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夫是丞相》长安街的药铺

33、所谓赴约

　　姜窈坐在御书房内，提笔蘸墨，却在落下那一刻犹豫了。

　　她暗叹一声，到底是写了下去。

　　字不好看，但好在能看。

　　她边写边想着，这段时日要勤加练字，待奸臣回来，她约莫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了。

　　半柱香后，她将写好的信折起，装入一个墨色香囊里，交给李英德，差人送到裴晏清手里。

　　信是半月之后送达的。

　　彼时大军依旧驻扎在壁谷关。

　　裴晏清同姜昭召集了军中将领议事。

　　前日夜里发生了一件事，被他们一路囚着的沈瑜逃走了。

　　沈鹤城派人夜里偷偷来救的，殊不知是他们故意为之，叫沈鹤城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果然今日前方探子来报，叛军连站岗放哨的都少了几人，昨夜里竟围了篝火吃起酒来。
　　眼下便等时机到来，便是他们再度出兵的时候。
　　所谓时机便是两日后贼子沈鹤城五十大寿，探子早已打听好届时沈鹤城会大办一场军中宴席庆祝。
　　几人商议好夜袭一事后，帐外有一小兵求见，说是送一封京城来的书信。
　　裴晏清眯了眯眼，立时让他进来。
　　是一枚墨色香囊，熟悉的荷香，盘桓在口鼻之间，驱散着他这段时日的郁结与疲累。
　　姜昭凑近，皱眉道，“谁给你送的？”
　　裴晏清将东西收入袖内，淡淡道，“与殿下无关。”
　　“不说本王也晓得。”姜昭哼了两声，随后识趣地与另外两名将军退了出去。
　　帐内清净下来，裴晏清这才重新坐下，打开香囊，取出里头的卷纸，铺开。
　　一笔一划墨迹很深，可见小女帝落笔收尾之时用了心思，意图尽量写的好看些，奈何功底太浅，只能勉强写的工整，不那么歪斜罢了。
　　裴晏清不自觉勾出唇角，开始细细读起来——
　　听闻爱卿身陷壁谷关，朕心忧之，盼卿早日归来，待凯旋之日，朕应爱卿之约。
　　朕应爱卿之约。
　　裴晏清指尖微紧，这是她的回答。
　　她第一次这般明确又直接的回应他。
　　裴晏清起身，行至简陋的书案前，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写。
　　与其写一封耗费半月才能送到她手里的书信，不如用这半月直接平定叛乱，半月之后回到京城，回到她的身边。
　　*
　　再收到前线来的消息是十日之后。
　　姜窈下了朝，先去御花园内赏了会荷，裴晏清叫人扩栽的荷花已经尽数绽开，满园荷香，只是夏日炎炎，久坐不得，是以没一会她便回了御书房。
　　继续练字。
　　她是看着裴晏清的字，一笔一划临摹，数日下来，再独自落笔，倒是进步很大，至少她自觉能入眼了，不似从前那般不堪入目。
　　李英德进来时，凑近瞧了一眼，笑道，“陛下这字写的越发好了，奴才瞧着，还颇有几分丞相大人的笔风呢。”
　　姜窈放下笔，接过冬苓递过来的手帕，擦着手道，“是么？”又见他进来，忙道，“李公公过来，是裴爱卿有什么消息么？”
　　李英德点点头，“方才探子来报，大捷，叛军皆降，沈鹤城带着一队人逃了，正在追着呢，丞相大人说了，待沈鹤城伏诛，便立刻班师回朝。”
　　姜窈一听，唇角微弯双眸跟着笑了起来，嘴角一对小梨涡漾起，“速速传下去，待到大军还朝之日，朕要犒赏三军，为诸位将士摆宴接风。”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
　　得知他打赢了这场仗，得知他没有出事，这一刻，姜窈才知道自己竟这般欢喜，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裴晏清的感情。
　　其实从他与大军被逼退在壁谷关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是以她才会写了那样一封信。
　　她怕他出事，怕他回不来，她想告诉他，她答应他，做他的妻子，他做她的皇夫。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忘了她还在京城等他回来。
　　半月后，丞相裴晏清凯旋归来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听说大军已在城外驻扎，待休息整顿完毕便立刻进京。
　　姜窈率群臣早早等在城楼上。
　　从这里望过去，能看到京城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百姓，便是酒楼上也坐满了人。其中不乏年轻的女子。
　　都想趁着这机会看一眼骁勇俊美的冷面丞相，嫁是自然不敢嫁的，毕竟谁不晓得这权相不近女色，手段狠厉，冷漠无情。
　　不过皮相却顶顶的好，远远看上一眼，饱饱眼福。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欢呼，姜窈目光略过众人看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城门，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冒了头。
　　而在前头，丞相裴晏清身骑纯白汗血宝马，银色铠甲泛着透白的光，而在他身后则是大周朝最英勇无畏的战士，他们曾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不畏强敌，奋勇上前。
　　那个引领着他们的男人，此刻人们忘了他令人闻风丧胆的狠辣手段，纷纷为他呐喊助威。
　　姜窈握紧落在衣袖内的手，男人骑在骏马上的身影愈发的紧，她却有些看不清，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觉得这冠冕太过碍事，珠帘在晃，他骑在马上的身影也在晃。
　　直到身后礼部大臣提醒着，“陛下，该下城楼了。”
　　话音方落，姜窈便立刻搀着冬苓的手下了城楼，脚步有些急，偏她身侧人也多，待她走到城楼下，那人已骑着骏马来到身前。
　　突然的，姜窈有些紧张，不敢去看他。
　　想到自己给他写的信，那就等同于与他坦明了自己的心迹，他不在跟前倒还好，不觉得有什么，可当自己惦记着这么些日子的男人当真在眼前时，那点羞赧和不好意思竟冒了出来。
　　她一步步朝前走着，心下微乱，脚步也跟着乱了起来，眼看着即将走到他跟前，脚下竟生生绊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她往前踉跄了几步，那人比她更快翻身下马，上前稳稳扶着她的手臂。
　　那泛着冷光的铠甲映着她的脸，姜窈挪开眼，手却触到冰凉的铁甲，她借着他的手站直身子，拢了拢龙袍，抬起小脸冲他浅笑着，“爱卿，你回来了。”
　　裴晏清看着小女帝的脸颊，握了数十日的刀剑的手牵上她的，娇嫩细腻的肌肤让他忘了那些冷冰冰的兵器，他低声道，“陛下，臣回来了。”
　　他说着作势要拥她入怀，姜窈脸上发热，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拧着眉小声道，“好多人瞧着呢，这样不——”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他紧紧抱进怀里。
　　一时间，百姓们豁的一声，兴许是万万没想到从不近女色的丞相大人竟与自己的小傀儡做出这等亲昵之举，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群臣更是惊叹，却也同时明白了此前丞相大人对小皇帝态度为何发生转变。
　　众人又怕又好奇地抬眼看着相拥着的君臣二人。
　　最后都明白了，这女帝陛下和丞相大人看样子是彼此已生情愫，又感慨这女帝陛下是个有手段的，竟在傀儡的身份下还能摘下丞相大人这朵高岭之花。
　　那些声音姜窈听得清清楚楚，她恨不能将脸埋在他怀里，这人却不如她意，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肆意不羁，“陛下怕什么，臣是来赴陛下之约，陛下忘了么？
　　姜窈红着脸道，“朕，朕没忘。”
　　他打横抱起她，往前阔步走着，臣子们见状自觉让开一条道来，他目光始终看着她，连路都不瞧，但每一步都稳健的紧，就这么将她送上了御辇。
　　他在一旁坐下，问她，“那陛下，准备何时昭告天下？”
　　姜窈摸着自己红透的小脸道，“昭告天下什么？”
　　“臣做陛下皇夫一事。”他知道这小女帝脸皮薄，索性不再这么慢吞吞问她，直接道，“陛下不是为臣等备了接风宴么，便在宴上宣告罢。”
　　有点快——姜窈心想，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她叹口气，还是别扭着，“倒也不必如此急——”
　　“臣急，”裴晏清凑近，微微偏了偏下巴，这一偏姜窈便瞧见了他耳颈下一道略长的伤痕，她呀了一声，“爱卿，这是怎么伤着的？现在还痛吗？”
　　她想碰，却又怕弄疼他，只是一双眼已经染了一丝心疼，眼尾都泛红，裴晏清见状，抓了她的手，声音低哑，“陛下，都过去了，若是陛下疼疼臣，臣便不痛了。”
　　姜窈听了他的话，好不容易消散的红晕再次在脸颊上浮着，“朕，朕听不懂你的话。”说着还是没忍住顺着他的手，指尖在那伤痕上轻轻点了点，听见男人低嘶一声，她忙缩回手指。
　　却被他重重拉到怀里。
　　他低头，她抬头。
　　两个人的唇就这么碰上了，似是野火燎原一般，缠的难舍难分，最后是她呼吸不畅他松开了她，却依旧抵着她的下巴，双眸染上一丝旖旎，“臣不痛了。”
　　如此姜窈瞬间明白过来他所说的，何为疼疼他，姜窈暗道这人当真是不要脸的紧呀。
　　转念一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又怎会与他如此厮摩？
　　夜里，武英殿内，诸臣与将士们推杯置盏，觥筹交错。
　　姜窈身为皇帝与众人过了三巡酒，裴晏清便不再让她喝。
　　姜窈便当真没喝，自己那点酒量实在经不起折腾，她看着被众人围着的裴晏清，不久后众人散开，他朝自己走来，姜窈沉吟片刻，抬手唤来李英德，“李公公，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