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夫是丞相》长安街的药铺

32、第 32 章

　　下朝后，二人一道去了御书房。
　　裴晏清召见了兵部尚书，商讨出兵事宜，又派人追上姜昭的人马，令他快马回封地，务必三日内抵达，到之后即刻清点兵将，从义州以南往内攻进叛军。
　　姜窈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突然地放下心来，不知怎的就相信了这人能处理好这一切。
　　分明是逆贼造反这等大事，为何他能如此淡定从容呢？
　　也许比起无才无德，遇事不稳的自己，从容不迫，威严凛然有才华有手段的裴晏清更适合做皇帝。
　　也是这一刻姜窈动摇了。
　　她可能做不到，做不到他这般运筹帷幄，泰然自若。
　　她身上流着皇室的血，却坐不了这帝位，也许如她之前那般，她应该做一名寻常百姓，过普通的沾染烟火的普通日子。
　　姜窈将身子缩进龙袍内，她记起裴晏清说的，让她尝试着去同他一起——如今她已经知晓自己做不到，那么只能找机会同他说出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
　　依着这人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应当是会答应她的吧？
　　只是眼下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只能等到叛乱平定之后了。
　　这般想着，她打定主意待事了之后同奸臣坦明这件事。
　　“陛下，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窈回过神，眼儿往前一扫。却见兵部那几人不知何时退去，御书房内只他们两人。
　　“没什么，”姜窈笑着，“只是有些困了。”
　　“方才说的陛下可听清了？”
　　她方才想旁的事，只听了前半截，于是老实摇头道，“没听全。”
　　裴晏清抱起她坐到自己膝盖上，两个人就这么窝在金椅里，“那臣同陛下再说一次。”
　　姜窈没来由地不想听，被男人拉在膝上坐定的那一刻，闻着男人独有的气息，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竟又心生犹豫是否当真要离开？若是到了那一刻，他愿意放下一切同她一起走，过普通人的日子么？姜窈几乎是瞬间便有了答案。
　　他不会。
　　她始终记得那日山里，他说的那些话，在他眼里寻常百姓的日子可怜又可笑，他是一点点从下面爬上来的，又怎能轻易舍弃如今一切去感受所谓的人间烟火呢？
　　他们不同。
　　姜窈心底百感交集，许是这段时日被他宠的有了脾气，竟赌气般咬牙道，“朕不想听。”
　　裴晏清只当她是累了乏了是以才如此耍起小性子，但眼下事情特殊，不能由着她，是以握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陛下，你必须听。”
　　“两日后，臣会亲自率领大军前去平乱。”
　　姜窈闻言细眉不自觉皱起，“不是有王兄么？”
　　“淮王殿下虽兵力深厚，但不一定能抵御得住老谋深算的沈鹤城，”裴晏清没有说的是，无论姜昭出不出兵，他都会亲自去平乱，只因他说过定要亲手还她一个太平盛世，他又笑了笑，“陛下是在担心臣么？”
　　“我没有——”她垂眸，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从他身上起来，“朕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脚下还没站稳，又被他扯了回去，裴晏清揉着她的腰，知道她脸皮薄，便不再打趣她，只是正了正语气，认真道，“若是臣平乱成功，陛下届时一个赏，如何？”
　　姜窈揪住他的衣袖，心下觉得好笑，这人明明什么都不缺，她能赏他什么？她低低道，“金银珠宝，万贯钱财，想必爱卿都不缺吧，朕给不了爱卿什么，整个大周朝不都是爱卿掌中之物么？”
　　裴晏清掌中力度收紧，小女帝的珠帘撞上他的鼻尖，他索性将那玩意撩开，漆黑双眸紧紧凝着她白净的面庞，“陛下，你忘了。”
　　“还有一样东西，没有陛下的应允，臣永远都得不到。”
　　答案呼之欲出，姜窈心下微震，她却依旧眨着眼问，“什么？”
　　裴晏清语气微重，气息也跟着滚热，像他吐出的字一般，灼的姜窈溃不成军。
　　他说，“陛下的心。”
　　姜窈呼吸微促，被迫对上他那双幽深而浓郁的眼，分明可以移开，却受到某种蛊惑般挪不开眼。
　　半响之后，她终于坚持不住，目光开始错乱。
　　“陛下，告诉臣，陛下的答案？”
　　姜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就在前一刻她还想着待平乱之后离开呢。
　　但这次裴晏清显然不如上次那般轻易就让她逃避这个问题，许是将要奔赴战场，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不容置喙。
　　姜窈自是听得出来，她糊弄着，“朕不知道。”
　　“那臣告诉陛下，臣的想法，”他说着咬上她的耳，“臣要做陛下的皇夫。”
　　姜窈睁大眼睛，眸底尽是不可置信，“这这这怎么能成，爱卿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夫呢？”
　　“因为是陛下，所出臣可以。”这件事裴晏清已深思熟虑多次，早就打算好待沈鹤城起兵后与小女帝坦白，他想让她坐在这帝位上，他想两人长伴此生，那便只有如此，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做她的皇夫，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陛下，臣知道，陛下需要时间去想去思考，臣不会逼陛下，那便以臣前去平乱为期限，待臣归来那日，陛下总该想好了。”
　　姜窈松了一口气，却又想到什么，忙问，“若是......若是爱卿——”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裴晏清淡淡道，“若是臣回不来——那陛下也别怕，臣会安排好一切，届时便是叛军打入京城，陛下也定会安然无恙。”
　　尽管他定不会云粗这种情况发生，但他做事素来讲究周全，为了确保小女帝的安危，走之前势必要紧密布局。
　　想到此处，他眼眸渐渐转深，忽的衣袖被她勾了两下，他低下了头，对上小女帝含水般的眸子，“爱卿，朕信你，你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姜窈说完便低下头，这是她的真心话，当他说出他回不来时，她心底便有一道声音冒出来，告诉她，他要回来，无论旗开得胜还是如何，都要好生生的回来。
　　他不能死。
　　她不想要他死。
　　“好，那陛下在宫里等着臣。”他抬起她的下巴，语气珍重得犹如许下某种诺言，“臣答应陛下，臣会回来。”
　　姜窈点点头，别扭道，“爱卿可要记得自己说的。”
　　“记得，臣对陛下说的每句话，臣都记得。”他低头，唇落在她的额上，“陛下也要记得臣说的，好好考虑一下，让臣做陛下的皇夫。”
　　姜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闭上了眼，迎着他微热的唇。
　　两日后，裴晏清当真走了。
　　临走前他安排了两个得力心腹辅佐她朝政大事，又将相府所有死士都留了下来，隐在紫宸宫外。
　　临走的那两日，他没有回相府。
　　君臣二人白日里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拾笔写字，入夜后便一道回紫宸宫用膳，又一道和衣同眠。
　　直到他离开后，姜窈反倒有些不习惯。
　　那日夜里，她辗转反侧，心想这男人不过在龙床上睡了两日罢了，为何他的气息便如此难以消散。
　　枕上，衾被上，乃至她身上，无一不在。
　　这抹气息搅她开始心神俱乱，胡思乱想起来——
　　他回回来吧，可是若他回来了，自己该如何回应他要做皇夫这件事呢？又如何开口说想要离开皇宫？
　　但他若是不回来——想到这心口竟有些发疼。
　　她咬着唇捂住心口，那一瞬间，她想，不论如何，都要平安回来，至于旁的，到时再说罢。
　　裴晏清与姜昭的平乱大军在义州城以南成功汇合，彼时叛军已攻下义州城，一路往南北两个方向攻进。
　　到底是准备不足，平乱军攻势不足，一路逼退至义州下头的壁谷关。
　　战报截止至此，此后半月，前线并未再有消息传来。
　　下朝后，姜窈坐在龙椅上没动，手中还捏着那探子送来的最后一封急报。
　　她蹙着眉头，一时间心火如焚。
　　底下裴晏清留下的心腹大臣陈令躬身道，“陛下莫急，相爷此去早已做了万全准备，何况此前七王之乱相爷都能平定，何况这沈鹤城老狐狸一支叛军。”
　　姜窈闻言觉得有些道理，没准这奸臣是以退为进，她似有若无叹口气。
　　陈令见状，又想起自家大人临走前嘱咐的，忙道，“相爷知道陛下爱荷，早早便叫人将御花园的荷池扩张了许多，眼下六月了，应当开了罢。”
　　旁边李英德附和着道，“是是是，陛下不如现在去瞧瞧？”
　　姜窈心中不由一动，起身前去。
　　御花园里，只见那原本一角荷花现在铺满了池塘，再也无需划着小船到那荷花中央。
　　满池清脆碧绿，粉色的荷花含苞待放挺立在荷叶之上。
　　她坐在亭中，看着这一池的荷花，忽的想起在行宫那次，他为了给她庆贺生辰，待她看了满池的荷花，放了漫天的花灯。
　　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夜的荷花都是他想法子叫人做出来的。
　　霸道，狠厉。冷漠，无情的大奸臣裴晏清却为了她用心至此。
　　便是此刻人在外头，却依旧为她在御花园——
　　姜窈不是木头，铁打的心也会有所动容。
　　或许她早已动容，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忽然的，她想见他。
　　可是他不在，他在前线与叛军激烈交战，她甚至不知他生死与否，又是否受伤了。
　　姜窈抿紧唇，忽的站了起来。
　　李英德吓了一跳，忙问，“陛下，怎么了？”
　　姜窈没说话提步往御书房走，身后众人倾数跟上。
　　她要给那奸臣写一封书信。