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破》喜红室

3、第三章

　　“说说正事吧。”

　　莱伊深情告白后，并没有听到热情的回应，也没有看到心上人娇羞的一面。好吧，他的心上人大概这辈子都和“娇羞”二字无关了。

　　“行吧，那我们就来交流交流。”莱伊不知道还有什么正事，但他确实有些问题想请教波本。“我想知道，我的技术很差吗？”

　　“嗯？”波本还窝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话有些不解，便抬头去看他，唇瓣也在不经意间滑过莱伊的下颌。

　　莱伊低下头，依然贪恋那两片柔软，轻轻啄了一下，才开口回答道：“我是指，在床上的技术。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夜，你……”

　　“闭嘴啊！”波本当即就炸了毛，“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问，那一夜结束后你为什么一言不发，是我的技术不好吗？”莱伊才不害怕他生气，因为自己可是伤员，卖卖可怜就能解决一切。

　　波本睁大眼睛，如同受惊的小猫，眸中扑朔的全是震惊。“你你……所以，你刚刚是在回忆那一晚？”

　　“对啊，我可是牢牢记得，不敢遗忘丁点细节。”莱伊觉得那双眼睛也很可爱，于是又吻上波本的眼睛。结果他的唇被细细的睫毛挠了几下，心里痒极了。

　　波本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去放医疗箱。“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垃圾思想！我跟你说正事，你却在想一些不正经的东西。”

　　莱伊也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幸运的是，医疗箱通常会被波本放在卧室的床头柜里。所以当波本关上抽屉，刚站直，就被一双大掌推了一把，猛地扑在柔软的床铺上。

　　火热覆盖了波本，却也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拢在他的上方。隔了两厘米的距离，波本依然能感受到莱伊的体温，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滚开！别烦我！”波本利用那一点空隙翻了个身，但两人挨得太近了，翻身的过程中难免就撞在一起。奇怪的是，当他正面朝上看着莱伊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从两厘米变成了零。

　　莱伊压着他的腿，压着他的腰腹，还压着他的心口。

　　“砰，砰，砰……”

　　快速而紧密心跳的震动从左至右，也从右至左，是紧密相贴时特有的频率。莱伊并没有压上波本的唇，因为他的疑惑还没有得到回答。“所以，我的技术究竟怎么样？为什么那时候不理我了？”

　　“烦死了！你的技术很差！很差！所以不想理你！”波本在他身下也依然气焰嚣张，毫不畏惧地大吼道，“这个回答满意吗？快点给我起开！”

　　“真的吗？可是后来，又是你主动上了我的床。”莱伊用右臂支撑着全身，腾出手去解开所有硌人的纽扣。有他的衬衫，也有波本的。“我还以为，你只是看中了我的技术，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

　　“是的！我只是想有个床伴。”波本抬起下巴，满脸的倨傲。“我可不想再费精力去找其他人……唔……”

　　莱伊含住那张咄咄逼人的小嘴，希望短暂的亲吻可以使他变得真诚。因为当初，莱伊早就做好了被波本彻底忽视的准备，根本不敢相信两人还会继续来往。

　　事实上，他也确实被忽视了好一阵。

　　那一夜之后，即使面对面，波本也绝不看莱伊一眼，更别提和他说话了。组织里的其他人都发现了端倪，打趣说这两位最爱吵架的人怎么都成了哑炮。

　　苏格兰来调解过，就连明美都发现了他们之间奇怪的气氛，特意来询问过好几次。明美劝莱伊和波本好好谈谈，她说那家伙其实最是面冷心热，非常重感情。

　　莱伊现在回想起来，便觉得那时候明美好像一副跟波本很熟稔的样子，但其实他们两人并没有接触。而且，每次明美来找自己的时候，波本都会更加冷漠，甚至不愿和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所以，波本和明美真的有交情吗？

　　不过以前的莱伊可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因为他那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首先是愧疚。明明自己在组织的处境极其危险，却还招惹了组织里的人。更何况，他始终觉得波本与他是同类人。如果他们的亲密接触被人发现后，那么一旦自己的卧底身份被暴露，波本也会被组织怀疑。

　　其次是郁闷。为什么结束后这个小家伙对自己毫无评价，都不看自己一眼。难道是说自己技术太差了，他不满意吗？可是在床上两人明明很合适，彼此都极为愉悦。因为莱伊能感觉到，波本很纯情，但同时也很热情，会积极配合自己的所有动作。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就是心痛。莱伊承认，自己真的很喜欢波本，喜欢这个活力四射的小炮弹，喜欢他张扬自信的笑容。那么，他真的很讨厌自己吗？那一夜只是屈于身体上的快乐吗？原来自己，不过是个缓解无聊的工具吗？

　　莱伊真的很心烦，他接连酗酒了近一个月。一到晚上他就变成了晕乎乎的酒鬼，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能恢复清醒。

　　连琴酒都看不下去了，说，“不过就是冷战，你怎么搞得像失恋一样？还是说，你这家伙想借机逃避工作？”

　　直到有一天，刚喝了半瓶威士忌的莱伊被人夺走了酒瓶。来人看了看瓶子上的“Bourbon”字样，轻轻叹了口气。莱伊闻声抬起头，便看见了金色的脑袋。

　　“你也是金发吗？哦，很好看的颜色。”但其实他已经有些醉了，眼神都不太好了。“但还是那个小家伙的金发最好看，你比他差一点。”

　　“你叫谁小家伙呢？”

　　那人的声音包含了愤怒，可能是因为自己说他不好看吧。莱伊心里想着，就不再回答那个人。他觉得这位客人应该是想和他搭讪。呵，可是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绝对不会理睬这种人。

　　哎，自己喜欢的人却不喜欢自己。算了，还是喝酒吧。嗯？酒瓶被抢走了？

　　“Waiter，再来杯纯Bourbon。”莱伊抬手打了个响指，却没有听见答应的声音。

　　“莱伊！你个酒鬼！哪来的服务员，你在自己家都能喝成这样？”那个人又说话了，不过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莱伊眯起眼仔细打量四周，额，他的确是在自己家。那么，哪里来的客人呢？他就再次去看说话的那个人，结果发现这人长得也很像波本。

　　莱伊闭上眼，转瞬睁开时，眸中便一改醉意而带上冷酷。他一招擒拿手就把那人摁在了餐桌上，“你是谁？快说，为什么要冒充他？”

　　“冒充谁啊！你给我松手，看看我是谁！”波本彻底生气了，当即扭开他的压制，反身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这一拳很实在，也给莱伊带来了片刻清明。他默默受了这一下，看清了眼前的人确实是波本。

　　“你怎么来了？”莱伊听见自己非常冷静的声音，但其实他双拳紧握，努力克制着想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

　　莱伊揉揉手腕，脸上全是不耐烦。“听说你快要酒精中毒而亡了，我来看看死透了没有。”

　　“如你所见，还没有。”莱伊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打开公寓的门锁，也不知道他来此的真正目的。“那么，你要在这多等一会吗？”

　　波本环视了一下他的餐厅，当看见墙角没有关紧门的酒柜时，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为什么不呢？你再多喝点，我就能看见你临死前的惨状了。”

　　莱伊突然对酒精失去了兴趣，他想做更有趣的事。“如果你愿意在床上等我，也许我会死得更快一些。”

　　他很乐意，死在这个人身上。但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后，会不会先被波本打死。

　　“好啊，我并不介意。”波本回答得干脆利索，并且带头向卧室走去。很奇怪不是吗？明明他是第一次来这间公寓，却好像主人一样，熟悉所有房间的布局。

　　但莱伊想不到那么多了，他一直盯着波本，跟着他的动作而动作。走进卧室，脱去衣服，爬上大床。

　　波本就躺在床上等着他，在他脱去衣服时闭上了眼睛。莱伊喝醉了，却又不完全醉。他分得清梦与现实，因为他能真切地触碰到温热的肌肤，亲吻柔软的唇瓣。

　　这一夜，他们依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有激烈的搏斗，毫发无伤的搏斗，撕扯灵魂的搏斗。

　　莱伊努力去表现得好一些，多顾虑一下怀里的人。但波本并不在意，他甚至直言不痛快，嫌弃莱伊的似水柔情。

　　当狼亮出爪牙，便可以主宰整个草原。而这里的草原上只有一头羊，更是无处可逃。

　　那头小羊原本以为自己才是草原之主，所以肆无忌惮。可是直到孤狼现身，他才有些后怕，因为他与狼并非势均力敌。最终，小羊被欺负得很惨，甚至流下了眼泪。

　　如果是他的牧羊犬，一定会心疼这些眼泪，宠溺地哄着他。但此时他的身边只有恶狼，眼泪反而是催化剂，激起了狼的兽性。

　　这一夜，没有休眠，直到天明。

　　莱伊抱着昏过去又醒过来的波本，问他，“为什么来找我？”

　　波本真的很累，他被紧紧抱着，也无力再挣扎。“都说了，来看看你是不是酗酒过度，把自己喝死了。”

　　“我还没死，那么以后，还会来找我吗？”莱伊说得很小声，甚至想，他没有听见也好。那样的话，波本就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很希望他能留下，留在自己身边。

　　“喂，我问你，你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是因为我吗？”波本闭着眼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好像并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话。

　　莱伊缩紧胳膊，把波本紧紧卡在自己的怀抱里。此刻的他好乖，可是自己又能拥有多久呢？

　　他轻声回答，“嗯。对不起，我不该动你的。如果很反感的话，那你就当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事没有发生过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波本睁开眼，一下子就撞进了莱伊的双眸中。“睡都睡了，怎么还反悔！”

　　“啊？那你的意思是？”莱伊的内心升起希翼，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波本又闭上了眼，准备入睡了。在这个怀抱里，他睡得很安心，也很舒坦。“看你表现吧，如果你不再酗酒的话。”

　　“绝对不会！戒酒！我发誓！”莱伊激动了起来，说出口的话都颠三倒四。“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愿意……”

　　“那现在闭嘴！睡觉！”波本打断了他的话，拉上了被子把两人蒙了起来。

　　在黑暗中，莱伊看不见波本那染着绯红的耳根和脖颈，波本也看不见莱伊脸上如同痴呆儿童的憨笑。两人都带着自己的小心思睡觉了，直到第二天醒来，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式。

　　在其他人面前，波本依然爱嘲讽莱伊，也喜欢向他发起挑战；在没人看见的房间里，波本会在莱伊的怀里乖巧片段，也只是片段。

　　就像此刻，波本这间无人旁观的公寓内，莱伊再次紧密地拥抱波本，拆除两人之间的一切阻碍。他一边吮吸着如同清凉果肉的嘴唇，一边说着，“既然你无法给出公允的评价，那就再亲身体会一次吧。”

　　“唔……唔……你的伤……”

　　“专心点，不要在意这点小事。”

　　从开头到现在，波本想说的正事都没有说成。得了，估计要明天才能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