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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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庄子的马车在路上稳步前行，一路并不颠簸，侍卫在外开路。
马车外部简单不显眼，内部却极为精致，地方宽敞，床褥物具都给布置了，茶水点心更是样样不缺。
王管家坐在马车外的车辕上，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马车里，安沐芷趴在祝祁延身边，愤愤然不理他，还躲过了他抚摸的手指。
祝祁延躺在床褥上，他又问了一句，“你还在生气？”
从他说那一句话开始，小奶猫就不理他了，原本的那点亲近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沐芷：“……”
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做了什么。
她是为了看伤口怎么样了，这才扯开了祝祁延的衣裳，结果一爪子下去，衣带系不上了。
她赶着去庄子叫救兵，离开的时候也匆匆忙忙，根本没关注什么衣带。
当时掀开衣裳匆匆一瞥，但是，她的重点都在伤口上，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其他。
她又不是登徒子！
小奶猫的毛又炸了起来，整只猫缩成一团，孱弱又可爱，也就将将一巴掌大，连尾巴都可怜巴巴蜷缩起来，唯有露在外面的耳朵尖不知不觉染上了些许绯红。
祝祁延轻轻叹气，倒有些后悔开口，“我只是随口一句。”
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就闹得不愉快，也知道小猫一路辛苦，之前只是为了拿玉坠。
只是……这是他第一回，在外被别人宽衣解带。
准确来讲，是被猫。
小奶猫羞恼上头，干脆一跃，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重新趴好，彻底不理他了。
见猫儿似乎睡着了，祝祁延也不再唤她。
王管家在外扣了扣车门，得到允准才掀了帘子，他乐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好久没见主子这么高兴。”
祝祁延的眉眼中闪烁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唇角上扬，不同于以往的客气疏离，“去叫人收拾物具。”
王管家一口应下，试探着询问：“听有个养过狸奴的侍卫说，这猫儿得和人日夜相处才亲密，离得远了，猫儿见不着人，过几日也就不亲近了。”
祝祁延神情自然道，“她住我院里。”
王管家见祝祁延对着猫儿格外有兴趣，于是又夸了猫儿好几句，夸她好看，又夸她通人性，还夸她有福气，一来就救了主子一回，简直是个福星。
“她是不一样的，”祝祁延道。
山神庙惊鸿照影来，房梁上紧密相依，有刺客时互相拯救，草垛里不离不弃，再到现在的星夜奔赴、呼人救援。
她伴随着昨夜的月色一起出现，是从天而来的奇迹，就这样闪亮地闯进他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湾清泉，甘甜又沁人心脾；又像是荒野里一朵颤颤巍巍的小花，灵动又富有生命力。
救命之恩、陪伴之谊，他自当珍之重之。
*
小奶猫确实睡着了，确实是累到不想动。
她下线了，然后又切了回去，上线了安家大姑娘。
晨光熹微，阳光照射到双鱼铜镜上，一束桂花插在了白瓷花瓶里，空气中都蔓延着氤氲的桂花芬芳。
安沐芷精神比昨日更好了些，她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翻转过来，细细摩挲铜镜背后的花纹，不由哑然失笑。
果然，铜镜上面的双鱼图案，就连细节处，也和玉坠上一模一样。
这么明显的印记，她一开始倒是没能察觉。
好奇许久，一切答案竟然早就在眼前了，索性她未曾错过这场相遇，倒也算对得起祝祁延当日的相救。
“姑娘可是醒了，”冬儿欣喜一笑，连忙叫人准备早点。
倒了茶，冬儿开始叽叽喳喳，说着昨日的情况，“昨儿个姑娘睡了好久，庄子里的医师特意过了瞧了，给姑娘重新诊脉，说是姑娘体虚，多多休息也有利于修养。”
“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奴婢也一直守着姑娘，今儿见姑娘，果然气色又好了些。”
安沐芷只是浅浅笑，昨儿一夜也算是惊心动魄。
她一颦一笑明朗鲜活，眉眼弯弯娇颜玉容，明眸皓齿不染忧愁。连周围上菜的仆妇都不觉露出了些许明朗的笑容。
周围的仆妇顺着安沐芷的目光帮着布菜，等到安沐芷用膳结束，又盛来一碗羹汤，放置在安沐芷面前。
跟随服侍的婢女们穿着浅绿色衣裳，脸上带着笑容，陪着安沐芷说话，给她讲述京都的趣事。
这样的生活，当真是再舒适不过了。
医师又来了一趟，给安沐芷诊脉，倒是毫不吝惜给出了赞扬，有些小伙子和姑娘家倒是越来越娇气，有些甚至连汤药都不愿服用。岂知身体大事，调养治病，焉能胡闹？
旁的也就罢了，治病哪里是能唱独角戏的？
他再是个神医，也得病人配合！
稍稍改动药方，医师换上了一些温补的药材，又提点了不少日常饮食需要注意的地方。
“姑娘能坚持用药，倒是极好。再养个半个月就差不多能彻底复原，不会有旁的妨碍。”医师点点头，“姑娘安心上药就是，伤口也不会留疤。”
冬儿顿时喜形于色。
安沐芷谢过医师，又叫冬儿去送他回去。
医师笑容收敛几分，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姑娘留步。”
冬儿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安沐芷。
估计是祝祁延不想暴露自己受伤的缘故。
安沐芷倒也聪明，很快想到了原因，迅速改口，不再叫冬儿送人，“那就劳烦了，慢走。”
安沐芷出去院子外转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晒太阳，等到时间合适了，又去拜见自己的母亲，倒是把林氏唬了一跳。
“这孩子，你怎么就出门了？”林氏拉着她进了院子，又叫人来倒热茶。
安沐芷笑着凑过去，搂住林氏的胳膊，“我来给娘请安。医师也说了，我可以出门了。”
林氏点了点她的额头，稍稍用了几分力，“那也该多休息几天，不必着急来瞧我。”
安沐芷故作委屈，捂住了额头，“娘不疼我了。”
林氏道，“胡闹，我就你和你哥两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
安沐芷只是笑，又陪林氏坐了一会，闲聊着一些琐事。
这一世，安沐芷的家庭极其简单，长期在身边陪伴的，也就只有一父一母一兄，父亲无妾室通房，她也无庶出的兄弟姊妹，家中长辈也远在其他地方的村子里。
父母感情极好，她兄长也待她极好，一家人其乐融融。
如今，她们母女二人在京郊，那对父子去了京都，正在运作着调回京都六部为官一事，从此定居京都。
林氏也在琢磨这件事，“你爹说应当没问题，能留在京都，就是具体官职还少不了去打点打点，说是想去户部。”
官场上的事情，林氏不大懂，但有一件事情，林氏还是相当在行的。
所以她现在又提了一回，“过些日子，倒也好替你瞧瞧，哪里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快及笄了，寻摸合适的儿郎，亲事总该定下来。”
“娘，”安沐芷拉着林氏的手，忍不住瘪嘴，“先不着急。”
她不想离开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想见一个陌生的人，就这么成为夫妻。
林氏道：“哪里不急？正式相看也要好几个月，再加上三书六礼，等你成亲的时候，大约也是你十七的年纪了。”
说到这里，林氏的话语格外有条理，连具体时间都安排好了。很明显，这番话她在心里琢磨了很长时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京都？”安沐芷飞快转移了话题，不太想提成亲的事情。
“还得再等等，你爹昨晚叫人传来口信，说是要再等个十天半个月。”林氏道，“正好，你再修养几日。”
林氏叹气，“现在到处都不安全。”
*
房间里，香炉的香烟缭缭绕绕升起，祝祁延靠在软榻上，由着医师替他处理伤口，再穿好衣服，身边的小奶猫睡得格外香甜。
“眼下，京都并不安全，”王管家道，“主子不若就在庄子里先养伤。”
“林夫人和安家姑娘怎么样了？”祝祁延放低了声音。
王管家看了一眼小奶猫，也跟着降低了音调，“您放心，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一应仆妇也有敲打过，医师也是一日一问诊，不曾怠慢她们。”
不仅如此，王管家还道：“青姑特意挑了些会说话的过去陪着，给林夫人和安姑娘讲些京都的风土人情。林夫人身边的婢女大都稳重些，安姑娘身边，特意找了会逗趣、性格活泼的。”
“那就这样，”祝祁延点头。
安大人安振和他达成短暂合作，安振将妻女托付给他，他也该安顿好安振的妻女。
如今他不得不修养，但他是男子，安家男丁又都去了京都，只有女眷待在他的庄子里，双方互相避让开才好。
只是还有一事，总该见一面，问问意见才好。
“再去收拾东西，给柳文递帖子，就说我要搬过去暂住。”收回思绪，祝祁延将命令一道道吩咐下去。
柳文正是他的好友，他的庄子也离附近不远。
“至于那些刺客，府里有奸细，是有人刻意泄露了主子的行踪，”说到这里，王管家道：“庄子里不对劲的人都清出来了，现在也叫几个队长去了山里抓人。”
祝祁延打开手边的密信，摊开里面的卷纸，指着上面绘画的京都整体地图，他点了几处地方，“这些地方，去查，抓活的。”
此刻的祝祁延，犹如利剑出鞘，锋芒已现。
替祝祁延包扎完伤口的医师却黑了脸，将写好的脉案折叠起来，药瓶往桌上重重一搁，话语不太客气，“既然王爷后续还要折腾，那还叫我来做什么？索性折腾完了再来叫我。”
医师也一把年纪了，平日和祝祁延也素来相识，两人交情不浅，说到这里，话语又不自觉软了下来。
医师无奈道：“王爷，你这伤口拖了那么长时间才处理，本就不适合颠簸，接下来还有得养。”
腹部是匕首留下的伤痕，刺入两寸，不算深，但也不浅了。
“这回请医师过来，还有个朋友，也得诊个脉。”祝祁延避而不答，转头指着身边小奶猫，难得多解释了一句，“她昨日也累狠了，现在还在睡。”
“喵？”安沐芷重新将意识投到小奶猫身上的时候，就刚好被祝祁延看过来，与医师大眼瞪小眼。
她是不放心祝祁延的伤势，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果然，他们已经抵达庄子了，看样子已经有一会了，如今他们是在一间屋子里。
安沐芷回头去看祝祁延，小奶猫歪着脑袋，满脸迷茫。
祝祁延话语温和了些，“让医师给你瞧瞧。”
医师的老褶子都纠结了起来，他看着祝祁延，“我不是兽医，不懂这些。”
祝祁延道，“都有些共通之处。”
王管家在一边吹捧，“宋医师，您可是太医院老院正，整个太医院都是您一手教导出来，还在军队里救死扶伤无数人，论起诊脉岐黄，如今世人怕是没人比得过您。猫儿自然也一样，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您。”
宋医师气笑了，“少给我灌迷糊汤，医术又不是什么争权夺利的东西，哪里就需要评个什么第一第二。”
说归说，宋医师还是叹了一口气，捏住了小奶猫的前爪，扒拉开乳白色的毛发，努力寻找脉搏。
很快，他给出答复，“这小东西无事，脉搏强劲有力，健康得很，比王爷还强点。”
在这里也待够了，宋医师叫着王管家一起去配药。
屋子里只剩下祝祁延和安沐芷两人。
祝祁延右手拿着帕子，左手捧着安沐芷的右爪，一点点将小奶猫爪爪上沾染的灰尘小心擦拭。
安沐芷懒洋洋没动，将指甲全部藏到肉垫里，此刻她倒是没特意避开祝祁延，毕竟小奶猫跑了很久，确实需要擦一擦。
“以后叫你笑笑可好？”祝祁延的声音忽然响起，“正式名字叫宜笑。[1]”
安沐芷睁眼，抬头，用碧蓝的眼睛望着他。
祝祁延道，“我希望你日后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过每一日。”
他们都说她有灵性，有福气，不一般。
他不否认。
能陪他共沐风雨自然好，可他更希望，这只小奶猫能平平安安活着，一生顺遂。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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