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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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前，宋安云让班长叫了五个同学去办公室。
陈天是其中之一。
其他四位看起来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很熟悉，两个男生边走边聊。
“我这次物理没考第一，我爸就指望我拿这个给他争面子，这下好了，估计他来都不想来。”
“你没考第一？你那个分都没考第一？！那谁第一？！！”
“你没看成绩单？就新来那个女生。”
“她物理年级第一？”
男生很惊讶，要知道他面前这位可是著名的物理小王子，蝉联多少次考核考第一，有他在连盛期洲都得屈居第二。
他拍拍兄弟的肩以示安慰，转头看见后面的陈天，直接把兄弟推开了，跟陈天并肩：“陈天，你这次物理考得好猛啊。”
陈天点头。
等了半分钟，男生还是没发现她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
一般不都是说句“没有没有你也很强”之类的吗？
她怎么就点头了？
几个人已经走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班长让大家赶紧进去。
男生没再说话，让陈天先进去。
女生背影挺直，高马尾一晃一晃的，露出白皙的后脖颈。
男生看愣了，直到身后有人叫他赶紧进去，他才回过神。
办公室里宋安云正在饮水机前接水，浑身都散发着惬意：“也就比以前多了一个进前五十的，还是你们班厉害啊，都快十个了。”
隔壁桌老师笑：“这哪能一样，你们班是新鲜血液，我们班那几个我还得祈祷不要掉出来。”
宋安云：“哈哈，确实是新鲜，刚转来不久的一个小姑娘。”他说完抬头就看见门口进来了自个儿班里的学生，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都来了？”
班长说：“你不是说就前五么？还要谁？”
宋安云：“你看你这个脑筋，死板！我就是跟你们打个招呼。”
班长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前五就陈天和裴沛两个女生，裴沛和男生们熟，站在前排，陈天一个人在后面。
宋安云看了一圈，说：“来，陈天你往前面站。”
陈天身高164，在溪城还好，班里中等偏上，但来了榆京，基本就属于矮个子行列了。
她在宋安云指的位置站好，裴沛斜睨她一眼，低声说：“你不知道自己长得矮么？”
见陈天听到了还不回复她，裴沛手肘撞过去，还没说话，就看见陈天趔趄了一下，接着捂起手臂，像有人把她撞疼了。
裴沛：“？”
她刚刚也就轻轻一碰。
“你豆腐做的？”裴沛没忍住开口。
陈天还是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老师。
可怜兮兮，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裴沛火都要上来了，给老子玩绿茶这套是吧？没等她开喷，手臂就被人一扯，中间插进来一个人。
“大家友好相处，屁斯屁斯。”是刚刚在门外和陈天聊天的那个男生。
宋安云头疼，就一分钟的功夫，两小姑娘怎么就这样了。右边陈天一看就不是装的，肯定是撞疼了人家，再看看左边裴沛，当着他的面还想骂人。
但他向来不擅长处理女生之间的小矛盾，说轻了没效果不如不说，说重了小姑娘脸皮都薄他也不忍心。
还好程禾出来打圆场，宋安云顺着程禾的话，揣明白装糊涂：“怎么啦？没事我就说重点哈。”
“你们也看到成绩了，跟往常一样，马上就要开一个家校沟通会，班级前五家长都得上台，跟全班同学一起分享教育经验。”
他手一挥：“说完了，你们撤吧。”
出了办公室门，陈天走在最后，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转头看她。
陈天无视她，经过的时候听见裴沛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死绿茶。”
像是没过瘾，她又冷哼道。
“记得让你爸妈穿体面点再来。”
·
晚上一家人吃饭。
陈天顺嘴提起学校要开家长会这件事。
陈星嘲笑道：“切，陈天才考第五名，我都考第二。”
叶羽看白痴一样看他：“我小学都考第一，影响我上职校了么？”
“妈妈，姐姐诅咒我上职校。”陈星喊。
叶敏芳筷子往桌上一敲，陈星瞬间闭嘴了，叶敏芳说：“再大喊大叫就往你脑袋上敲。”
说着生气地看叶羽：“你也真是，嘴巴怎么长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叶羽阴着脸说：“偏心。”
这两个字像针往叶敏芳心脏上扎，她桌子一拍：“我偏心？我要是偏心你还能天天去上学？我要是偏心当初你没考上普高我早让你进厂打工了，还能让你现在心安理得地坐在这儿吃我的喝我的？你个死丫头一点儿良心都没有就算了，还反过来说我偏心。”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偏不偏心你心里最清楚。”叶羽淡淡道。
叶敏芳腾得一下站起来：“我最清楚？我就是太不清楚了，我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狼心狗肺，我当初和你那个死爹闹离婚打死我也不会跪下来求他让他把你给我养！”
叶羽嘲弄地扯起唇：“给你养？所以你就迫不及待要给我找个后爸。”
啪。
叶敏芳一耳光直接扇了过去。
“敏芳，咱有话好好说，你别打孩子。”陈定康赶紧拉开叶敏芳，眼神示意陈天安抚叶羽。
叶羽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红巴掌印。
她很倔，一滴眼泪都没流。
陈天轻轻开口：“叶羽。”
陈天不懂安慰，她也不确定对方这时候需不需要外人的声音。
陈星嫌弃地看她：“木头。”而后抽了张纸巾帮叶羽擦脸，“姐姐，你别哭了。”
叶羽痛苦地闭了闭眼，她推开陈星，立刻起身回房。
门咚的一声关上。
桌上的菜似乎都震了震。
叶敏芳捶着胸口，声音都哑了：“你们听听，摔门是在给谁脸色看。”
·
叶敏芳吃不下饭，先回房休息了。
等客厅再安静下来，桌上只剩三个人。
陈定康说：“吃吧，吃不完又得倒了。”
陈星气鼓鼓说：“都怪陈天，不然我妈跟我姐也不会吵架。”
陈定康：“怪你差不多，你好端端地和你大姐比什么比？”
“那本来就是啊，我考第二她才考第五，我说的又没错。”陈星不服气地说。
重新提起这个，陈定康问陈天：“陈天，我和你妈就不去了吧。”
陈定康说：“你下周六开会，你妈上白班也没时间，何况刚刚你也看见了，叶羽总觉得她偏心，之前叶羽好几次家长会你妈也没时间去，就算有时间去了你的，恐怕她俩又得……”
“爸爸这个腿还没好，走不了多远。”他叹了口气，“我和你妈没什么文化，哪里有什么教育经验，就不去给你丢人了。”
陈天小口吃着饭，低低嗯了声。
第二天去学校，陈天和宋安云说明情况。
不料宋安云却说：“陈天，林主任特地跟我说了，让你家长必须得来。”
说她家庭情况特殊，考到班级前五十代表意义重大，得给下面这类同学做个榜样。
每学期都有这样的代表，人家都来了。
还说学校特地选了周六休息日，让父母挤挤时间。
这种重大的时刻都不来，家长当得未免太不负责了。
宋安云不容她拒绝，说会亲自打电话和她家长说。
没成想宋安云效率够快，刚回家叶敏芳就主动和她说要去开家长会的事儿了。
陈天怕叶羽不高兴，特地看了看叶羽表情。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陈天暗暗松了口气。
以前在溪城，大部分同学父母都在外打工，从来没开过家长会。
她不清楚家长会的意义，好像没有也都这么过来了。
不过叶敏芳答应去，她有些如释重负。
终于解决掉了一件麻烦事儿。
·
周五下午放学，陈天去楼下超市兼职。
工作内容很简单，把超市空缺的货补上就行。
她前段时间来过两次，货品记得差不多，干起来很快。
“小白花儿？”
徐风手里拿着两桶泡面，不太确定地叫了声。
见陈天回头，他才惊讶地问：“你在这儿打工？”
陈天点头。
徐风心想都能读外中了，怎么还在这打工，转念想到当初原跃也去酒吧端盘子唱歌的，脸上的惊讶顿时少了。
“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徐风想起上回也是在前边儿那烧烤摊看见她。
“嗯。”
“那你和原跃也算半个街坊。”
何止半个。
陈天说：“嗯。”
看徐风出现在这，多半是要找人。陈天难得主动开口问：“你特意来这买泡面么？”
“也不是特意，这不是要去原跃家嘛，总得买点儿东西去。”
徐风看看自己手上两桶泡面，说：“没办法，他从小贱养长大的，就爱吃这个。”
“……”
徐风一看时间，没和她多说：“妹妹你哥我先走了，有事儿微信联系哈。”
他说完的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响了。
“到你家楼下了，催什么催，你饿死了我赔。”徐风走了。
陈天默默摆着饮料，刚刚电话里的那声“喂”，恍惚间竟然有种很久没听到的陌生感。
算起来，自从上次在张达睿生日会见到他之后，陈天确实快半个月没见过他。
那扇门总是紧闭着，要不是门上的快递不见了，她甚至怀疑他这段时间都没回来过。
也不知道他平时都是干什么的。
到处唱歌么。
那也太……
流浪了。
陈天继续把货架顶层的饮料补齐。
应该也不流浪。
他看起来很爱唱歌。
应该很享受吧。
你管人家享不享受呢。
今天心理活动怎么这么多。
陈天深呼吸，让自己不再想这些。
过了会儿。
他只不过是邻居。
充其量算得上是一个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的邻居。
毕竟是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总归有些不同。
所以好奇一点也正常吧。
陈天点头，说服了自己。
她把饮料一一摆整齐，再把脚下的空纸箱对折，这时突然听见身后有女生的声音。
“陈天。”
十一月榆京已经转冷，超市开了暖气。陈天干活把外套脱了，罩了一个带有超市字眼的棕黑色围裙，低马尾垂在一侧肩上，头发上还粘了点白色泡沫。
裴沛看她这副模样，直接笑出了声，转头看江语安，后者也是讥讽一笑。
自从上次陈天当众念出她成绩后，这之后每回看见陈天她眼睛都没正过，不是翻白眼就是斜着，明摆着看她不爽。
陈天看见两人来这，一如既然地淡定，蹲下继续把没叠好的纸箱叠好。
直到纸箱被人踩住一角。
黑白配色的板鞋干净漂亮，一尘不染。
陈天抬头那一瞬间，咔嚓一声。
江语安收起手机，得意道：“留一张你的案底。”
陈天：“……”
她从来没觉得这算什么案底。
见陈天无动于衷，江语安嘚瑟的表情渐渐消失：“喂，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在这种地方干这种活儿，非要等她发到学校表白墙才老实么。
裴沛说：“呵，她一看就没羞耻心。”
“也是，”江语安说，“听说你爸妈都不想去开家长会？”
陈天把纸箱叠好，找了条绳子放底下打算捆起来。
江语安说：“你别装的这么淡定，我理解你，说不定你心里还挺高兴的吧？谁会想要住在这种地方的父母去开家长会啊。”
陈天在给绳子打结。
江语安咬起唇和裴沛对视一眼。
前两天跑完操江语安正好听见程禾找陈天搭话。
问她周五放学去不去市图书馆学习。
陈天拒绝了，后来程禾一直问，她才说要去超市兼职。
江语安和裴沛早就商量好了放学来这边那堵壁画墙拍照打卡，心想这不刚好，顺道来看陈天一眼。
一进城中村就看见这家超市，没成想还真让她俩碰上了。
很好。
让她知道惹到她们的代价。
江语安和裴沛两个人虽然平时骄横跋扈惯了，但说实话对于别人家有钱没钱兼不兼职这些事儿她俩真没兴趣知道。
之所以用这种方式针对陈天，完全是因为她俩换位思考得出来的。
没钱嘛，自然在意面子。
要是被人看见自己没钱的窘样，一定比什么都难受。
尤其是陈天这种从小到大都没钱的，一下换了个环境，周围都是比她有钱的，她要是不自卑才怪。
只要她自卑，知道差距，再乖乖和她俩道个歉。
以前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她俩也不是什么爱记仇的，权当一笔勾销。
但陈天没有。
她完全无视。
就像根本不在乎一样。
江语安看陈天这副样子，再想起上次她念自己成绩，心里那股火立刻又蹿上来了。
凭什么？
连她这种有没有成绩都一样反正未来已经规划好的人都会因为成绩自卑，陈天凭什么还这么自信？
“陈天，你还真是不要脸。”江语安冷笑道，“刚刚那个是你哥吧？给半杯水打杂的？”
难怪上次在张达睿家看见她和那个棕衬衫男的站一起，她刚刚可都听见了，那男的一口一个妹妹叫的可真亲切。
陈天没听懂。
江语安也不打算解释：“反正陈天我告诉你，以后别惹我们，你惹不起。”
“……”好幼稚的话，陈天想笑，“是么。”
这话落在江语安和裴沛耳朵里完全就是挑衅。
江语安说：“你等着瞧。”
她直接踩在叠好的纸箱上离开。
裴沛跟上她，故意在纸箱上多踩了两脚，说：“你以为我俩很闲么，话带到了，你好自为之。”
·
陈天干完回家，叶敏芳还没睡，一见她进来赶紧站起来。
“天天，你那个家长会我去不了了。”
她手上还拿着陈天给她写的发言稿，有些为难地说：“今天下午主管开会，说厂里马上要进一批新机器，换新生产线，要抽三个人去隔壁市的厂学一个月，你妈也是倒霉，第一个就被抽中了。”
陈天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下周才开，再想办法吧。
她静下心说：“没事，妈。”
叶敏芳说：“但是你们老师前两天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你看我都答应他了……”
“我和他说。”
看陈天如此冷静，叶敏芳心里顿时好受多了。问了几句兼职的事情，让她别太累，就回屋休息了。
时间太晚，陈天现在和宋安云解释也不合适。
一想到他估计又得说一堆，指不定还要让陈定康拄着拐杖上去讲，陈天就头疼。
洗完澡出来，陈天脑子里还是这件事情。
在桌子前坐了半天也没看进去，她把书合上不看了。
陈星难得早睡，房间里很安静。
陈天小心翼翼挪开凳子，刚站起来，听见门外一道开门声。
思考一秒，她套了件外套开门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你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