼，既然看完了，她也打算休息了。
隔了一刻钟，王管家带着仆妇过来收拾碟子，他垂下眼眸刚想开口，一扫眼，不由失声，目光不自觉转移到祝祁延的手腕上。
只见祝祁延的手腕上，袖子未完全遮盖住的地方，还有一处牙印。
小巧玲珑的四颗牙齿，排列成一个弧形，痕迹不算特别清晰，只是有些微红。
王管家倒抽一口凉气，他不由看向一侧的小奶猫，又看向祝祁延，眼睛朝着一人一猫来回打量。
他家主子可不是什么文弱的文人，而是实打实的武将啊，一般人都没办法近身，更别说一只猫了。
这不是爱纵是什么！
祝祁延将捧着的茶盏放下，放下了袖子，遮住了牙印，“说。”
茶盏搁置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让王管家骤然回神。
王管家正了正神情，总算想起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道：“昨日夜里，庄子里抓了一个奴婢，和安姑娘有些关系……”
*
安沐芷又将灵魂抽了回来，成为了安家大姑娘。
睡了个午觉，安沐芷再换上带来的鹅黄衣裙，一群绿衣婢女围着她梳妆打扮，教冬儿画京都如今流行的妆容。
妆容完毕，婢女也围着她夸赞，哄她开心。
“姑娘这肌肤当真是好。”
“再配上这个红宝石耳坠，衬托姑娘皮肤白。”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奴婢也就知道这一两句诗，今儿个见了姑娘，才知道这诗句到底是讲的什么。”
安沐芷被围着打趣，只是抿着唇笑，反而叫冬儿解了荷包，算是赏她们这段时候伺候有功。
婢女们高高兴兴接了，又过来拜谢，“谢姑娘赏，婢子定会收好，沾沾姑娘的福气。”
这些婢女当真是被调教得极为不错，王府的规矩丝毫不差。
安沐芷抬手，一杯热茶就恰到好处放在她手边，一回眸，就能见到不同的点心摆了好几盘。
时辰一到，汤药和蜜饯同时奉上，温言软语劝她喝药。
她们的言论恰到好处，既不至于惹眼，又能叫安沐芷高兴，气氛也热热闹闹，从头到尾不失礼数。
见安沐芷今日情绪不错，冬儿也认真看着她们，记下了最出挑的几位，仔细观察她们的言行举止。
院子里的桂花正灿烂绽放，安沐芷挽着衣袖，认真折着桂花枝，修剪多余的残叶，打算插到自己房间的花瓶里。
要是有机会，也给祝祁延送一束吧。
脑子里不经意起了这个念头，安沐芷兴致勃勃，纯粹是不经意看见了喜爱的物件，想给身边的朋友分享一二。
算了，猫儿送花实在没必要。
身边的婢女给安沐芷递上小剪刀，将落下的花朵收集起来。
冬儿也在一边递上手帕，供她擦拭。
看到冬儿，安沐芷忽然想起来，自己醒了已有一日，但还有一个贴身丫鬟却不见踪影，上次问娘亲林氏，林氏只说叫去问话。
“夏儿呢？”安沐芷问道。
安家小辈们的四个贴身丫鬟，按照丫鬟各自的生辰季节，分别取名春夏秋冬，后来分丫鬟的时候，春秋给了她哥哥，夏冬一直跟着她，如今也算是有七八年了。
平日里，夏儿负责针线衣裳居多，可也能常常见着。
如今，冬儿倒是一直跟着她，夏儿却不见了。
上次她精神不济，又忙着去救那位主角，这才没有多问，毕竟娘亲林氏会安顿好她的丫鬟。
冬儿有些结结巴巴，“啊？夏儿她……”
见冬儿支支吾吾不说话，安沐芷微微蹙眉，“她可是病了？”
“姑娘，”一边的婢女上前一步，只是道：“夏儿不是病了。”
安沐芷沉默半晌，“我知道了。”
其实，早在一开始没见着夏儿，又听见林氏跟她说，叫她不要心慈手软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了。
是夏儿出了问题。
一刻钟后，王管家亲自过来了一趟。
他站在距离安沐芷两米远的地方，给安沐芷解释具体原因。
安家这回遇到劫匪不是偶尔，是有人想要除了安家的子嗣，谁叫安振总共也就一儿一女，安沐芷这才遭了殃。
但这些劫匪也不至于嚣张到天天在官道守着，安家的队伍里也有人给通风报信，这才叫他们得手。
等到了庄子里，王管家和林氏一合计，就叫人搜了他们的包裹，又严密盯着重点几个人的行踪，最后查来查去，又捞到了几只鸽子，竟然查到了夏儿头上。
冬儿眼角含泪，“当时姑娘高烧不退，她还想着往外传口信，这才当场抓着了，奴婢一干人都是人证。医师说初始姑娘脉搏弱，不能让姑娘受刺激，这才没和姑娘细说此事。”
至于谁给夏儿递的消息，却是庄子里的人。
说到这里，王管家也长吁短叹，“我等自诩治家严谨，却也有错漏之处。”
安沐芷隐隐明悟，昨日那场刺杀怕是也不同寻常，怕是祝祁延身边也有通风报信的人，所以王管家这才彻查到底。
不仅是如此，王管家还呈上了一系列证据，作为佐证。
安沐芷简单翻阅了供词，她眨了眨眼，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串阴影，“……我想再见夏儿一面。”
见王管家眉头紧锁，她不由倏然一笑，“管家多虑了，我只是想着最后见一面。”
“以及，”安沐芷看向身侧，那是插好桂花的白瓷瓶，“我想见一见庄子里的主人，亲自道谢。”
王管家亲自去问话，等待的时候，安沐芷也叫冬儿，将夏儿的卖身契给翻了出来，和那白瓷瓶一并带上。
一刻钟后，王管家回来了，他拱手道：“安姑娘，请。”
*
既然安沐芷想见，王管家干脆就把夏儿带到了祝祁延这边，也避免那婢女三言两语，把这位安姑娘给哄骗了去，又白白添些波折。
安沐芷一路沿途走动，庄子内部秩序井然，错落有致的山石景物分列左右，坐落中央的前院主屋大门敞开，高大的屏风隔开空间，附近守着十余个仆妇，一位年纪偏大的青衣嬷嬷亲自出来迎接她。
屏风上绣着喜鹊登枝，枝叶上桃花朵朵盛开，喜庆又欢快。
“还未谢过大人救命之恩。”隔着屏风，瞧着对面模糊的人影，安沐芷盈盈拜谢，礼仪极为标准。
“不必多礼。”屏风对面，祝祁延抬手，青衣嬷嬷顺势扶着安沐芷起身。
安沐芷这才抬眸，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眸从屏风上一扫而过。
两人简单交流几句，客气有礼，倒是叫一边的王管家放松了一些，紧锁的眉也就此松开。
安沐芷说自己一切都好，有劳他们照顾，祝祁延偶尔有简短的回应，显示自己有在听。
在此之前，安沐芷和祝祁延素昧平生，从未有过任何交流，自然也缺乏共同话题。
祝祁延不曾表明身份，安沐芷也不会揭露自己秘密。
安沐芷不由莞尔，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来，或许会以为祝祁延不耐烦了。
但祝祁延一直没有打断过她的话语。
屏风后的人只是偶尔品一口茶，压抑着咳嗽。
秋日的阳光温和，秋风吹动落叶，落叶打着旋儿飘进屋子里，这一刻的时光总是格外温和，叫王管家也不由眯了眯眼。
最后说到了夏儿身上。
“她如今是这场案子的证人，如今此事涉及范围太广，怕是无法再将人交给安姑娘，”王管家解释道。
“可否让我再见她一面？”安沐芷问道。
王管家面色中透露出几许纠结，他实在是有些怕了，特别是那些个不自觉拖后腿的公子姑娘。
他看了看旁边的青衣嬷嬷，见青衣嬷嬷不吭声，只好闭嘴。
祝祁延道，“好。”
青衣嬷嬷重新给安沐芷添茶，很快，夏儿就被带了上来，她神色惊慌，发间的银发簪不见了，双手被牢牢捆缚。
青衣嬷嬷挥手示意，两个高大的仆妇冷脸压着她跪下。
“姑娘，”夏儿低眉顺眼跪下，又不自觉落泪，“姑娘，你饶了奴婢一回吧，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肝，是中了他人的圈套才如此，幸好姑娘吉人天相，不曾出事。”
冬儿的表情中不免带上些许不忿，上前一步又被青衣嬷嬷拉下。
安沐芷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碎，“那你是承认了？”
“奴婢，奴婢只是泄了行踪给我父亲，不曾联系劫匪，”夏儿忍不住嚎啕大哭，“奴婢不知父亲抱着这样的心思。”
“撒谎！”青衣嬷嬷格外严肃，“伺候主子，将主子行踪泄露外人，居然还敢狡辩毫无坏心，你那父亲不过与你相认一月，你就敢拿主家的事去讨好，造成如此后果，主家姑娘受伤，你不记得伺候，还敢往外递信，可见你毫无忠善之心。”
夏儿又找其他理由，为自己辩解，青衣嬷嬷厉声一条条驳斥，安沐芷就这么静静看着。
终于，青衣嬷嬷不耐烦了，“我讲国法你就讲情份，我讲情份你就讲自己道理，我讲道理你就开始胡言乱语，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总归是想着逃脱罪责。”
夏儿面色中流露出几分难堪，想上前又被拦下，“姑娘，姑娘，奴婢伺候您也有八年了，也算和您一同长大，您就饶了奴婢一回吧，奴婢当真不是有意的，奴婢以后为您当牛做马，来生也一定报答您。”
安沐芷端着茶杯，微微闭眼。
王管家心跳忍不住有些加快，面色带上些许凝重，就怕这位姑娘来一句放人或者算了。
他低着头，仔细听着那清脆又婉转的声音，下一句话叫他立刻扭头看了过去。
只听安沐芷道：“夏儿，你和冬儿认识这么久了，又是一同进府，这回冬儿差点死在那里，你怎么就没有问过她一句？”
王管家不觉看了过去，眼神中透出几许赞赏，又在青衣嬷嬷凌厉的眼神下转开头。
安沐芷还在继续，“你怎么不提守门房的小石头，他还说过段时间就向你提亲，如今却死在了那里。”
“还有教你针线的……”
说完了受伤死亡人员的名单，安沐芷道：“如果这些人都能原谅你，我也自然能原谅你。”
高烧的时候，她想，要好好活着，尽力守护她的家人、她熟悉的人。
那一日，她也答应了娘亲，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不会心软。
既然有顽疾，那就当迅速处理。拖得越久，就会伤害更多的人。
只是说着说着，安沐芷不觉眼角微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