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夫是丞相》长安街的药铺

34、大婚&洞房

　　李英德尖细的声音是阉人惯有的调儿，只是此刻比平日里更多了一丝铿锵有力，最后一字落下，犹如一块巨石落在殿内，引得群臣猝不及防，继而目瞪口呆，直到有臣子手中杯盏落了地，平静的殿内砸出一道突兀又及时的声音，众人恍然回神般，抬眸望向前头的女帝陛下和丞相大人，前者脸颊泛着红，似春日里绽放的花儿，娇嫩而又羞怯，后者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则依旧面不改色，只是那双摄人的双眸比寻常清朗和煦了许多。

　　有眼力见的脑袋灵活的，见这君臣二人并肩而立，越看越发般配的紧，立时上前躬身道，“今日丞相大人凯旋归来，又逢此喜事，实在是我大周朝之大喜，微臣恭贺陛下，恭贺丞相大人。”

　　底下其他人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跟着齐齐道，“臣等恭贺陛下丞相大人。”

　　姜窈袖内的手紧了紧，眼神略乱，几乎是一瞬便去看裴晏清，身侧这男人却借着两人宽大袖袍的遮掩单手没入她的衣袖，浅浅握了握她的手，不再言语。

　　姜窈懂了，她清了清嗓，道，“礼部。”

　　底下礼部大臣显然是愣了片刻，毕竟女帝陛下鲜少在丞相大人跟前摆出帝王的谱，这一时扭转过来，倒有些不习惯，他一面提醒自己一面上前道，“臣在。”

　　“大婚之事便交给尔等去办，记得择个良辰吉日。”

　　“是是是，臣遵旨。”

　　撂下此话，众人便见那丞相大人侧身与天子低语，不稍一会，天子便称身子不适，先回去寝宫歇息，留下诸臣继续吃酒玩乐。

　　御花园内，虫鸣起伏，夜风拂过，卷起一阵花香，叫这闷热的夏风都多了一丝沁人心脾的清新。

　　经过方才武英殿宣告裴晏清为皇夫一事，姜窈心潮微乱，加上赢了几杯酒，被这带着花儿香的风儿一吹，不但没清醒，反而那丝被她强压着的酒意涌了上来，一时间便是步伐也紊乱了些。

　　冬苓小心翼翼道，“陛下，咱们回宫去罢。”

　　姜窈摆摆手，就着她打着的灯笼继续行在御花园的小道上，“朕再走走。”

　　她得冷静冷静，尽管眼下越走心越乱。

　　答应了这人做自己的皇夫，也终于与众人将此事宣之于口，那会是紧张激动而又羞赧的，也并未有抗拒之感，但此刻却有些空落落的。

　　分明是喜欢他的，他对自己亦是如此。

　　姜窈却想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无法被填满的那一处是什么。

　　忽的周身花草隐去，眼前是一片林立在黑夜中的假山。

　　景致更替间，她忽然怔了怔，就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原由。

　　仔细琢磨后又轻轻叹口气，觉得自个太过得寸进尺。

　　下了一层台阶，心中有事，这脚下步子也终究是跟着错了一步，随行的人来不及搀扶，她却依旧搭上了一只手臂——

　　一只强劲有力干燥温厚又熟悉的手臂。

　　她在微暗的灯光里回眸，见方才说要留在武英殿却又不知怎么突然出现的男人正半弯着身子扶住她，姜窈手指动了动，很快被他握住，又见他挥着衣袖，随行的人很快退下。

　　“爱卿怎么来了？”

　　裴晏清牵着她继续，走过一座又一座假山，“臣陪陛下走罢，”他说，“陛下今日酒多了。”

　　姜窈垂眸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跟着他的步伐，又把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嗯，是有些。”

　　两人这么随意的说了几句，最终他带着她来到了那片荷池旁，清新微淡的荷香扑面涌来，姜窈觉得好像更醉了，脑袋有些晕，身体不自觉的晃了晃，裴晏清抬臂搭在她的肩上，将人搂进怀里，他瞧出她有心事，那会在殿内宣布了两人成婚一事，他在她弥着淡淡笑意与羞怯的眼里捕捉住一丝迷离。

　　空气静谧了许久，裴晏清终于开口了，“陛下还是不想与臣一起，是么？”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却叫姜窈心尖微跳，就这么一句话叫她清醒了半分，她就知道自己任何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默了半响，才道，“并未，朕已昭告天下，爱卿莫要多想。”

　　裴晏清岂是轻易便能应付过去的，他扳正她的肩，浓郁的双眸紧紧看着她的脸，最后对上她的眼，不容置喙道，“告诉臣，陛下在想什么，或者说，陛下所犹豫的。”

　　姜窈知道自己避不过去，沉思良久，才别过脸道，“朕没有犹豫，朕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朕方才想了许多，最后才寻到其中的源头。”

　　“是什么？”

　　“朕曾经对爱卿说过，朕想要过寻常的有烟火气的生活，在朕并未和爱卿走到如今一步时，这个想法很是强烈，后来和爱卿一起后，朕便很少这般想了，直到爱卿平乱时出了波折，朕便想着要留在爱卿身边，最后也如愿了，可是真到了这日，朕发现自己在欢喜之余又生出了一丝难受，还有一丝失落——朕后来想明白了，朕心底一道声音告诉朕，朕还是想要感受一下那种日子。”她咬咬唇，终是抬眸看着男人紧收的下巴，“爱卿，朕不是不喜欢爱卿，朕很坚定的告诉爱卿，朕对爱卿，是很喜欢很喜欢——只是朕从小到大被困的太久了，久到哪怕爱卿说要给朕自由，朕都觉得这都不够，朕不喜欢皇宫，不喜欢宽大繁冗的龙袍，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跟着一群人，这些于朕而言都是束缚，朕尝试着去接受这一切，就像接受爱卿一样，可是不行，在爱卿身边朕很欢愉，但身处皇宫禁廷之中，却让朕喘不过气。”

　　裴晏清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甚至那两道浓眉都未曾皱一下。

　　“朕其实只是想想，并没有说要真的——”

　　“陛下，”他突然出声打断她，“臣懂了。”

　　他的确懂了，他闭了闭眼，似在想什么，半响后再度睁眼，抬手落在她的双肩上，“是臣不好。”

　　“臣当初没有考虑过陛下的感受，没有想过陛下坐在这个位置上开不开心，如今臣知道了。”

　　他说，“但是陛下，眼下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是退不了。”

　　“朕知道。”姜窈低下头。

　　“但是臣既然已经知道陛下的难受与不快之处，便定不会让陛下怀着这样的心绪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收紧她的肩，手掌蹭了蹭她的耳廓，“便是退不下去，臣也有旁的法子让陛下如愿以偿一次。”

　　姜窈抬头，眸底微微诧异与不解，“爱卿是何意？”

　　“陛下，待到我们成婚后，陛下可以微服私访。”

　　怀里小女帝的眸子亮起一簇光，“不带任何人？随意去哪里？”

　　他点头，“没有随从，任何地方。”

　　当然有一点他没说，那些在暗处的死士定是要一路跟着的。

　　“那——”姜窈小手揪着他的衣袖，别扭起来，“那爱卿呢？”

　　裴晏清没回她这话，抓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反问道，“陛下想要臣一道么？”

　　“朕——”若是两人成亲，他是她的夫君，才成婚怎能分开呢？仔细想想，她还是想要他一道的，有欢喜的人相伴左右陪着走过山山水水，又何尝不是一种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呢？只是，只是，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朕想要你一起，但朝中诸事又怎能少了爱卿？”

　　裴晏清笑了笑，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两下，没移开，就这么贴着她的唇道，“臣怎会放心陛下一个人出去？臣是陛下的皇夫，陛下去何处臣便要去何处，至于旁的，若是陛下确定要去，臣也有法子，陛下不必操心。”

　　姜窈被他一通决定惹的又晕乎乎起来，前一刻还叫自己发愁的事，他三言两语便轻易解决了，一时叫她的得很是飘飘然，似在梦中。

　　至于他说的如何处理朝中诸事的法子，姜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直到两日后早朝，她看到本该回封地的姜昭站在下面，忽然地明白了什么——

　　底下礼部大臣正出列禀着，说是经过他们礼部琢磨出半月后即七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于是就这么敲定，七月初八便是金阶之上君臣二人的大婚之日。

　　散朝后，两人去了御书房，进去后姜窈便问他，“你是不是意欲让王兄暂代你我处理朝政？”

　　裴晏清勾唇，“如今淮王平乱有功，手中又握有兵权，是忠臣良将，又是陛下名义上的兄长，由他代陛下监国，臣觉得很合适。”

　　姜窈觉得他心太大，“爱卿就不怕——”

　　“陛下，臣相信淮王殿下不会做出谋逆篡位之事。”

　　他了解姜昭，他和自己一样，想要权利却又都不愿被皇权所束缚，他不想也不会做皇帝。

　　姜窈不再说什么，他相信姜昭，她相信他。

　　同时心底溢出一丝感动，直到这一次她才真正的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他追求半生的权利。

　　她看着他的脸，不自觉的鼻子微微发酸，伸出手扯了两下他的衣袖。

　　裴晏清问，“陛下？”

　　话音落下，腰间一紧，只见小女帝一双柔软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他低头，精准地对上小女帝仰起的脸以及那对微启的粉唇，“爱卿，谢谢你。”

　　姜窈说完，踮起脚尖，嘴唇先是在他下巴上触了两下，随后一点点往上贴在了他的唇上。

　　裴晏清眼神紧了紧，还未来得及享受小女帝的主动邀吻，外头李英德敲门道，“陛下，丞相大人。”

　　他皱了皱眉。

　　姜窈也吓了一跳，红着脸退开。

　　“何时？”

　　“淮王殿下求见。”

　　姜昭进来，一眼便看到自己那个皇帝妹妹红着一张脸坐在龙椅上，身边那裴相眉眼微拧甚是不悦的瞧着自己。

　　他摸了摸鼻子，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坏了人家好事呢。

　　他咳了两下，道，“阿满，昨日裴相已与哥哥说了，既如此，阿满便尽管去，京城诸事不必忧心，哥哥定会替你看好，等你回来。”

　　姜窈道，“那便有劳王兄了，”她想起什么，又道，“王兄不如将王嫂接过来。”

　　姜昭笑道，“哥哥方才已着人去接了。”

　　“那便好。”

　　最后他看着裴晏清道，“何时出发？”

　　“大婚后第二日，”他说这话时，是对着姜窈，“陛下以为如何？”

　　姜窈哪里还有旁的想法，自然是越快越好，她点点头。

　　这么定下来，后顾之忧没了，却也没有多么畅快。

　　姜窈扶着脑袋躺在紫宸宫内，又开始冒出旁的情绪来，她问冬苓，“今天什么日子？”

　　冬苓记得可清楚，忙道，“六月二十五了，离陛下大婚只剩半月了，陛下莫要急。”

　　姜窈哪里是急，是莫名的紧张了。

　　天天与那人见面倒不觉得有什么，这当真日子近了，竟紧张了。

　　接下来半月，紫宸宫更是忙碌，大婚在即，宫内各种陈设摆饰都要换成新的，还有那日穿的吉服，裴晏清亲手那边亲手作了一套正红女式龙袍，尚衣局的女官们马不停蹄过来为她量了尺寸。

　　如此下来，七月初八很快便到了。

　　天子大婚，与民同庆。

　　那日京城东西两街挂满彩灯，鞭炮四起，好不热闹。

　　宫城里更是久违的喜庆祥和。

　　一套流程走下来，姜窈整个人恍若身在天外，她听不清礼官的声音，看不清群臣的身影，恍恍惚惚，虚虚实实，直到回了紫宸宫，与一身红色衣袍的裴晏清相对而坐时才找回了那么一丝魂儿，以及一丝真实感。

　　裴晏清是个不喜繁复礼节的人，她亦不是。

　　于是谴退了伺候的人，偌大的紫宸宫，只剩下他们二人。

　　姜窈有些不自在，小手勾勾衣袖，扯扯床褥，又互相揪着，总之从头到尾就没停下过，看得出来她很是紧张。

　　裴晏清看在眼里，起初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瞧着她那双不安分的手动来动去，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她终于停了下来，他才伸手握住她的，问她，“陛下，在怕什么？”

　　姜窈又不笨，岂会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又岂会直接同他说。

　　她忽的想起那本春画集，这会还躺在床被下呢，忽的脸颊烧了起来——今夜显然这人也是要睡在龙床上的，若是被他发觉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苦恼着的时候，忽然整个人被他压在了床上。

　　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衣领处，一点点往下，最后落在她腰间，“陛下，臣等这一日很久了。”

　　姜窈脸颊红的滴血，眨眼就忘了春画集会不会被他发觉的事，只是想着饶是她阅了禁书，当真上阵也甚是慌乱羞耻。

　　莫名地她又想起两年前那事儿，这么一想便想到了沈瑜，脸上神色白了白，忽觉恶心的紧。

　　这么百转千回的想着，便下意识按住了他正要扯开自己腰带的手。

　　裴晏清气息微乱，眯着眼问，“陛下？”

　　姜窈手指微抖，她想自己不该去想那件事，今日是洞房花烛之时，何况她也很想，很想知道这奸臣衣冠楚楚的外表之下其内里乾坤又是如何模样，是否如那春画集里的男子一般，伟岸精壮有力又惑人？

　　姜窈陷入矛盾之中。

　　然而裴晏清可没那么多耐心等她想明白，他的身子完全罩下来，温热的唇压过来，亲得她喘不过气，不得不张开嘴，他的舌便探了进来，舌尖还有方才饮的合欢酒的味道，还有他独有的冷冽又强势的男人味，这股味道在她唇内弥漫开，一点点窜入她的身体每一处，四肢百骸，驱散她的矛盾犹豫，勾得她的身子微颤了两下，唇齿间不自觉溢出声。

　　抵在他胸膛上的手都软了下去。

　　这时蛊惑她的男人却忽然笑了，声音暗哑的紧，“陛下的身子在颤。”

　　姜窈烧着脸颊，被他说的更加无地自容，报复似的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这一口当真是用足了力气，只见裴晏清唇上破了皮，透出一道血丝，姜窈瞬间没了底气，声音却如游蚊般，“朕，朕才没有。”

　　裴晏清不说话，将那道血丝舔了去，手掌挪到她颈后，掌心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过了一会修长的指顺着她的肩颈探入衣领，指腹覆在她如玉肌肤上那一刻，姜窈又不争气地又颤了一下。

　　“嗯，陛下没有。”他淡淡道，同时五指往后，褪下那两层衣料，香肩半露，他顺势低头在圆润如白玉的肩头落在一吻。

　　灼热的，滚烫的，一个吻。

　　姜窈控制不住的弯起脊背，上半身躬起，本就精致的锁骨凹出两个深深的窝来，后背上很快覆上一只手，支撑着她，也叫她离他的身体更近了一些，乃至于紧紧贴着，脑袋交错着，他的在她左肩上，唇齿细碎的错落着，她的在他的右肩上，下巴随着身体的反应时不时在他肩头轻轻点着。

　　他的手往里收了收，使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的契合着。

　　姜窈闭着眼，开口声音已经溃不成军，“爱卿，爱卿。”

　　裴晏清深吸一口气，唇移到她的耳侧，声音哑的不像话，问她，“陛下，想要什么？”

　　姜窈眼尾微红，双肩细微的颤着，却许久都说不出话。

　　她咬着唇赌气般移开眼。

　　裴晏清却不管她，搂着她的腰，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问，很是执拗，全然一副她不回话就不罢休之势。

　　每每问完，薄唇落在她的唇上，肩上，最后轻轻抵在耳畔。

　　隔靴挠痒似的，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如此姜窈哪里受得住，双眸染上一层薄薄水雾，甚是可怜地妥协，声音细若游蚊。

　　谁料他还是没停下下，反而在她耳上舔了两下，语气不让分毫，不容置喙，“完整地告诉臣。”

　　姜窈彻底崩溃，只好顺着他的话道，“朕想要，爱卿。”

　　裴晏清突然放开她，直起身，眨眼间姜窈便看见他的衣袍落在了一旁，再眨眼便看他那堆衣物上堆着自己的。

　　她呼吸变得急促，他重新贴近，她想说什么让自己喘口气，可嘴唇才动了一下，所有的声音便被他堵了去。

　　只在两人唇齿之间听见他低低说了三个字——

　　“臣遵旨。”

　　......

　　姜窈缩在他的怀里，不肯抬头，裴晏清在她额上吻了吻，眉眼间是尚未餍足的神色。

　　接着握住她的手腕，往上拉了两下。

　　她被迫坐起来，见裴晏清眼里蓄起危险又暧昧的光。

　　“爱卿，你你你要做什么——”姜窈小声问。

　　男人在她头顶笑，“陛下，不会这就结束了吧？”

　　“朕......朕乏了。”姜窈听出来了，她暗自腹诽这人精力当真是好，接着小脸一会白一会红，一会热一会凉，挣扎着钻出他的怀抱，不料脚踝被他握住，紧接着那双手落在她腰上，没一会便从后面抱着她这已几近精疲力尽的小身板。

　　就这么耳鬓厮磨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他在耳边莫名来了一句，“陛下，要不要泡温泉？”

　　姜窈神思混乱，胡乱应了一句，“大晚上泡......泡温泉做什么？”

　　裴晏清听着小女帝略微破碎的声音，不禁用了点力，她的声音更碎了，但很好听，他着迷似的反反复复，最后半眯着眼道，“臣热了，陛下也热了。”

　　“......”

　　他继续胡说八道，“夜里泡温泉，解热纳凉。”

　　“不要。”

　　“陛下要。”声音却温和又笃定，一副不容她抗拒的语调。

　　见她没反应，又紧紧扣着她的腰往后，她的后背与他的胸膛紧贴着。

　　姜窈眼前微白，双眸微微失神，几乎是瞬间失了思考能力，听着他耐着性子问，“陛下想不想，要不要，泡不泡？”

　　她不自觉点着头顺着他的话——

　　“想，要，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