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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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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羊腿,齐明济把我送回家。前些天都是他来接我,再送我到楼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下车了,说吃太撑想走两步。
确实只有两步的路,这也要走,好无语噢,齐队长!
“嫣嫣。”一个人影冲了上来。
站定在我和齐明济面前,“明济哥,谢谢你送嫣嫣回来,很晚了,路上小心。”
“等等,打住,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别这样说。”我制止了孙仲文。
“嫣嫣。”
土里土气的红眼剧情还是上演了。
“你们慢聊。”说完我大步向前走。
“嫣嫣。”孙仲文从后面扯出了我的手臂。
“你放开她。”齐明济提醒他。
“明济哥,我想跟嫣嫣说两句话,能麻烦你回避一下吗?”孙仲文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孙仲文。”我收起了所有的笑容,很认真的对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话也说得很清楚,你选择了陆肖肖,那么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嫣嫣,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嫣嫣。”孙仲文语带哽咽。
唉。我只想叹气。
“孙仲文,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不吃猪脚,所以你把那盒猪脚放在地上,给狗吃,是吗?”
“我……”
“陆肖肖传了张照片给我,你笑得很开心,在摸狗。你对狗都那么好,给它吃猪脚,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花了一早上的时间用心卤的,要给你吃的。你不喜欢,不吃,可以告诉我的,我也不是非逼着你吃,是不是?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不要,嫣嫣,我不要走,我只是,只是一时被陆肖肖感动了。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感动和喜欢是不一样的,颜嫣,我喜欢你,我再也不丢下你就走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嫣嫣,行吗?”
孙仲文知道怎样表现会让我心软。此刻,我的心却硬得像是金刚石。
“不行,不给了,我马上要结婚了。”我又开始胡说八道。
“嫣嫣,你别说这种话,我知道你跟明济哥没什么关系,你是故意气我的。”
“不是跟他,我爸给我找了个对象,我过几天回去结婚,刚好也是我暗恋了好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就这样,快走吧。齐明济,把你兄弟拖走,走!”我不耐烦地喊了一声,踩着我的小脚步进了公寓。
“明济哥,嫣嫣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离开后我还听到孙仲文的询问声。
“是真的。”齐明济回答他,“我都收到喜帖了。”
齐明济这小子,哈哈。
我确实需要回家一趟了,除夕临晨三点,有人轰炸了我的手机,后弟打来电话说我奶奶突发脑梗人没了,让我赶紧回去。
我爸是独子,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我怎么着也得回去一趟。我对我奶奶也没什么感情,甚至她死了,我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周六我在房间午睡,我奶奶的弟弟也就是我舅公,他来我家擅自进了我的房间,正要拉开我的牛仔裤拉链的时候我一个惊醒大叫了一声。
我爷爷赶紧冲进来,然后拿椅子把他砸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又拿扁担生生把他手打断了。
而我奶奶说什么,我奶奶说我又没事,干嘛把她弟弟打得那么严重。她被我爷爷甩了一巴掌,后来她更加记恨我了。
我爸妈知道这件事后是怎么说的,他们问我,睡觉为什么不锁门。
那天我爷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指着他们所有人的鼻子骂,最后是我几个姑姑赶过来劝了好久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爷爷是个老农民,没读过多少书,但全家只有他对我好。不过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就去世了,现在想到他的脸我还会难受。
所以我对孙仲文说过,我现在还有爱人的能力,真的是我自己努力了很久的成果。
我让他想清楚,不要辜负我,他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我怎么可能原谅他。
到达村里老家已经是除夕下午了,我离开后家里重新建了房子,我要不是看到灵堂都认不出来。
我走了进去,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跪在厅边哭着,他们前面是一副冰棺。
最先发现我的是我爸,他的眼眶也是红的,几年不见,他白头发多了些,人也胖了点。
“嫣嫣?”
众人纷纷抬头看我,估计是我的风尘仆仆和面无表情刺激了某些人。一个老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指着我就说:“不孝的东西,你奶奶走的时候,你在哪里,上了个大学了不起啊,亲人都不要了,现在还回来干嘛?”
“舅舅!”我爸沉声喊了一句。
“念养,你妈走了,你女儿现在才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是为人子孙的样子吗?”那个老头喋喋不休。
然后那个老头被人一拳捶到了墙边,哀嚎不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打人的人转过头来,他头上帮着两条布条,白色在底蓝色在上,胸腔还起伏着,忍着声音对我说:姐,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陈奇长高了好多,跟齐明济差不多高了,离当初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孩已经很远很远了。
老家这边的丧事,村里面的人都会来帮忙,不过死在除夕这种大日子,来的只有那些亲戚。院子里的人不是很多,他们已经吃完午饭了,大锅饭还剩一些,都凉了。
“我给你煮包泡面吃吧。”陈奇说。
十几分钟后,他端来了一碗泡面,里面加了两个荷包蛋,样子很丑。
不过我还是吃了。
“奶奶走得很突然,没见到最后一面很正常,姐你别忘心里去。”他安慰我。
陈奇不知道当初那件事,他是奶奶的宝贝金孙,虽然不是亲孙子,但奶奶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所以他会这么对我说,我有点意外。
“嗯。”
“他们说停灵到初三,你要住这边还是回市里住?”
“我住酒店。”我说。
“嫣嫣。”又一个身穿白色丧服的人走来了,是我后妈,她手上拿着另一套丧服,“一路辛苦了,等会儿先休息一下换了衣服再给你奶奶上柱香吧。”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不过我跟家里失联很久,又是这种日子,她难得对我有好脸色。
“这几天晚上都要守灵,你有没有带厚衣服?”后妈问。
“没有。”
“妈,让姐晚上回去睡觉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陈奇说。
“哪能一样呢!”
我与那一群人一样,一同坐在了厅里的地上,底下垫着白色被子和稻草,不凉,就是有点硌屁股。
手机在楼上充电,我盯着烛火发呆。
“姐,你穿着。”陈奇拿来了一件外套,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干净的。”他又说。
确实有些冷,我也没嫌弃他,接过来就穿在身上。这么多亲戚只有他一直在跟我说话,给我热水,给我坐垫,又给我外套。
守到了凌晨一点我实在累得不行,艰难的站起身来,上了楼。
开机一看,不少未读消息,有路姐的有张美美的还有齐明济的。
孙仲文一直给我发短信,我看得头大,直接把他号码拉黑了。
我点开齐明济的对话框,他只问了我三个字,冷不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突然让我好温暖啊,我只回了他,拍了我的手臂给他看:不冷。
十来秒之后他回:手指有些红了,润肤乳涂一点,揣兜里。
你说,为什么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对我这么好,底下那一大帮子亲戚个个见了我如空气呢。
是因为我四年不回家吗?可他们要是把我当亲人,我会四年都不回家吗?会连那个老太婆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吗?
楼上的电视不知道谁开着,热热闹闹的吵得人头疼,我关了之后,背靠在沙发上才终于找回了点腰。
过了一会儿,陈其给我送了夜宵上来,“吃点热的,那个房间我刚才收拾干净了,你吃完去睡会儿。”他指了指我后方的房间。
我摇了摇头,“不吃了,没事,我歇一下。”
“那吃这个。”他窸窸窣窣地从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跟小时候他给我吃的那种一样,只是换新包装了。“里面的卫生间我放了新的洗漱用品了,放心,楼下我顶着,没人会说你什么的。”
“谢谢你,奇奇。”我接过他的巧克力,拆开包装放进嘴里。
我进了那个陌生的房间,锁了门,没刷牙没洗脸钻进被子里表演一秒入睡。
正月初三,来送殡的人很多,我爸那种好面子的人为了要给我奶奶最后一场体面,请来了很多表演团队,舞龙舞狮唱戏跳舞连哭丧的都有。
我不喜欢那些场面,准备出去透透气。
一走出大门,就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走来了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羽绒服工装裤和靴子,帽檐压得很低。
他突然抬头的那一瞬间,刚好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这么多天的面无表情终于撑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我带着哭腔小跑到他面前。
“之前你遇到的我那个同事竟然也是你们村的,昨天跟我说来你家吊唁时看到你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管护手霜,“拿着。”
我拿过来用力抓着,眼泪掉得更多了。他伸出手帮我抹了一下眼泪,他的手指很冰,一点温度都没有。
南方不像北方有暖气,冬天完全是硬抗,加上早上下了雨,气温更低了。
我身上还穿着陈奇的大衣,宽大臃肿,脚上踩着毛毛虫一样的棉靴,耳朵被冻得通红,低着头用力吸鼻子。
“姐?这是?”身旁响起了陈奇的声音。
“你好,我是齐明济,颜嫣的朋友。”
“你你你你好,我是她弟弟,陈奇。”
“你这是刚从宁城过来的?”陈奇问。
“嗯,刚到。”齐明济说。
陈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齐明济,还不等我解释,他就说:“来得好,我带你去见颜叔叔,噢,也就是我姐的爸爸。”
“喂?!喂!”我喊都喊不住陈奇,和被他拉走的齐明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